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氣氛緊張的書院后山,老筆齋里顯得極為寧靜。咕嚕咕嚕的開水燒開的聲音,葉凡自顧自倒茶時嘩啦嘩啦的聲音,都隨著一身極為精彩的贊嘆聲戛然而止。
老筆齋的后院里充斥著濃濃的天地元氣,寧缺正如同野牛飲水般吸收著天地元氣。葉凡走到后院的木門旁倚著,手里還端著半涼的小茶盞。
后院還是那個后院,堆得像小山一般高的柴堆是桑桑每天日復一日劈砍的成果。柴堆上蓋著一些厚厚的雪團,那是大從大青樹的枝丫上漏下來的。
如此普通的柴堆雖然被桑桑視為珍寶,卻是不會為寧缺所贊嘆。那濃郁的天地元氣的來源,寧缺贊嘆的對象僅僅是一堆隨意擺放的石子。
寧缺不敢想象,僅僅是被葉凡這么隨意的擺弄幾分,這毫不起眼的小石子們竟然散發出如此濃郁的天地元氣。
浩然氣的本質是吞噬,唯有吞噬更多的天地元氣才能變得更加強大。但是這長安并不是寧缺他家的后院,并不是想什么時候吞噬便是什么時候吞噬。
直到昨天,睡意正濃的寧缺突然別一陣毫不客氣的敲門聲吵醒,本著擾人清夢必要問候雙親的原則寧缺正欲憤憤開口。但是沒有想到,葉凡的動作更快。
沒有刀光劍影,也沒有電閃雷鳴的機關建劍弩,便是只有這葉凡上下唇間的輕輕一碰。寧缺便是清晰的聽到了葉凡想要表達的意思,不自覺竟然是呆住了。
“我有辦法讓你吸天地元氣。”
這句話如同時是在跟一個餓了三天的漢子說我這有碗熱面,還加三個蛋五塊肉一般。寧缺是個很謹慎的人,但是透著桑桑這一層面,他無條件的信任葉凡。即使寧缺很不喜歡葉凡,這人太不是個東西,又是搶走了山山這讓他更不喜。
但是不喜與信任這是兩碼事,因為葉凡對桑桑的好太過于溺愛,連帶著寧缺即使是不喜也是對葉凡恨不起來。
或許是葉凡覺得桑桑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身不由己的苦孩子,至于寧缺就算了吧,來到這個世界幾年,起碼寧缺還有下棋的人默默的觀注著他。
如果這是世界是這場大型的單機游戲,寧缺便是幕后玩家刺向昊天守護的這個舊世界的一柄最鋒利的劍,而桑桑就是昊天為了應對寧缺這把不受規則約束的劍連夜趕工制作出來的最遲鈍的劍鞘。
剩下的人都是NPC,夫子是最強NPC,劍圣柳白也是NPC。二師兄君陌是最古板最不講理的NPC,而李仲易則是最會罵臟話的皇帝NPC。
單機游戲不僅容易出bug,還容易被破解的。
葉凡則是這游戲的bug,總是能在安全檢查時猥瑣的隱藏自己,直到自己變成了一個游戲中毒瘤才開始興風作浪。
他改了葉紅魚的不幸往事,偷偷殺了隆慶直接抹殺掉了以后隆慶黑化搞事情的可能性。寧缺強有力的萬年備胎司徒依蘭直接被葉凡訂了婚,山山也被他快速搶走。
葉凡的性格并不會討人厭,但是寧缺總是很厭惡葉凡,不知道為什么。寧缺總有一種感覺,葉凡好像欠了自己很多錢的感覺。
總之,在葉凡說出那句令寧缺心意動搖的那句話時。寧缺的表情從憤怒變為呆滯,從呆滯變為疑惑,又很快從疑惑變成了欣喜。
看著寧缺臉上欣喜如狂的表情,葉凡枯燥的笑了。他是在想象不出來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四份漫不經心的笑是什么樣子,所以葉凡笑的很奸詐。
漫漫繁星當頭,明天將會是一個好天氣。深更半夜,一扇老舊的鋪子門前,兩個大男人,一個笑的欣喜,一個笑的奸詐。
葉凡便是就是這樣合理的在老筆齋住了下來,至于為什么要在老筆齋住下來。其一是一直頻繁和莫山山接觸若是被人發現對于大河沒有太多好處,其二是即使劇情被葉凡修改了,莫山山沒有參與到寧缺和桑桑的相愛相殺,但是皇帝的指婚意向還是下來了。
葉凡有些擔心桑桑的情況,他不確定桑桑還會不會和寧缺吵架,也不確定還有什么樣子的挑戰者會前來挑戰寧缺。
挑戰者他并不擔心,葉凡真正擔心的是亡命之徒。
桑桑對于葉凡的來到并不意外,還是重復著一如常日一樣的生活。洗衣做飯,煮飯燒茶,天剛剛微亮便是下床洗漱,劈柴燒水煮早餐。
此刻,寧缺便是坐在一胡床上吞噬著一處陣法中聚集起來的天地元氣。陣法相當簡陋,當寧缺看到葉凡擺弄幾個破石塊的時候臉都快黑了。
但是打臉的速度來的比想象中要很快得多,寧缺親眼看著濃郁的天地元氣從石塊間震蕩而出,這一幕便是震驚得葉凡說不出話來。
在寧缺的認知里,天地元氣來自昊天,就是連大師兄也是說不清楚昊天是什么,更不要提著虛無縹緲又真是存在的天地元氣。
為什么有些人可以修行,有些人不可以。修行者與修行者剩下的孩子會不會就是天生的修行者?
