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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她

  寧缺有些會心的笑了,回應了一個OK的手勢。

  桑桑出聲道:“要不要現在去看看那個棋局,正好看看那貴客是誰。”

  兩人對于桑桑這個提議雙手表示同意,雙手雙腳贊同。寧缺是想著,若是有人破了便是抓過來給自己支招,若是沒有人破則是讓桑桑試試。

  葉凡想的更簡單,不管那些狗屁規矩,就算那岐山大師找到了有緣人,他也必須要給桑桑看病,除非他想看到爛柯寺永不安寧。

  想來活得如此久的得到高僧,對于這種利弊向來是分的很清楚的。葉凡不擔心岐山大師不給桑桑看病,他更在意的是那個鐘聲倒底是把誰招來了。

  他猜測是西陵神殿,這是看著觀海的臉色做出的猜測,只是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寧。葉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這種感覺,竟是有些難受。

  馬車行駛在幽靜山道間,葉凡與寧缺分別坐在兩邊。欣賞著山路兩旁的幽靜的風景,絲絲涼風拂過葉凡的眼睛深處藏著深深的憂慮。

  山勢平緩,馬車行駛在山道上非常輕松,只不過兩地之間的距離也變得稍微長了些,晨霧散盡,秋日浮出林梢時,黑色馬車才駛抵虎躍澗前。

  虎躍澗是當年瓦山很出名的風景,只不過這些年來,隨著越來越多的老僧選擇在此隱居,爛柯寺里的僧人對瓦山的進出管理的嚴格了很多,每年只會擇機開放一段時間,最近這些天自然是封閉的,所以澗旁沒有游客。

  沒有游客,不代表沒有訪客。

  虎躍澗上有座石橋,石橋對面是重重秋林,橋的這面這片極大的石坪,石坪上有一株葉冠面積極大的青樹,青樹下有個小石桌。

  大青樹下已經匯集了數十人,那些人或站或立,或低聲交談,或沉默不語,從人群的縫隙中,隱約能夠看到一位身著黃色僧衣的老僧,正在與人對弈。

  黑色馬車離大青樹還有很遠便停下,寧缺遠遠看了一眼,感知到那些人身土或濃或淡的氣息,確認都是些修行者,想必來自很多不同的修行宗派。

  “他們的人似乎正下著棋,不會被他們先手破局吧?”

  葉凡的心思都放在思考上,沒有心思理會更多,便是隨意說道。

  “不會,除了桑桑沒有人能破局。”

  寧缺一愣,有些疑惑的問道。

  “萬一呢?你怎么知道只有桑桑能破?昨天見著那二逼公子不是還帶著一個腋下夾著棋盤的老頭嗎,說不定他可以。”

  葉凡沒有說話,他知道桑桑下棋一定會贏的。也許那老僧能下過南晉國手,能下過各種棋王,但是絕不可能勝天。

  桑桑便是那天,無論僧人如何高深的棋藝,終究都是令天發笑的人間棋局。桑桑可以記憶和算出各種結果,便是不會有任何遺漏。

  正是如此,葉凡才如此自信,他相信無論正在與老僧下棋的人都不會贏。果然,葉凡與寧缺還沒有下車便是聽到了那邊一陣的唏噓聲。

  大青樹下圍著石桌的人們,都在為那個博弈的年輕人唏噓,就差那么一點點,老僧笑而不語。

  他知道,輸在他手里的有很多人都只差一點點,但是俺一點點從來沒有人打破過。

  還有些人則是圍著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在神態恭謹地說著些什么。正是昨日清晨在爛柯寺里遇到的那位南晉公子,葉凡既然猜到他的身份是南晉的皇子,現在也是感覺興趣缺缺。

  只是想著世間那些大道無望的普通修行者,苦修半生,最終還是要把一身本事賣于帝王家,不由有些感慨。

  而看到離大青樹數十丈遠外,一排翠綠青竹下的那個熟悉的少女身影時,葉凡心里頓時就是一愣,看著那身影的目光有些移不開眼睛。

  他很想要確定那人是不是她,若真是她,那自己要不要逃遠一些,或者干脆躲起來。自從上次偷入將軍府得到一些珍貴的東西后,葉凡便是一直沒有敢見她。

  少女坦然的將前來告別的葉凡趕了出去,說道:“去吧,不要煩我。”

  很明顯看出,有很多修行者試圖接近青竹下的那位少女,卻又因為敬畏或是別的原團不敢上前,只敢遠遠地隔空行禮問安。

  于是那位少女只是一個人靜靜站在那排翠綠的青竹下。就像青竹一樣孤單而堅強。

  一年多沒見,她清減了不少。葉凡和寧缺都沒有發出聲音,但是馬車聲很快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竹墻下的少女卻注意到了。已經晉入知命境的她,對周遭天地元氣最細微的變化也能察覺的清晰無比。而且她本來就是世間最天才的符師,如今步入神符師的境界。

  又或者,其實只是因為她一直默默看著山道的方向,想要看到誰?

