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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留一根草

  這還只是浮在表面上的問題,可以一眼望見的。那些潛藏在深處的隱患,才是令人擔心的。

  手諭是從哪里得來的?

  徐敬業是被貶官到揚州的,為何會如此恰巧的就拿到了她的親筆手諭?

  時機未免也太巧了些,負責傳遞消息的到底是誰,這個人也背叛了她,有必要仔細調查。

  朝廷里會不會也有他們的眼線?

  這似乎是肯定的,如果不是一早就串通了,怎么會拿到手諭的。甚至,她懷疑就是朝廷上的大臣也有和徐敬業沆瀣一氣的。

  “你們還真是好謀劃!”她恨恨的說出這句話,丘神績感覺,武后要是牙口好,都能把他嚼碎了。

  “這都是為了自保,不得已而為之。”他硬著頭皮表示,武后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

  看來,徐挾持李賢,這是之后才生出來的主意,丘神績這邊就是問的再細,也得不到多少線索。

  “罷了!”

  她一抬手,婉兒立刻會意,將她攙扶起來,兩人即將離開,丘神績見狀也撲到了牢房門處,高聲道:“千錯萬錯,都是老臣一個人的錯,老臣愿意接受任何懲罰,還請太后娘娘高抬貴手,饒我家人一命!”

  話音未落,武后裙擺一甩,便向前走去,留給丘神績的,只有一道狹長昏暗的背影。

  在牢房通往門外的路上,上官婉兒未發一言,這樣的場合也不適合再說話。

  這也只是原因之一,更讓她遲疑的,還是武后的態度。

  她怎么會如此平靜?

  老實說,伺候武后十余年,她大發雷霆的樣子,上官見過許多次,還想著她穿著這么一身嚴肅的行頭,專程跑到天牢里,是為了親眼看看丘神績受酷刑,汁血淋漓的樣子。

  卻沒成想,她也只是問清楚情況,便離開了。

  “娘娘,丘將軍說的是實話嗎?”

  武后腳底一頓:“你覺得,他在撒謊?”

  婉兒垂頭:“至少,婉兒認為不全是實話。”

  “這也無所謂了,只要弄清楚當時的情況,也就達到目的了。”

  這么輕松?

  婉兒心中疑惑更大,武后絕對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

  難道,竟然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反正,他也活不了了。”

  對這樣的結果,婉兒早有準備,犯了這樣的重罪,就是仁慈的君主也絕對不會繞過他。

  “那他的家人?”

  話一出口,婉兒就后悔了,以武后的性情,她會放過他們嗎?

  “當然是全部殺掉!”

  “這還有疑問?”武后臉上帶著獰笑,似乎這對于她來說,并不是一條條無辜生命的凋零,而是非常解恨的事情。

  “凡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全部當市問斬!”

  斬釘截鐵的話語,在婉兒的心里投下了一計重錘。

  同一屋檐下生活的就全都要死!

  真是難以置信,按照她的了解,像丘神績這樣的將軍,只在一個院落生活的人,怎么說也得有上百人。

  這其中,還不包括使喚的小廝丫鬟。

  她不敢再張口了,就怕問了會給武后提醒,武后看她臉色都變青了,嗤笑一聲:“婉兒,別怪我心狠,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

  “不能讓李賢還活著的事情傳揚出去。”

  斬草除根,不留后患。

  原來,這身玄色的衣衫,代表的是這個含義。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劉冕等人的陪同下,張玄一返回了許家肉肆。徐氏夫婦也早就知道了今天要聚餐,故而,早早的關閉了店門,只等著他們來。

  原本,玄一是想找個有名的菜館,請他們好好的大吃一頓。怎奈何,許氏夫婦就是不依。

  他們都是本本分分的人,雖然開著個小生意,可從來也沒有生過壞心,他們不愿讓玄一破費,只愿在東市里隨便找個菜館。

  玄一謙讓了幾次,見他們是真心不想去,也只能作罷,不但是沒有找體面的菜館,反而被他們夫婦給拉著去了肉肆對面的陳家樓。

  你說說,這個地方他有什么可吃的,一道拿手菜都沒有,張玄一住在這里的時候,經常在這里吃飯,要是為了聚餐,怎么能來這樣的地方,實在是太不體面了。

  劉冕他們倒是無所謂,他們吃遍了長安城有名的大菜館,這陳家樓從沒有踏足過,吃著倒也新鮮。

  今天有許家夫婦在場,公事不談,席間歡聲笑語不斷。許氏夫婦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只當劉冕是個天大的官,不敢和他同席。

  言談、動作都拘謹的很,后來酒過三巡,他們才發現,這位劉員外,別看生的體面,家世也是極光輝的,可性情卻著實是個豪爽的,跟他們這些賣肉的坐在一起,也絲毫不覺得嫌棄,仍是開懷暢飲,嬉笑歡鬧。

  今晚,張玄一也難得的吃的歡快,可以說,這是他去到緝妖司當差之后,吃的最舒心的一頓飯。

  原因無他,終于可以把那些麻煩事拋諸腦后,過一過人的生活。

  在這熱鬧的場面之中,唯一的冰點就在秋香衫子的女子那里。照理說,徐文伽今天穿的挺鮮艷的,給這飯桌上也增添了不少的亮色,畢竟,許家娘子雖然也是個女人吧,可終究不年輕了,穿的也樸素,到底還是徐文伽養眼一些。

  不過,這些都是男人們的想法。

  徐文伽從來都不是一個愿意配合別人的人,行動坐臥全憑自己高興,而現在,她雖然也掛著個笑臉,可那熱情程度絕對不是跟在座眾人是一個水平的。

  “這位娘子看著好生面善,好像竟是見過的。”

  許家娘子本著都是女同胞,總要湊群的原則,說了幾句話。

  “確實見過,我在你家門口等過張道長。”

  “等他?”許大郎是個莽撞個性,一聽這話頭,再對照這長相,還真瞧出了些端倪。

  但他卻還不能確定,當他的眼神落到文伽背后的小竹筐的時候,他忽然靈機一動。

  “啊,你是那位道士!”

  “可你怎么又變成女的了?”

  什么叫變成女的啊,人家本來就是女的。這個許大郎啊,真是不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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