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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歲月空蕩 生死夢系誰人(中)

  寒凌江搖搖晃晃走下臺,盧子俊和周祺趕緊去扶,面色都有些慘白。盧子俊干笑道:“寒兄,你不會是刺猬精變的吧。”

  寒凌江勉強撐出笑容,剛一開口鮮血即冒了出來。眾人更驚,周祺搭上他的手,正要背他,寒凌江卻晃了晃腦袋稱沒事,然后擺開眾人,踉蹌著快步下山而去。

  盧子俊與周祺原本要跟上,寒凌江都謝絕了。盧子俊望著寒凌江背影,轉頭問向周祺:“這,寒兄不會真是刺猬精變的吧。”

  雪兒氣得跺腳:“你才刺猬精,你們全家都是刺猬精!”說罷往前追了幾步,本想跟上寒凌江,轉念想到自己跟去反而會讓寒凌江不便,遂止步與盧子俊周祺回四明會了,一路上悶悶不語,頗為擔心。

  這方擂臺比試完了,歷經幾轉幾折場下觀眾也看得十分過癮,不似原先想的那么無趣。尤其是寒凌江那奇妙詭異的功法,叫人眼前一亮,歸去時還津津樂道。只有一人在人群中低頭沉思,正是念真……

  卻說寒凌江一路下山,路上吐了幾次鮮血,走到竹林小徑時經脈好似四分五裂,痛到極至,顆顆翠竹在他眼中一分為二,神識模糊不清,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究竟是怎么回事?

  劇痛之下,寒凌江早已失去思考的能力,絲毫不知自己體內正發生著何等詭異而又神奇的變化。他咬牙撐起身子往前爬了半丈,五指抓出淺淺的泥痕,終于瞳光渙散,再無神色,只由體內那磅礴的靈炁如脫韁之馬,散于全身……

  生命瀕臨死亡,意識陷入舊知,淺薄的歲月悠悠蕩蕩,傳進一縷闊別已久的聲音,在最后的最后他心里想念的究竟是誰?

  “道分陰陽,無中滋極……”

  仿佛有道聲音在寒凌江識海里念說,竹林里寒凌江嘴唇微動,無神地跟著念了起來。

  “道者何也?無之稱也,無不通也,無不由也,況之曰道。寂然天體,不可為象。必有之用極,而無之功顯,故至乎神無方而道可見矣。窮變以盡神,因神以明道,陰陽雖殊,無一以待之……”

  聲音愈來愈清晰,溫暖而又冷淡,熟悉卻顯陌生,他真的好久沒聽到了。

  是幻覺嗎?

  隨著那聲音,他無意識跟著和道:

  “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動極而靜,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兩儀相交,四象相生,八卦相成。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日月相推而明生,寒來署往則歲成……”

  幽篁里悄寂無聲,竹影由西轉東,寒凌江仍倒在地上,目光黯淡無神,只有嘴唇微翕微合,麻木地念著那奇異的文字,一遍又一遍……

  “道分陰陽,無中滋極……”

  “道者何也?無之稱也,無不通也,無不由也,況之曰道。寂然天體,不可為象。必有之用極,而無之功顯,故至乎神無方而道可見矣。窮變以盡神,因神以明道,陰陽雖殊,無一以待之……”

  “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動極而靜,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兩儀相交,四象相生,八卦相成。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日月相推而明生,寒來署往則歲成……”

  不知過了多久,識海內,寒凌江身前站著位須眉皆白的老道士,他表情嚴肅,眼眸空洞,口中重復念著的正是奇魔典心經總綱。

  寒凌江伸手碰觸,手指融進光影,眼前之人不過只是一道虛影。

  “你究竟在哪……”

  寒凌江喃喃自語,知道這是一個聽不到回答的問題。

  “知不知道我也許只有幾年可活了。”

  老道士確實沒有回他,仍自重復著念著。良久良久,他一拂手,煙消云散。

  星河在天,竹影斑駁。某一刻,竹林里散逸的靈炁突然止住,而后倒流聚集,回歸原處。

  點點生色重現寒凌江雙眸,僵木已久的身軀煥發新生。他撐起身,扶著一顆顆竹子,回藥圃而去。

  回房后寒凌江打坐入定。他先行運功療傷,在生生之力的作用下,虎濤兩記白虎拳的傷勢基本痊愈。

  此時經脈不如白天那般奇痛了,只剩些麻癢。他將靈識潛入體內,赫然發現每條經脈竟然穿了密密麻麻的細孔,生生之力涌流其間,非但沒起到修補作用,反是在極力阻止身體本能的修復!

  寒凌江嚇了一跳,這種情形他聞所未聞,不知曉原因只知曉后果。一個修行者若是經脈俱損、靈炁流溢,那就如同鳥折了翅,獸斷了足,再無修行納靈之可能,由此種種后事接踵而至,他不禁腦海一片空白,身上俱是冷汗。

  之前在竹林,他疼痛欲死險些昏迷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就在意識將斷時,識海里浮現出老道的身影,重復念著奇魔典心經總綱。因著如此,他體內長達兩年按云葉真經運行的靈炁慢慢以奇魔典心法運轉起來,疼痛才得以減緩。

  這莫非與奇魔典有關?

  回想今日比武時的異狀,近一炷香的時間他身體痛苦難當有如千蟻嚙食,經脈必是那時受的損。又想起那時施展的落木繁林與往昔相比完全是兩個模樣,這又是怎么回事?那散逸亂竄的靈炁,無數的枝脈藤條,從手掌心生出,從后背生出,如劍如盾,如劍如盾……

  比武時的景像走馬燈式的在寒凌江腦海閃現,奇魔典中心法目總述,在地之境中寫到“能感知,能洞微,能辟谷忘食,能引自身浩然靈炁為劍、為盾、為有相萬物。”

  他心中一動,想起老和尚指導他以奇魔典創識海時說的“化于物外”,又想起近日修行之異狀,那行將突破的感覺,其來源莫非不是云葉真經而是奇魔典?

  他立即翻出奇魔典心法目,其以靈篇末尾果有許多小字,寫到境界突破之法。寒凌江仔細看去,這突破之法名曰掘穴,講得正是洞穿經脈使靈炁流通,以到“化于物外”。

  原來是自己在無意間突破了奇魔典心法,寒凌江一拍腦門,一切都明了起來。

  他一直勤修云葉真經,從沒留意奇魔典中的心法,他以奇魔典開創識海,即是有了以靈境的基礎,這些年不斷吸收靈炁,水漲船高,自然會到突破的時候。

  在加之生生、不淹、戮秋、棄穢四訣與其同宗同源,修行時自會帶動心法精益。場上比試時,他本也安好無恙,是在動用不淹和戮秋的那一刻,才導致了功法的突破和之后的許多異狀。

  他尚有一節沒能想到,他之所以能順利突破含光境還因為當時他身處比武場,不得以咬牙拼命,動用靈炁來施展落木繁林,才導致經脈迅速打通。若非如此毅然決絕,他不僅不能成功突破,經脈還真會因此受損,后患不小。

  這時天色將黑,寒凌江靜心沉氣,以書中掘穴之法安固自己那千瘡百孔的筋脈,至次日日升,吐納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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