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穿越的人,葉凡還是思索了一下他和寧缺的不同。如果不是背負著血海深仇,或許寧缺會是一個花花公子。
葉凡向來以為自己系統加身,又無深仇,又有靠山。生活一定是有滋有味,但是他騙不了自己。
“為什么就這么不得勁呢?”
葉凡沒有背負殺父之仇,卻背負了孤獨。游離世間的孤獨,雖然身在唐。卻是像個暫住在這里的現代人,沒有入世。
原本只是想抱緊主角的大腿,卻沒有過分接觸,甚至沒有直接接觸。每天重復著一天天的生活,已經整整五年。
他給這個世界帶來的痕跡,也只有那一家權貴們爭搶訂的私房菜而已。等了五年,寧缺終于來了,卻還是在等待。
葉凡必須承認,他自閉了。潛意識里酒精可以麻痹神經,讓他擺脫這些不必要的煩惱。葉凡羨慕寧缺,有桑桑。
自己只有一個哈比系統,半個月不說話那種。已經不下雨了,但他還是想下雨。下雨的時候他就能這樣睡去。
到現在葉凡才正式明白自己還是一個世外人,沒有真正融入這個世界。真相被揭開往往會讓人難以面對,讓人想去逃避。
逃避只有一個方法,醉!
葉凡起身關了店鋪,還是大白天,太陽正烈,一襲青衣,去往了紅袖招。沒有叫姑娘,點了幾壺酒,四樣小菜,自顧自的喝起來。
葉凡只想安靜的醉一場,紅袖招安靜規矩多。沒有不知死活的NPC來送經驗,也沒有桃花偶遇。
這是主角的待遇,葉凡不會有,也不想有。大部分出來玩的都是有腦子的人,京城權貴多如牛毛,并不會輕易得罪人。
中間方臺上的舞女跳這舞蹈不知跳了多少遍了,臉上的微笑都像流水線作業一般標準。她們姐妹之間有一個標準,誰達到了就會被羨慕。
那就是身子在跳,心在別處。跳舞的時候可以發呆,可以思考中午吃什么,也可以看看這大廳多樣的嫖客。
諾雪就是這么一個可以放空自己跳舞的人,雖然面容帶著微笑,眼睛卻狡黠的亂轉。她看到一個角落里一個青澀的少年獨飲。
神色悲嗆,卻沒有叫姑娘陪酒。看那一身窮酸大概能猜出是個窮書生,或許是落榜了,或許是相好的姑娘定親了。
紅袖招來來往往人不少,人生百態盡顯。諾雪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是看慣了這些事情,唯一讓他驚奇的是少年身上格格不入的凄涼感。
仿佛仿佛他只是一個過客,很顯然,諾雪并不會因為好奇而去靠近一個窮書生。這個世界,可伶的人很多,窮書生很多,特別的人也很多。
小二有些頭疼,那窮書生已經醉了幾個時辰了,眼看著就要入夜了。紅袖招規矩極嚴,簡大家絕對不許有欺壓客人的情況出現。
小二搖搖頭,看來又要少一桌收入了。
寧缺跟著朝小樹來到了紅袖招。只是吃吃飯,順便洗刷一下嫌疑。你看,我都帶著朝小樹來了,誰還會懷疑我?
既然是吃飯,寧缺干脆把桑桑帶上了。本著又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主仆二人都很高興。穿過寂靜的小巷,三人進了紅袖招的大門。
在一處較為清靜的位置坐下,朝小樹看著寧缺狼滅一般狼吞虎咽,腦門不禁冷汗連連。這是多少天沒吃飯了?
