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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節李恪的危機

  云家炸了鍋了,老奶奶一聽到云燁要去當農夫,一口氣沒上來,就厥過去了,醒來之后就嚎啕大哭,說自己對不起祖宗,堂堂的侯爺不當,云家唯一的男丁要去種田了。

  邊哭邊偷偷看云燁,這是她老人家對付孫子百試百靈的無上法門,小事小哭,大事大哭,不大不小的事看情況再哭。如今連昏厥都用上了,她就不信孫子會堅持己見。

  云燁現在頭大如斗,他最怕的就是老奶奶哭,一是怕她哭壞身子,二是老奶奶自從云燁回家后自立自強這種關中女人的韌勁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打算守著孫子讓他給自己養老送終,性子又回到云家富庶時期的模樣。

  整日里帶著一群爪牙滿世界顯擺,今天與程夫人商議昭國坊里作坊的問題,明天和牛夫人結伴去慈恩寺上香,她老人家現在就認準了這家寺廟,老主持用云家的錢修繕了寺廟,聽說光佛祖身上的金漆就用了八兩金粉。

  給老奶奶一下一下的捶腿,看她抽搐的不太厲害了就緩聲說:“您老人家過慮了,孫兒不是要放棄侯爵,而是要給天下受苦人一個念想,一個可以擺脫貧困,能過上好日子的念想,讓他們知道,好日子還可以這樣掙來,光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土里刨食,一萬年也別想吃上肉。

  這幾天孫兒在莊子里轉了轉,看到他們蹲在墻角喝稀飯就心里發酸,這些都是勤勞善良的好人啊,為什么就只能喝稀飯?他們不知道肉好吃嗎?是因為沒門路吃肉,孫兒就要教會他們怎么才能吃上肉。”

  “咱家倒霉的時候,小丫連稀飯都沒得喝,有誰可憐過咱們?”老奶奶有些不忿,

  “事情不是這樣看的,奶奶,就因為您老人家善良了一輩子,所以老天就沒讓孫兒吃一點苦頭,處處有貴人幫忙,您想想,要是當初孫兒沒被老師看到會是一個怎樣的情形?”

  話一出口,老奶奶就捂住他的嘴,不讓說下去,渾身害怕得發抖,她不敢想象襁褓中的孫兒在寒風里哭泣的模樣。

  “不敢胡說,可不敢胡說,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喝稀飯奶奶也心甘情愿。”

  “孫兒當一段時間的農夫,給其他農夫指一條過好日子的道,您想想,這得積多大的德啊,云家要千年傳承,沒有這樣的好德行是沒法子傳千年的,金銀珠玉在時間面前只是一堆沒用的垃圾,還容易招來災禍,只有積德才可以保證子孫三代平安。”

  “燁兒,奶奶沒有你那么長遠的眼光,只要你覺得好,就去干吧,奶奶只是心疼你,怕你吃苦,你從小就沒有吃過苦,哪受得了農家的苦日子。”老奶奶抹著眼淚對云燁說。

  “農戶的苦日子?孫兒是要當農夫,卻沒說要吃苦,如果和農戶過一樣的日子,您干脆拿刀砍死我算了。”

  一句話說的奶奶笑了起來,他這孫子有常人沒有的聰敏心思,也有別人沒有的善良念頭,幾乎是一個十全十美的孩子,就一樣,根本就吃不了苦,不過連這樣的好孩子也吃苦,上天也就太瞎眼了,我孫子就該是富貴一生的命。

  搞定了家里讓云燁長長松了一口氣,這些人是他最在乎的人,不想讓他們傷心,所以解釋起來就會很麻煩,越是在乎的人,就越要讓他明白你的心思,人的感情就是你來我往的交流之后才建立起來的。

  至于別人,云燁會在乎他們的想法?笑話!

  李泰詳細計算了土牢里的土方量,為此他專門找云家的木匠給他釘了一個三尺見方的箱子,裝滿土,壓瓷實,然后稱量了重量,他很細心,可能是李家的傳統,找不到合用的大秤,就用小秤一點點稱量出土方的重量,把過程,結果詳細的記錄在案,他沒有在意,云燁卻知道這是一份正規的科學實驗記錄,也許一千年以后,這會成為科學家考據密度的最原始的資料。

  把李泰的作業重新驗算一遍,沒錯,看來他已經掌握了簡易幾何的知識要點。

  云燁陷入沉思,也許,可能把李泰培養成一位數學狂人也會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就是不知道權利的吸引力到底對他有多大,想想后世的那些變態的數學大師,有哪位表現出了極強的權力欲?好像沒有吧?他們都沉浸在自己的數學王國里胡作非為,大概沒空理會那些爾虞我詐的權力游戲。

  李泰現在就沒工夫管云燁是不是要當農夫的事,他沉迷在和黃鼠的斗智游戲里不能自拔。李恪就有些八卦,專門跑過來問云燁:“燁哥兒,你真的要當農夫?”

  “都和李綱先生三擊掌了,你以為會有反悔?”云燁不耐煩的回答,這家伙和李承乾,李泰比起來少了一分大氣,多了兩分陰柔,他似乎從根子上就看不起別人,源于自己比任何人都高貴的血統?也不知他母親楊妃是如何教育他的,給他灌輸了一些什么東西,如果這樣下去,被長孫無忌搞死可就不奇怪了。

  “云侯為何自賤身份與泥腿子混在一起,有失我等君子體面。”

  “陛下年年都要赤腳下地耕作,皇后娘娘都要親自喂養桑蠶,什么緣故讓你認為農耕是一種下賤勞役?”云燁有些生氣。

  “父皇,母后只是每年為了祭天,才做這些事,其他時間是不會干的。”李恪有些委屈的說。

  云燁心頭一軟,到底是一個小孩子,說皇帝,皇后只是作秀,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么能從他嘴里說出來。

  知道李恪在自己面前沒有太多的防備,他是信任自己才說話不經過思考。既然被人家信任,就需要做到師長的責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至少現在,他還是一個懵懂的少年。

  云燁把李恪拽到外面,兩人站在書院門口的草坪上,拍著李恪的肩膀問他,

  “你告訴我,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

  “宋先生說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是為君子,小人就是君子之外的人。”

  有些小智慧,云燁有些發笑,在他腦袋上輕拍一下說了句:“取巧。”

  李恪有些喜歡云燁的這種小動作,斜著眼睛問云燁:“燁哥兒以為君子是什么?難道是農夫?”

  “小恪,你記住,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君子,幾千年以來有無數種解釋,你剛才說的就是一種,我總覺得一個人的高貴應該是靈魂上的高貴,而不是身份上的高貴,能完成自己到人世間責任的人,我都認為他們是高貴的,把養育自己的父母送走,把自己養育的孩子養大,對妻子有愛意,對他人有信任,對我們身處的世界有幫助,就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不論他身處什么樣的地位,都是高貴的。”云燁把自己的理解講給李恪聽,至于能聽進去多少,看他的造化了。

  他的血統是他最危險的敵人,如果他不能把這個概念模糊掉,無論是誰當皇帝,他都難逃一死。即使長孫無忌不動手,也會有李無忌,王無忌之類的跳出來干掉他,要知道,滿朝堂都是他外公的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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