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油麻地,咸美頓街。
這里位于廣東道和尚海街之間,這里從下班開始就人流如鯽了。
現在整條街上都被大排檔霸占擺滿經營著,夜幕降臨之后這里更是無法通車的,所以盧東杰只好把車停在了外面。
盧東杰從街口避讓著人流往里邊走,一路上還遇到幾個有社團背景的四九仔還過來打了招呼。
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混跡和依附著這片灰色地帶「搵食」的。
盧東杰和他們交情未必算得上,但臉熟的總是有一些的。
聊了幾句,算是打過了招呼,他們這才帶著自己的十幾個小弟大搖大擺而去。
“喂,啊杰,在這里!”人潮喧鬧之中,盧東杰看到不遠處的關正飛站起來正朝著揮手,他也沖了揚了揚手。
這是一家特式碳爐火鍋店,晚市剛開始已是人聲鼎沸、座無虛席,生意非常火爆。要不是關正飛提前來預訂了席位,怕是要等很久了。
“好心你揀個人少的地方啊,搞得連吃頓飯,也要好似打仗那樣。”盧東杰無奈笑笑,掏出紙巾擦了擦了臺面。
“哈哈,這樣的地方才是吃飯的好去處,每張臺都有人間煙火味,大家吃的幾開心。”關正飛環顧四下指了一圈,一臉你不識貨的模樣。
“你關幫辦大忙人這么有空,山長水遠請我來這里吃飯?”盧東杰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搖搖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呀。”
“吶,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表一場,請你吃飯還諸多說話。”關正飛打死不認,還倒打一耙。
他左手提起茶壺,右手拿了個沒用過的茶杯,倒滿后沖洗了一遍,再斟滿一杯遞給盧東杰。
關正飛換上了笑容,似不經意的說:“聽講你最近真的和琪琪那個「未夠稱」的表妹拍拖……”
“喂,東西可以亂食,說話千萬不要亂講。”盧東杰伸手打斷,沒好氣看他,“拍你個頭,人家還以為我拐帶未成年少女呢!”
“趁人少就認了吧,難道我還會取笑你?”關正飛朝他擠擠眼,“我們可以親上加親,你說是吧。”
盧東杰不理會他的瘋話,轉頭向旁邊柜臺的老板娘招招手,“事頭婆,可以上菜了,再要多6支生力。”
講多無謂,先祭飽五臟廟再說。
“言歸正傳啦,找我什么事,如果又是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請免開尊口。”盧東杰好整以暇的看他。
“吶,自己看下咯。”關正飛恢復了正顏,把一份報紙遞過去,“大件事了,張府被人上門洗劫。”
“嘖嘖,真是膽大包天呀,連「新界王」都敢下手,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寫。”盧東杰彈了彈報紙,笑著看他,“不過事情都過去一個禮拜了,人還沒捉到?”
“唉,這伙匪徒又搶又殺,簡直惡過曰本仔。”關正飛嘆了口氣,攤開雙手,“現在疑犯的車在牛頭角的山上找到了,但人就不知去向了。”
“那關你什么事呀?”盧東杰看了他一眼,不禁覺得好笑,“就算天掉下來,也不到你來頂。”
“所有環頭的伙計出動搜捕了,結果連個影子都找不到。”關正飛悶悶不樂,指了指上面,“現在處長被督爺罵到豬頭炳那樣,你以為我們會有好日子過?”
“活生生四個大活人,沒有理由連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吧?”盧東杰反而略顯意外。
“前幾日在界限街的一處地下單位,找到了他們的落腳點,里邊發現了被綁架了三個住客,但人卻不見蹤影了。”關正飛有些可惜的搖頭。
“張府遭人上門騎劫,還被斬了兩刀,你們連個影子都抓不到,事情就這么算了?”盧東杰笑看他,靜待下文。
“那伙老笠暫時是捉不到了。”關正飛搖搖頭,給他倒了杯茶,“所以現在急需做場「大龍鳳」給上頭看了。”
盧東杰啞然失笑,還是熟悉的做事風格,煞有介事,出事就轉移話題,一切都是有姿勢,無實際。
“接著下來會在九龍部署打黑掃黃行動。”關正飛緩緩抬頭,認真地直視他,“油麻地這個環頭今次是我負責,所以找你出來幫忙了。”
盧東杰沒有馬上回答,只是轉動著茶杯被子,默然不語起來。
油麻地一直是那些龍蛇混雜、三教九流之輩出入的江湖,黃賭毒齊全,大街小巷中藏匿著旺盛的偏門事業。
尤其在這個年代,在明暗的兩重世界里,暮色華燈、喧雜騷動中體現著油麻地的特色。
盧東杰想了一會,抬眼看著他,微笑的問:“你們這次行動有沒有具體目標?”
“今次捉些「魚蝦蟹」回去交差就算了,你真以為我要和那些字頭死碰呀。”關正飛說完松口氣。
盧東杰起身到柜臺找了支筆和紙,寫下了兩個名字和地址電話,遞給他,“你找下這兩個人吧,他們的消息還是可靠。”
“哈,我就知道這種事找你,一定錯不了的。”關正飛眉開眼笑,接過來看了一眼后,便放入了口袋。
盧東杰笑笑,關正飛這個人雖是平時行事有些無賴點,但做事卻忠于職守的。
“來,我敬你一杯。”關正飛一臉高興地和盧東杰碰了一下。
盧東杰吃著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出一個裝著支票的信封遞給他,“吶,這個給你,上次的唱片分紅。”
“你簡直是我的諸葛亮、及時雨呀,如果指望那份差糧,真是生活艱難咯。”關正飛眉開眼笑,接過來直接往口袋一塞。
“你還是低調點為好,小心「廉記」請你去飲咖啡。”盧東杰瞇瞇的笑。
“我怕什么,我光明正大搵的辛苦錢,我還怕那班撲街。”關正飛往嘴里塞一塊羊肉,含糊不清地笑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