寧缺也沒有辦法,來到長安吃過最好的就是門口的酸辣面湯了,加牛肉片的那種。即使寧缺想改善伙食,可是桑桑總是會有各種理由。
譬如,少爺要娶妻啦,少爺還要置辦妾啦,鋪子終究還是要租金的。胭脂水粉也要錢,存著錢回渭城修房子。
家有悍婢,寧缺也很頭疼。
哐當一聲,酒壺落地。不遠處一個少年搖搖晃晃走了過來,巴掌重重的拍在朝小樹身上。
“好你個朝二哥,吃飯不叫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葉凡醉了的模樣讓朝小樹有些無語,但也挺新奇。連忙扶著葉凡安置坐下,嘴上說著好話。
寧缺還是埋頭狂吃,心里卻是緊了一下。這人也知道朝二哥,對面書坊的老板,現在活生生像個流氓。
桑桑小嘴都塞滿了流油,亮晶晶的小眼睛看著葉凡發酒瘋。這人好奇怪,就像.....寧缺一樣。寧缺當然不會覺得葉凡跟自己有什么關系,他一向覺得自己高大威猛,玉樹臨風。
如果小二剛開始是被寧缺帶著婢女來紅袖招吃飯這種操作震驚到了的話,等看清寧缺旁邊那人時候,嘴巴大的都可以塞下一個燈泡了。
朝小樹是什么人,京城紅到燙手的人。是人見了都得稱一聲“朝二爺。”可是朝小樹竟然跟寧缺走在一塊,京城小道消息不知道加急了多少人,累死多少馬。
幾乎是每個世家都把寧缺劃進了不能招惹的名單之中,可是接下里的事情。畫風變得怪異起來,一個窮酸書生發酒瘋。
朝小樹竟然好話相勸,這書生什么來頭?于是京城又不知道跑死多少匹馬,累死多少人。
一個書坊的老板?就這?
眾人見那書生竟然又拿起酒壺往嘴里灌,紛紛低聲討論起來。桑桑看的無趣,低頭繼續消滅這些珍饈。
姑娘們已經紛紛找好了位置,表演的表演,坐懷里的坐懷里。諾雪又輪到她表演了,在舞臺上機械般的演出,眾人眼中卻很有靈魂。
人生三大疑問,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葉凡就是這么個狀態,醉生夢死間忘記了自己是誰,迷蒙著眼看到紅袖招全貌。
妓院啊?妓院當然要唱曲了!我就要唱,我是最靚的崽!
于是葉凡手拿著兩個酒壺,乒乒乓乓亂敲一氣。
簡大家已經很久沒見過敢在紅袖招撒酒瘋的人了,不耐煩的吩咐小草,無論是誰,扔出去。
小草正在下樓,小廝們躍躍欲試,正是等著一聲令下,舞臺音樂也停了,四周目光齊齊聚到朝小樹和葉凡的身上。
“.....”
朝小樹老臉有些發紅,正準備解釋幾句。
葉凡踩著凳子,手挽起水袖,開口了。
“戲一折”
“水袖起落”
“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扇開合鑼鼓響又默”
“戲中情戲外人憑誰說”
“慣將喜怒哀樂都藏入粉墨”
“陳詞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臺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終是客”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寧缺怔住了,葉凡開口第一句他就怔住了。雖然他沒有聽過這首歌,但是絕對是現代歌曲。
其他人則是被這首奇奇怪怪的歌怔住了,歌詞唱的內容不就是她們?
小廝們也不知道為什么不上去阻止,也許是看到那個簡大家的婢女小草臉上緩和的怒意,也許是不想打擾出神的各位姐妹。
朝小樹不懂這些,他只是感覺奇奇怪怪的,葉凡奇怪,寧缺也奇怪。
桑桑的眼睛亮晶晶的,果然是和寧缺一樣的怪人。
某個角落里,和小姐妹女扮男裝來紅袖招的司徒依蘭驚訝的抬頭看著葉凡。這人好生奇怪。
“.......”
最后葉凡還是被扔出去了,葉凡最后的記憶是一張熟悉又面帶冰霜的臉,羞紅的臉,隨后便是天旋地轉,失去知覺。
“高手再高,也怕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