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皆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趙巖要打的什么主意。
趙巖笑了笑,走到一群武官的桌子邊上說道,“圣上著本官總理山東軍務,那我們就先說兵事吧!”
“將軍請講。”
這兩桌子武官看向趙巖時,目光中都帶著敬畏,趙巖三年來征戰匪盜流賊,現在又大敗清軍,威名已經足夠震懾大明各路官軍。
“現今各衛所名存實亡,衛所官兵毫無戰力。之以如此,全因糧餉不濟,艸練荒廢。糧餉乃因衛所耕地遭人侵占所致。即曰起,限一月為期,所有侵占衛所耕地者一律歸還全數占地,本官不管侵占衛所耕地著是誰,家世有多顯赫。如若不還,國法加身,決不姑息。”趙巖擲地有聲的說道,“本官會派人到各衛所重編軍戶名冊,然后再將土地原數分于軍戶。歸還土地者,本官一律既往不咎。”
趙巖這番話,聽得在做一些衛所武官為之氣悶,同樣反應的還有一些鄉紳地主,衛所耕地多為他們所占。
此刻趙巖要收回這些土地,也是名正言順。
場面一時有些冷,那些赴宴的商人這時紛紛說道:“將軍英明,若將侵占土地收回,衛所軍戶即能拜托貧困之苦。”
“是極……”
這些商人一開頭,那些鄉紳也跟著附和,最后那些武官也只得崔頭喪氣的附和幾句,自此歸還衛所耕地之事已成定數。
“第二,乃是剿匪之事。本官總理山東軍務,自當剿滅山東全境匪盜。那些小毛賊我們便不去說了,自當剿死。不過一些地方豪強竟領族中子弟躥為匪盜,據本官偵知,青州府有十三家,兗州府八家,濟南府六家,東昌府十五家,共有四十二家。”趙巖冷笑著看著那些到場的鄉紳,說道:“這四十二族,今曰多數在場,本官倒是要問一句,爾等是大明棟梁,還是損國之賊?”
趙巖如此一說,頓時所有人都議論紛紛起來,地方豪強客竄匪盜,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不過近年無人整治,已經愈發猖獗。
一些鄉紳聽了趙巖的話,頓時冷汗直流,這些人自然就是客竄匪盜的地方豪強,這些地方豪強有的不管是名氣還是地位,都不是很高,只能說是小蝦米的貨色,按理說是進不了這樣的場合,但偏偏都接到了請帖,現在他們終于反應了過來。
“至于是誰本官便不去點名,本官限爾等半月內來趙家堡自首,自首者,本官一律從寬處理,半月內不來自首者,本官一律進兵剿死,決不姑息一人。”趙巖鏘聲下了通牒。
“將軍,那些地方豪族忙時為農,閑時為匪,弄得山東烏煙瘴氣,直接剿滅便是。”
“沒錯,直接剿滅。”
不管是鄉紳,還是商人,都紛紛說道,趙巖要解決這些地方豪強的意向,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不管是誰,都喜歡山東能有一個穩定的局勢,自然不會希望出門被人打劫。
“將軍可否透露一下如何從寬處理?”其中一個鄉紳這時面色蒼白的站了起來,對趙巖問道。
眾人頓時看了過去,馬上明白這家伙就是趙巖所指的為匪之徒。
“按照我登萊二府處理匪盜慣例,匪盜頭目一律斬首,其余從匪之人徒刑三到二十年。若是爾等自首,本官可保其無徒刑、姓命之憂。”趙巖卻不多加透露,只是透露了一個底線,此刻得到大多數鄉紳支持的趙巖,對這些作風不正的豪強已經是想捏怎么就怎么捏,反抗已經是徒勞了。
那名鄉紳一拱手,然后默然坐了下去。
“兵事也就這兩件事向大家通報一番,其余乃軍中之事,便不向大家通報。”趙巖笑道,那兩桌武官頓時警惕了起來,還有變動不成?
趙巖既然弄到個總理山東軍務的權值,自然是要狠狠整頓一番,把山東的軍事全都抓在手里。
今天到場的武官里,官職最高的就是總兵邱磊,劉澤清則沒來,這兩個總兵在權值上完全無法與趙巖相比,雖然說同是總兵,但同在趙巖的管理范圍,也將是趙巖整治的重點對象,不過步子還是要一步一步的走,把他們鬧得狗急跳墻的話,影響就太惡劣了。
“大家先動筷吧!本官要說的事還比較多,大家邊吃邊聽。”趙巖對眾人說道,其中一個鄉紳這時說道:“將軍還是先說農事吧!”
“好,大家邊吃邊聽,我們再說農事。”趙巖笑著頷首說道,眾人這才動筷,趙巖便接著說道:“農事上,想必在做眾位都聽聞本官在登萊強租土地之事,今曰便是與大家攤開了說。”
眾人不由全部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齊齊看向趙巖。
“本官行事光明磊落,也沒什么不能和大家明白的說的。時今天下糜爛,流賊四起。之以百姓從賊,全因饑寒所知。百姓之以饑寒,全因無地可耕所至。在座若是調查一番,便可知我大明超過五成百姓無地。雖然不是所有所有無地百姓都會造反,但流賊一旦成勢,在喊出均分田畝的口號,必然從者入云。”
趙巖笑了一聲:“呵呵!到時候天下百姓都從了賊,在做眾位手中的田畝可能保全?家中金銀可能保全?妻兒老小可能平安?”
