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2002年初冬,北方剛剛下完第一場雪,但是光州這個南部城市氣候還非常溫暖,小吃商販們仍然在沿街的人行道上支起桌椅,這一條街就是光州有名的大排檔食街。風君子和宋教授也正坐在街邊,品嘗著南方的特色小吃,一邊喝著燙黃酒。
這樣的大排檔也許是南方最有傳統特色的民俗小吃了,帶宋教授這樣的民俗專家到這里吃晚飯是最恰當不過的。這條街上也不全然是傳統小吃,就在風君子他們所坐的地方,隔一條馬路對面卻有一家麥當勞,明晃晃的玻璃窗顯得多少有點不協調,但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除了宋教授。宋教授就看這家麥當勞出現在這個地方有點不順眼。
宋教授正在一邊吃一邊想,從麥當勞里走出兩個人,一個老太太領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好像是祖孫倆。宋教授指著這一老一小對風君子說:“中國的下一代居然喜歡吃西方的這種垃圾食品,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父母也居然認為這是一種時尚。”
風君子抬頭看了一眼,說:“老宋你就不用感嘆了,你昨天不是在談文化洋奴嗎,這也是文化侵略的一部分。我前幾天看見一篇國外的評論,說中國的有錢人卻喜歡帶孩子去吃西方的垃圾食品,說的就是這個。”
正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兒卻隨手扔出了一件東西,這件東西似乎是個廉價的塑料玩具,看樣子是買麥當勞套餐時送給小孩的贈品。這個小玩藝劃過一條弧線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道邊停著的一輛寶馬車上,發出了一聲不大的聲響,緊接著車載報警器尖銳的聲音響起,把風君子和老宋兩人都嚇了一跳。
宋教授一皺眉,對風君子說:“現在的小孩兒也太不象話了,都是獨生子女鬧的,小時候就這樣,長大了做事哪懂規矩,大人也不管管。”風君子接著說:“有意思,有人開著寶馬來吃大排檔,車被碰了不知道發現沒有,幸好也沒什么事。”
正在他們說話間,隔壁的大排檔中走出一個男的,直向那祖孫倆走過去,看樣子就是寶馬車的車主。接下來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這個人走到小孩面前二話沒說,揚起手噼啪給了小孩兒兩個耳光,小男孩一下子大聲哭了出來。
風君子看不下去了,騰的站了起來要過去說理,心想那個小男孩雖然不對但是也不能這樣一言不發就打別人的孩子,這個人也太囂張了。此時已經有人圍住了那名男子,風君子正要走過去,卻被老宋拉住了。風君子奇怪的問:“老宋你為什么拉我?”
老宋指了指人叢中的那個老太太,說:“看樣子人家不喜歡有人管閑事。”
就看見那個老太太攔住了上來幫忙的眾人,冷冷的說:“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然后轉身對那名打人的男子說:“你這輛車很好嗎?”
那名男子打了人口氣仍然很狂妄:“當然,這是寶馬,把你孫子賣了也賠不起,下次記住長眼睛,”說完也不理這祖孫倆徑直走回大排檔接著吃。
奇怪的是這個老太太沒有任何生氣的表示,一手牽著小孫子站在原地,另一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風君子和老宋看到這里都覺得接下來可能有什么事要發生,坐在那里等著看。
大約過了不到十分鐘,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噪聲,好像是開來了一個車隊,大約有七八輛之多,引人注意的是這些車居然都是清一色的寶馬。車隊開到附近依次停在路邊,但只有一個中年男子下了車,下車之后走到了那祖孫倆面前似乎在問著什么,并用手撫mo著小男孩兒的頭小聲安慰,看樣子是小男孩的父親。
風君子小聲的對宋教授說:“事主來了,看樣子不太好惹。”
果然小孩兒的父親問完話之后徑直的走向這邊,大聲的問:“剛才是誰打我兒子,能不能站出來說幾句。”
剛才打人的男子這時候也走了出來,看形勢似乎有點顧忌不像先前那么囂張了,但是語氣仍然很強橫:“你兒子劃了我的寶馬車,我不用他賠,只是打了兩個耳光,就算扯平了。”
眾人以為小孩的父親會找這個人算賬,都等著看熱鬧,結果小孩兒父親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站在那里淺淺地鞠了一個躬:“小孩兒不懂事,碰壞了你的車,實在是對不起,做大人的有責任,我們賠。”
打人的男子似乎也有點意外,只好說:“算了,我不跟你們計較了,不用賠了。”但是小孩兒的父親似乎不答應,接著說:“不行,一定要賠,你這輛車多少錢買的?”
