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龍戲鳳 昶昭十年,龍天運三十五歲壽辰。
“冬煦別業”內——
“這是什么?”龍天運指著面前鳳紋白玉碗里的油面。
柳寄悠為他倒了杯桂花釀:
“壽面哩。醉雪姊姊在來信中教我的,說是壽星要一口吃完面條,不能咬斷,才能長長壽壽壽平安。”
“當真?”他挑高一邊眉,撫著下巴的胡須笑問。
“好玩啊!”她細心為他撫開衣服上的落葉,微笑道;“沒想到今天這種大日子您會來這兒,只來得及做壽面,沒別的東西,真難為您的胃口了。”
他也笑了出來,探手撫著她五個月大的肚皮,正巧感受到不可思議的胎動:
“不知是男是女?”
“女的吧,與我作伴正好。”也省得王公貴族多到滿街皆是,但她可不敢說出口,只是沉靜地笑。
“晏兒沒事時終日往這邊跑,你可曾感到寂寞了?”
提起七歲的東宮太子——也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孩子,他不禁露出為人父的驕傲。就連比他年長的兄長都臣服于他的統馭,可以想見,這孩子已有青出于藍的架勢了,日后接掌帝位時必會得到眾兄弟們的助力,而不是他最不樂見的爭權互殘。有子如此,為人父者夫復何求?當然,有寄悠這個聰慧的母親在教育,其功更不可沒。
柳寄悠提醒著:
“您答應過,生女兒不封公主名號,讓她平凡長大成人的。”
“是呀!否則你就不生了。”
這一生,他必然還有更多與她互不相讓,直至一方折服、另一方妥協的事情發生,但他向來欣喜于挑戰的到來,尤其是與他這名聰慧愛侶的斗智。
七年來,他的宮中又進駐了不少佳麗美妾,尤其今日壽辰,各國進貢的絕世美人不計其數,他留下了三名,其他分封給有功的大臣。這些年,除了寄悠給他的孩子之外,他亦添了兩子三女。但奇特的,他永遠不會厭倦她,依舊每個月來別業數次。不是怕冷落她,而是思念來得那般猛烈,讓他延不了些許時日不見她,哪怕是政務繁忙得他日夜不得寢,也總會策馬前來,貪看她溫婉的容顏,來平定自己焦燥的心;喜悅與她機敏的對話,令他如沐春風,亦親密、亦知已地談論種種為人國君不足以對外人道的事,期待她再度孕育出孩子,幻想著卓絕的面貌。
無異的,他相當偏心。
正位為她而虛懸,不顧任何人反對地讓龍晏甫一出生就封為東宮太子,沒讓大臣們先去評估三、五年再作定奪,肯定他是否具有為人君王的特質。然而,他早已篤定寄悠會給他兒子,也必定是未來天子。
那是深情吧?教他為她癡狂,因她存在而自在。平凡的相貌令天下人不解他何以單為她沉醉不愿醒,但美麗豐盈的心,永遠珍貴而不會老去。癡迷于這般美好女子,只會愈陷愈深,難有終止的一天,曾經他以為會,但,難呵!下了這般深的情意,早已放不開了。
“怎么辦?倘若朕崩殂了,一定會下旨要你陪葬。”他玩笑著,也含蓄地示愛。
“您何須下詔?您閣眼的那一刻。也正是我去會合您之時,但前提是您只欽點我一 人。”
“太多了朕還消受不起哩!”他大笑。
柳寄悠依著他手勁靠入他懷中,聽著他沉穩的心跳。
當他踏入別業中,就只是專屬她一人的丈夫,這種感覺令她安心且踏實,也只能做這樣的要求了。
受寵又失寵的女人來來去去數不清,而她一直有著一方天地,在他心中擁有專屬的位置,那就夠了;他是真正地喜愛她。
無論如何糟的情況,都要讓自己找到快樂的方法,是她一生奉行的宗旨,因此她沒有太多的渴求,只要他是愛她的便好。
“前些日子,高賢妃要求朕賜給她一座別業,堅持也要坐落于梅林之中。”他平淡地陳述著。
朝中無人不知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正住在他欽賜的別業中,獨享他種種破例的恩寵;既是破例,當然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
而這半年來,高賢妃極度得寵,加上有三個月的身孕,便母憑子貴地以高傲姿態稱霸全后宮,得寸進尺地要求起她要不起的恩賜。
“皇上沒答應?”她淡淡地回應。
“當然。柳寄悠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沒有人能以你為目標,要求朕恩寵到這種地步。”
“真無情呵!依然把女人當寵物把玩。”她嘆息而笑。
“真情來一次已太足夠,太多情只會招致亡國。所以朕常慶幸,當年只對你譏笑過丑怪,否則依天道運行,朕當真是報應不爽了。”
“現世報?”她揚眉,嬌脆笑聲逸出櫻唇。
“當然正是活生生的現世報,否則朕哪會淪落至此?”她低首細吻她粉頰,好不溫存蜜意。
遠處許多位孩兒開心地嬉鬧而來,他們看了過去,一同招呼著玩得滿頭大汗的孩子們過來喝梅子茶。在這冬煦別院,不僅是柳寄悠的專有天地,更是每位皇子、皇女們可以恣意游玩而不必受宮規限制的樂土。她目前只有一個兒子,但其他妃妾所出的子女們亦樂于親近這位娘娘。這是柳寄悠專屬的特色,讓人舒服且愉悅自在,不僅是抓住了眾皇子們的心,也讓她抓住了一名風流君主的真心,永結一生一世的深情。
老天爺對凡人的眷寵沒有單獨的偏愛,平凡的女子亦能取得真心與幸福。
請懷抱真誠自在的心等待。
愛情,正在不遠的地方招手,向你走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