以上種種那寧缺是一樣也說不上來,也想不明白。這也不怪寧缺,人一旦站了立場便是失了客觀的角度。
寧缺站在夫子這邊,夫子太高,簡直快與昊天比肩。很多事情寧缺并不需要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天塌下來夫子會頂著,他只需要做好小師弟的本份就好了。
頭是世間最普通尋常也最不尋常的事物,千萬年來沉默存在于天地間,可以長草但草都是外物,可以崩裂但裂開仍然是石,哪怕風化成砂礫依然是石的子孫,它的本體是那樣的堅強而純粹,仿佛永遠不會有任何變化。
缺看著充塞于天地幾塊石頭,不由想起師傅顏瑟大師曾經說過某些話,亭榭樓臺總被風吹雨打去,石基無語千年本質不毀,看似不潔卻潔到極致。
地間萬物都有自己的氣息,那便是牙,氣,欲,金亦不便外,只有頑石最為沉默低調,它的氣息濃厚卻深斂于內,從不愿意放肆噴吐,所以對于修行者面言,石頭是最難感知的存在,想要co控更是非常困難。
這些石頭在湖底在海里在山上在田奎下,安安靜靜存在了無數年頭,養蓄著自己的氣息,卻不愿意讓天地知曉……寧缺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宗的修行功法吸納自然氣息于體內,等若在體內再造一個自己的天地,在昊天教義中這是極大的褻瀆和不敬,所以才會被世間稱之為魔。
座塊壘大陣里的石頭和那些修行魔宗功法舉世不容的人們何其相似?
寧缺是這樣想的,葉凡則是倚在門邊想著中午該吃什么?仿佛是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葉凡和桑桑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那么做飯這件事情必然是葉凡包圓了。
葉凡心中苦苦思索著中午到底是吃羊肉還是魚,這個世界炒鍋還沒有做出來,大部分東西都是用煮。
羊肉是煮的,魚是煮的,雞也是煮的。用動物油炒菜在這個時代還并沒有出現,葉凡只能自己動手。
桑桑的手藝不錯,即使手法只有單一的蒸煮,但是那些平凡的食材還是能在那雙小黑手下變得香氣四溢。
但是輪到葉凡弄起炒菜來比,這香氣只能算是萬山叢中的一縷輕煙。葉凡做菜能香到什么程度?凡是香氣能夠到達的地方,問道香味的人都會趕過來瞧一瞧。
來的人若是太多,桑桑也會很苦惱。這些人并不是沖著寧缺那些貴的能夠嚇死人的字畫來的,所以在桑桑看來都是一些不必要的凡人。
把活鮮的鯽魚切成銀絲煲膾,再用香芹熬成香羹。
治凈的雞煮成八成熟,剁成小塊,入熱油鍋略炒,然后用蓋子蓋上。待鍋燒至極熱,加入酒、醋、鹽混合汁液烹之,須連烹數次,待雞塊十分酥時取用。
用羊腰或豬腰數枚,入鍋,加水煮熟,取出,去其外包之膜,切薄片,另以胡桃肉數枚,入石臼打爛,與腰片拌勻,入鍋炒炙,俟胡桃油滲透腰片,再加鹽、醬油、紹興酒、香料,烹至熟透,味極佳.,便是一道胡桃肉炙腰。
這些菜品雖是葉凡還沒有做出來,光是倚在門上說著,便是把旁邊木木聽著的桑桑的口水給勾了出來。桑桑小臉上的眼睛瞇成了一道極細的縫,眉眼間透著滿足和欣喜。
良久之后,寧缺便是不再吸收天地元氣了。或者說,他已經吸不下了,餓怕了寧缺愣是吸到自己再也吸取不了天地元氣為止。
葉凡一直是站在旁邊看著,看到寧缺紅漲著的臉不由的滿頭黑線,出聲道。
“你看你那點出息!”
寧缺滿不在乎,憤憤回擊道。
“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換做你是我你也會那樣做的。”
葉凡抖了抖眉,心道選寧缺做棋子那人若是看到這一幕,會不會連腸子都悔青了?費那么大勁就是為了扳倒昊天,結果就選了寧缺,就這?
其實葉凡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這個超級大bug的出現,寧缺便是這個世界最特別也是最毒的一個bug。在眾多資源的加持下,扳倒昊天是很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