打人的男子一聽對方問這個,一下子來了精神,用一種炫耀的口吻說:“二百萬,連手續都算上。”
小孩兒的父親接著問:“我不管這些,我只想問如果現在買一輛一樣的新車需要多少錢?”
打人的男子被問的有點發蒙,只好說:“一百六十萬夠了。”
“那好,請你跟我來。”說著,小孩兒的父親不由分說的挽起對方將他拉到自己的車前,順手打開后備箱,用一種命令的語氣說:“這里面的錢夠了,你自己點一百六十萬。”
男子正要拒絕,突然從其他的車里下來了一群人,將他圍在當中,他也不知道怎么樣才好,只好老老實實的點了一百六十萬現金,小孩的父親從車里拿出了一個大編織袋,將錢裝好又遞給他。
風君子越看越奇怪了,小聲問宋教授:“世界上居然有這種人。”宋教授回答:“接下去才是高潮呢,你好好看吧。”
等這名男子拿好錢之后,小孩兒的父親又說話了,語氣很鄭重:“現在這輛寶馬車我算是全賠了是不是?不管有什么損傷你都沒有話說?”
那名男子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有點頭:“是這樣的。”
只聽小孩兒的父親一招手,對身邊的那群人說:“去把他那輛寶馬車給我砸了!”只見十來個人從車里拿出消防斧,走過去噼哩喀嚓的砸向寶馬車,手法熟練之極,頃刻之間一輛寶馬車似乎變成了一堆廢鐵。那名男子臉色已經煞白了,腿也在發抖,但是一句話也沒敢說。
不到一會兒車砸完了,大排檔的食客都躲的遠遠的,只有風君子和宋教授這兩個好奇的外地人還坐在旁邊。此時就看小孩的父親又很鄭重的對男子說:“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沒有什么不公平的吧?”
男子唯唯諾諾的回答:“反正錢你也付了,要砸便砸吧。”
小孩兒的父親冷冷的接著道:“既然我兒子碰你車的事情解決了,現在應該解決你打我兒子的事情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趙東山,你打的是我的獨生子。我的兒子比你那輛破車要值錢多了,這樣吧,一巴掌五百萬,兩八掌一千萬,我們上車來慢慢算。”
風君子和宋教授都吃了一驚,到不是因為小孩兒父親收拾人的手段,而是這個人的來歷,原來他就是周頌的合作者趙東山。風君子現在終于明白為什么周頌說這個人他惹不起。
宋教授對風君子說:“原來他就是趙東山,周頌實在不應該招惹這樣的人。你看這個人最后怎么解決這件事。”
風君子回答:“閉著眼睛都能想到,這兩巴掌肯定不是白打的,一巴掌五百萬肯定是有點貴了,八十萬差不多,我看這輛車是白砸了。不過也沒關系,那個打人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活該!”
宋教授接著問風君子:“你相信魔嗎?魔不見得非要是鬼怪,也有可能是人,像趙東山那種人就是最好不要去招惹的人魔。”
夜色已經深了,小孩兒父親帶來的一群人已經不知去向,打人的男子似乎也不見了,遠處傳來警笛聲和食客的笑語,110巡邏車此時才施施然的趕來。風君子在想著宋教授關于人魔的說法,不禁又想到了周頌,只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