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當時就急眼了。
“幾位小娘子讓一讓,我當真有要緊的事要稟報。”說著,他就撥開眾人,企圖從小娘子的包圍之中沖過去。
然而,沖又沖不過去,很快,房間里那哼哼唧唧的聲音就再次響起,小廝橫沖直闖的身子,頓時就僵住了。
額,這就是所謂的忙著了?
他左右看看,幾位小娘子都用早就說了,你偏不信的眼神看著小廝。
她們嘲諷的揮揮手,讓他趕緊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睜開大眼睛看看,尚書現在有功夫搭理你嗎?
那小廝頭腦靈光,還能看不出來她們是什么意思。甩了甩頭,再次邁開了腿。
“不必小娘子們擔心,這件事,就算是尚書忙著,他也一定想知道。”
他把手上的紙板甩了甩,神氣十足的在各種靡靡之音的伴奏之下,走向了門板。
“誒?”
“這時候,他居然還敢上前打擾,不要命了!”
“管他呢!”
“反正尚書急了,倒霉的是他自己!”
“我們趕緊散了散了。”
幾個小娘子嘰嘰喳喳的,終于四散走開,那邊廂,小廝瞧著她們幾個礙眼的終于走了,房間之中的嘈雜聲音,也停了一刻,這才敲響了門。
“是誰?”
“老子忙著,都滾開!”
武承嗣興致正高,哪成想,什么阿貓阿狗也敢來攪合,連頭都沒抬,就大喝了幾聲,就繼續和小娘子奮戰。
他這話音未落,門外就又傳來聲音。
還是那小廝:“尚書,奴有要事稟報,是太平公主送來的消息。”
“什么?”
承嗣一愣,踹到半空中的腿,登時就頓住了。
門外,小廝緊張的要命,他當然知道,主人興致正高的時候,不應該來打擾。
實在是這來人的身份太過重要,他不得不來。
雖然,府苑里的小廝奴婢也并不知道武承嗣對太平的那點私心,不過,在這大唐長安城,還沒有誰能夠對太平的邀請置之不理。
從普遍的意義上來講,武承嗣也是一樣。
等了一刻,卻見房里沒有聲音了,小廝心中惴惴,這是什么意思?
是看?
還是不看?
他倒是給個準話啊!
他手中握著請帖,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
房門吱呀一聲,在眼前裂開了縫。
武承嗣衣衫不整的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你說什么?”
“你再說一遍!”
“太平公主怎么會送消息來?”他一邊說話,一邊系腰帶,接著就和小廝出了門。
現在的天色已經漸漸開始發黑,好在場院里面的光照還是可以的,武承嗣來不及回廂房,干脆就在這里借著不算月光也不算陽光的昏暗光亮,讀了起來。
“上次相見,頗多齟齬,今日酉時初刻,誠邀武尚書到公主府一聚,卿卿將親自致歉。”
“太平敬上。”
卿卿……
卿卿……
武承嗣拿著請帖,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小廝不知其意,也不敢怠慢,只能小心跟隨。
此刻,在承嗣的眼里、心里、口里,就只剩下這兩個字:卿卿。
太平居然在給他的書信之中自稱卿卿,卿卿!
這是何等親昵的稱謂,一向與他不和的她,為何會突然發出這樣的邀請?
武承嗣根本就想不到是為什么,他已經被幸福砸暈了頭。
是的!
以太平的身份,當然不適合上門見面。
自然是應該他去拜會太平的。
太平居然要和他道歉?
這是吹了哪門子的妖風?
武承嗣雖然興奮至極,卻一點也不敢相信,可是看這請帖的樣式,絕對是出自太平公主府上。
這上面的筆跡,也肯定是出自太平之手,雖然太平一直都不愿意搭理他,可是,他卻對太平相當重視,始終放在心上。
對她的許多消息也是盡力搜集,或許,就連太平都不曉得,他竟然是認識她的字跡的。
包括她少女時期寫過的兩首小詩,他也一直珍藏著,當然,來路并不是可以見人的那種。
小廝跟在他身旁,看他滿臉都是笑意,嘴里叨叨念念的,也不知道究竟說的是什么。
真是越看越奇怪。
“尚書,酉時馬上就快到了,我們是不是也要開始準備了。”
“準備?”武承嗣猛地停下腳步,緩緩的扭過頭,小廝見他,兩只眼珠子好像都不會動了。
他不免有些擔心,后退了半步,臉上掛上了僵笑。
“你說的對!”
“是該準備,該準備。”他一掌拍到了小廝的肩上,小廝只覺的肩膀一沉,疼的他嘖了一下。
“快!”
“快去把我那身棗紅的胡服拿出來,還有小冠、革帶,都準備好,要最好的!”
武承嗣忽然激動起來,整個人就好像是被安上了彈簧,蹭的一下就跳了起來。
指揮著小廝把他那些最好的行頭全都折騰了出來。
這些好東西,這個時候不用,什么時候用。
太平公主的邀請,對于他來說,千載難逢都不足以形容,應該說,是萬載難逢,從來都不敢肖想的大好事。
他要把所有好衣服好裝飾全都拿出來,好好的給自己打扮打扮,抓住這次機會,讓太平對他徹底改觀。
他對這次會面可是寄予了十足的期望的,別忘了,太平說了,這次請他去公主府,那是為了給他賠罪的。
也就是說,在與太平的相處中,他占據了主導地位,太平是來請求他原諒的。
這就對了嘛,總是對他冷冰冰的,這不是把他一顆熱乎乎的心全都給澆涼了。
看來,這一次,太平終于意識到,只有和他結合,才是真正的強強聯合,才能讓武家和李家徹底捆綁在一起。
武承嗣老懷安慰,為了和太平在一起,他付出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太平若是知道,他在背后都做了什么,說不定會嚇得花容失色。
他怎么會想到,這封他當成寶貝的請帖,是太平忍著惡心,捏著鼻子,咬牙切齒寫出來的。
什么卿卿,什么賠罪,那都是為了誘惑他乖乖到公主府來,給張玄一他們騰地方的大謊話罷了。
要不是為了加快他倒霉的進程,他就是在太平的眼前三跪九叩,太平都不會讓這樣的詞語,出現在自己的筆端。
這都是些什么玩意?
寫完這封請帖,太平連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兩指夾著,就把它扔給了傳信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