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心下一驚,他潛伏二人已久,這一劍待機而發,原該將眼前這少年刺個對穿才是,怎么反被他一步躲了去?難不成行蹤早就被他發現了?
他思慮之間雙腳沒有停下,一個騰挪便向更在前方的靖瑤刺去,此一刻靖瑤尚自顧自走在前面,怎會知曉身后的危險。
眼見那一劍即要刺上,寒凌江比之快了半步,一把拉下靖瑤小臂,讓她仰身倒下。遂后一點寒芒刺空,月光反射進靖瑤驟縮的瞳孔。
不容他二人喘息,寒凌江之靈臺又如針刺,預感不好。他搶得半刻先機,單手抱起靖瑤縱身后跳,腳下緊接來便是另一把利劍和另一名黑衣刺客。
后來的黑衣人沉聲道:“大哥,這小娃的身法有點詭異!”先前一人道:“我知道,一起上。”
兩把劍齊齊攻向寒凌江和靖瑤,招招不留余地。而寒凌江挾著靖瑤以各種奇怪巧妙的步法在山道間騰挪閃躲,看似被二人逼得倉促逃竄,卻步步都能搶到一絲先機,狹處逢生。可無奈躲過一招又來一招,他始終無法徹底逃離,更無從還擊。
再說靖瑤,因事發突然,初時她還有些懵懂,不明所以,兩三合后便恢復了神智。眼前是生死危機,她心里想的卻是自己一生哪有這樣被人挾來挾去過,別說是個野小子,就是王公大臣,要是自己不愿意,但凡多瞧上一眼就能叫其人頭落地。
此刻又是利劍刺來,寒凌江本能搶得先機躲過,卻不料靖瑤突然將他掙脫,他腳下不穩幾要倒地。摔倒是小,但那把劍對準靖瑤,卻是會穿胸而過。情況危及,寒凌江再去搭救已經遲了半步。
黑衣人眼見得手,嘴角不禁微微揚起。剎那的時隙寒凌江也束手無策,但見那飲血的利劍觸及少女只差兩寸,一粒白光從其衣服上的一顆綴玉里飛射而出。
那道白光微若米粒,落在黑衣人身上力道卻如一把攻城巨錘,只聽一聲爆炸悶響,白光驟亮驟滅,山道上,黑衣刺客帶著他的利劍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絲塵埃都未剩下,乃是形神俱滅。
靖瑤也不動容,一聲冷哼,看向另一名刺客。那人帶著漆黑面具看不見真容,只見到他喉結一滾,跳進山道旁的樹林飛也似的逃走了。
靖瑤又冷眼看向寒凌江,見后者也是喉結一滾,心中沒來由更氣,冷喝道:“杵著干嘛,走啦!”
二人走回山下大道,往法緣客棧方向行去。一路上靖瑤走在前面,寒凌江低著腦袋走在后面。對于剛才那離奇一幕,他什么都沒問,是什么都不敢問,靖瑤也什么都沒說,是什么都不想說,二人間氛圍較之前更加冰冷。
他思索那倆刺客來歷,自然以為是眼前女施主的仇敵,由此想到她可憐的身世,再想到小小年紀就經歷過這些……等等,小小年紀?
他好像意識到有什么地方不對了,抬頭再去看靖瑤,身前竟空空如也,哪還有什么女施主。
寒凌江不知,就在他自責可憐之時,身前的女施主忽然瞥見一個高大的黑影在四處亂竄,立馬沖了去,跳到那人背上,一陣猛拍他寬厚的肩膀,大哭起來。
那漢子叫道:“哎喲,我的小祖宗,你究竟跑哪去了!”
靖瑤哭道:“將軍,有人欺負我!”
漢子急道:“什么?那人怎么你了!受傷沒有!”
靖瑤捶背氣道:“他在我臉上亂抹胭脂!還拿我去給別人試衣服!”
漢子有些沒反應過來,問:“什么?”
靖瑤哇的一聲又哭起來,扯著漢子的脖子:“將軍你快去把他殺了,快去把他殺了!”
漢子連忙道:“好好好,不要哭,不要哭。你說他在哪,我這就去捅他幾個透明窟窿。”
女子聳了聳鼻子,嘀咕:“算了。不殺他了,他還挺有趣的。就是笨了些。”
男子心里一聲哀嘆:“有趣?笨?唉,你開心就好。以后這種差事可千萬不要找我了。你要是丟了受傷了,我有一百顆腦袋都不夠你爹砍的。也不知當初是怎么想的,接了這么個差事。真是腦子勾了芡,豬油蒙了心……”
他心里一邊抱怨一邊數數,絕望道:“還有三天。”
說回寒凌江這邊。發現靖瑤不見后他并沒去尋,心想她身上有錢,又有厲害的法寶護身,估計是不想自己跟著才一個人走了。快到客棧時正巧遇上盧子俊,一臉安泰祥和的模樣。微笑道:“寒兄酒喝的如何啊?”
寒凌江道:“挺好的。”
盧子俊笑道:“挺好就好。雪兒妹子的東西買了嗎?”
寒凌江道:“衣服要三天后才能取。其他都買好了。”說罷一一取出,給盧子俊瞧。有點翠簪花,鎏金玉鐲,鳳鳥耳墜,冰晶步搖,還有霜素口脂,木槿黛,各式傅粉。
盧子俊越看越驚:“沒想到寒兄你還挺有眼光啊!這些個都是宮里娘娘、公主喜好用的裝飾,價值不菲呢。不過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銀子?該不會是偷的吧!”
這些東西當然不是寒凌江偷的,卻也不是用他自己錢買的。對今夜發生的事,他心里也納悶得緊,便與盧子俊談起。
盧子俊聽完斷言道:“那女子定是位離家出走的富家小姐。”
寒凌江道:“我后來反應過來,也是這么想的。可平白無故的,她為何肯替我出這么多錢?她一個女兒家孤苦伶仃,沒錢了可怎么辦?還有追殺她的人。”
盧子俊嘆道:“興許是個傻姑娘吧。”說罷拍了拍他肩旁:“這樣吧,寒兄。你還記得她姓什么,叫什么,容貌怎樣,年齡幾何。明晚我們再去找找,找到的話就把錢還她。
她要真無處可去,咱們就把她接回云隱,反正子俊的水月軒空房多。又有雪兒妹子住,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佛祖他老人家說的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寒凌江回想道:“我跟你說,那女子哪都好,身材不錯,聲音也動聽,就是臉上生了三顆大黑痣,讓人有些,有些不敢看。名字嘛,好像叫靖瑤。”
盧子俊一聽吃了大驚,一個勁地搖頭:“靖瑤?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寒凌江問:“什么不可能?”
盧子俊道:“寒兄有所不知,靖瑤是當朝公主的稱號,那可是圣上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天下絕沒第二人敢叫靖瑤,你八成又被她騙了。”
寒凌江點了點頭,總覺得那女子奇怪的緊。
法緣客棧就在眼前,他倆正要進門就聽到念真急切地詢問:“寒師弟、盧師弟你們總算回來了。路上可有見著法志和通悟兩位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