“趙大人太過危言聳聽了吧!我大明雖是糜爛,區區流賊只需數年可平。”顏繼祖冷聲冷氣的突然說道。
“天下土地多數集于權貴豪強之手,富者房屋阡陌,貧者無錐地可立,常言道物極必反,若長此以往,必釀鼎革之禍,顏大人可見萬代之朝?歷朝歷代,三百年已是極數,所壞者皆因官場[],百姓無地。我大明開國二百余年,已是暮暮垂年之態,此刻我輩若不自革,必被他人所革。”
“若等他人鼎革之際,我等再求自革,必然為時已晚,本官強租土地,乃為安置流民所用,民若能安,流賊便如無根之木,自可避免鼎革之禍。”
顏繼祖聽了趙巖的言論,不由色變。不論趙巖的言論是否大逆不道,但顏繼祖心里不得不承認,此時的天下的確如同趙巖所言一般,距鼎革之際已是不遠。
“將軍難道要將全山東的土地都強租去不成?將軍此言雖是有理,然我等就須白白拱手出讓土地?”一個鄉紳神色激憤起身質問道。
“問得好。”趙巖點頭笑道,“本官并非要讓大家白白出讓土地,也不是要把全山東的土地都強行租下。”
“租地范圍,本官只租產糧用地,東三府產棉用地本官一概不予染指。”趙巖保證道,“另外本官租地,乃是為調解貧者與富者之間的矛盾,而矛盾根源就在于地,本官三年內打下遼東,地也就變多了,本官便可與在座換地,山東一畝地,換遼東一畝地。”
“遼東乃寒苦之地,豈能與山東相比?”這時又有人開口說道。
“遼東寒苦不錯,然遼東土地較之山東土地肥沃數倍不止。唐朝時南方乃是煙瘴之地,可如今卻成富庶之地。遼東同樣如此,只需開發一番,便可富庶之極,較之山東之地乃福蔭萬代子孫之所在。”趙巖開始大力鼓吹遼東的好處:“在座若是不信,可待本官打下遼東后往遼東看看便知,那里的地可是黑的,肥得都能擰出油來,遼東金礦奇多,只要誰分得一座,便可使子孫富貴,再則遼東樹木也多,做木材生意卻是最適合不過了。”
“若是在座嫌棄遼東太冷,那也無妨。本官將會為大家培訓管理人才,眾位只需付點薪金就可以雇傭他們,讓他們幫你們打理農場,若不滿意可以辭掉,再請能干的,讓大家滿意的,眾位只需每年前往遼東視察幾次便可。”
所有人聽著趙巖的鼓吹,不由面面相覷,顏繼祖笑道:“那趙將軍也得先打下遼東才行,若遼東都打不下,豈不是空口白話。”
“對啊!將軍此法雖然可行,但遼東都沒打下,豈能讓我等安心?”
眾人紛紛附和道。
“這個好辦,本官先向大家租地三年,三年后若無法兌現承諾,我便將土地歸還大家。”趙巖說道。
“好,將軍若要租,我讓出三年也無妨,只是大將軍必須信守承諾。”
“大將軍向來頗有口碑,定然不會食言。”鄭世璉這時出聲道:“若大家信不過,我可作保。”
“我也可為將軍作保。”
頓時十幾個大商紛紛站了起來,這些大商在山東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商人的地位在明末已經非常高了。
那些鄉紳們聽到這些大商作保,也都放心了下來,也無人再做反對。雖然他們心里還是有些不愿意,但言以至此,他們再做反對也是沒用的。
顏繼祖也出奇的沒有反對,顏繼祖雖然與趙巖的關系比較惡劣,但輕重還是分得清楚的,而且也是一個想做出一番功績的官員。
只是顏繼祖在山東有些難已作為,登萊自是不用說了,根本插不進手,至于青州府和東三府,他想有作為,但財力、物力的制約,也做不出什么太大的成效。
“商事與政事,一會再分別詳談,大家還是先動筷吧!”趙巖笑盈盈的對眾人說道,看來攤牌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首先各衛所耕地問題解決了,同時租地的問題也解決了,屯田最大的制約就是沒有地可屯,解決了這個問題,一切都不是問題。
等他們換到遼東的土地,那就由不得他們了,那些免稅階級,到時候該交稅的都得交稅。
當然很多鄉紳并不怎么相信趙巖能在三年內打下遼東,之所以同意,還是因為打上了屯田的主意。
趙巖在登萊屯田的成效,全山東的鄉紳都是知道的。若是趙巖幫他們管上三年的土地,三年后再收回,那不和摘桃子一樣美不勝收。
同時趙巖沒有觸動利益最大的東三府種棉土地,東三府的土地,可謂是完全商業化了,其利潤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