  看著那輛漸漸停在遠處的黑色馬車,少女眼中出現了喜悅的神情,又有淡淡惘然,然后盡數化為平靜,然后緩步向那邊走了過去。

  來之前便是聽到了有人說與寧缺桑桑三人一起去往這爛柯寺,路上也聽過了清河郡和齊國的事情,這讓莫山山更確定那個人就是那那里。

  自己趕路而來,就是怕錯過一些什么。有些事情是會隨著時間變淡,有些事情則是會隨著時間愈發的堅定起來。

  莫山山好想飛快走到他的面前說一句好久不見,整整一年多,葉凡一直都沒有什么音訊。她知道葉凡找自己很簡單,自己想要找到葉凡便是無異于大海撈針。

  聽雨樓幾乎個個都是隱藏蹤跡的高手,有些消息小范圍傳播之后便是會被聽雨樓切斷。為的就是保護聽雨樓的眾人的安全,或者說更好的完成任務。

  澗畔石坪上有不少修行者一直在默默注意少女,包括那名被很多修行者圍住討好的貴公子也是如此,隨著少女離開翠竹向著遠處那輛黑色馬車走去,他們的目光下意識里隨之移動,顯得有些困惑。

  有人在猜測那輛黑色馬車里是誰,竟能讓聞名天下的書癡移步迎之,而有些聰明的人或是對唐國比較熟悉的人,則是已經猜到了真相,不由露出震驚的神情。

  少女真的清減了不少,但依然美麗動人,細而濃黑如墨的雙收,明若秋湖的眼睛,細長而疏的睫毛,薄而紅亮緊緊抿著的雙唇,如瀑般披在肩上的黑發像蒲公英般的白色長裙隨著她的移動,式樣簡單而干凈的布鞋不時移出裙擺,然后像風中的葉子般飄回裙內,似乎和從前沒有任何孌化。

  葉凡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有些猶豫又有些恍惚。自己應該想得到她會來的,只是事情太多,一時間竟是直接忘記了。

  自己該說什么?這一年多,葉凡都在不停地追查,追查,突破。為的就是有一天,天地變色的時候,自己又自保和保護身邊的人的能力。

  莫山山從來不給葉凡寫信,她害怕葉凡回信。

  大青樹下的修行者們一直在注意澗旁的那對年輕男女,他們很清楚書癡雖然性情溫婉,但極少對男子予于絲毫顏色,此時看著她竟與那年輕男子相談甚歡,不由竊竊私語起來,猜測那名年輕男子的身份與來歷。

  先前便隱約猜到寧缺與葉凡三人身份的某些人,通過眼前這幕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心中的震驚化為敬懼,不知此時自己該過去向傳說中的書院高人行禮問安,而是應該保持沉默,以免讓對方不喜。

  那名南晉貴公子察覺到場間氣氛的變化,圍在身旁討好自己的幾名散修顯得有些神思不寧,余光一瞥見到澗邊那兩個身影,臉色頓時陰沉起來。

  他身份尊貴,此次卻親自前來爛柯寺參加盂蘭節大會,除了代表南晉皇室向對南晉有大恩的歧山大師表示尊重之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知道書癡會來,他想通過此舉向對方表示自己的誠意,甚至還隱隱盼望著,如果能夠得到歧山大師的承諾解惑,說不定會在瓦山里與那女子成就美事。

  這些事情通常會使得年輕人失去理智,但是葉凡毫不在意凡人的失去理智,他只是輕飄飄的往那個南晉公子身上掃了一眼。

  南晉皇室曾經私下試探過書癡的心意,卻遭到了婉拒,這位貴公子幾番書信石沉大海,始知莫山山這姑娘并不是普通的女子,今日進入瓦山后,為了不讓她覺得自己是在糾纏而心生不喜,始終在壓抑自己親近她的渴望,扮演出風輕云淡的模樣,就是想讓她能夠對自己留下一個好印象。

  正在這位貴公子輕搖折肩,矜持而溫和地與那些修行者閑談有些緊張地猜測莫山山會不會在一旁靜靜看著自己,眼中流露出欣賞神色,自以為得計之時,卻忽然發現,自己傾慕的女子竟是根本沒有在意自己而是和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男人去了澗邊竊竊私語,而且還笑的那么開心!

  青樹下那些修行者的驚疑目光和輕聲的猜測,引起了葉凡的注意,便再難瞞過他敏銳的感知,尤其是那名昨日清晨在爛柯寺里遇見過的南晉貴公子陰沉的臉色,更是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他不由微微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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