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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治水所見(上)

  第二百零六章治水所見(上)

  一輛馬車前行,在那些鄉間小道上。

  鄉間小路,馬車行進得很慢,這是因為全部是泥路,雖然沒有下雨,但是也不能行的很快,方信和蕭冰,這時收斂了光輝和麗色,變成兩個普通的少年少女。

  卻是蕭冰終于成就五階,了卻了心愿,去掉了壓在心中的一塊巨石,出來散散心。

  此時,真是夏天,道路兩邊,都是一排排碧綠整齊的田野,而水渠之中,是清清河水,卻是臨江和東水工程完畢,雖然還沒有蜘蛛網一樣開出水渠,但是附近已經變成了水田,綠油油,長勢喜人,蕩起一陣陣漣漪一般的波浪。

  大批農民在農田中耕作,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而在天空,一些鳥類正歡快地飛翔著,尋找著屬于它們的美餐。

  時到中午,車夫徐徐而進,前面就是一間農舍,雖說農舍,卻也有三間大屋,比起周圍的人,要好上許多。

  方信就笑的說:“這間房屋里有個讀書人,我們可借著用一餐。”

  蕭冰雖稍稍改了容貌,化為普通少女,但是舉手投足之間,還是露出那種麗光,她聽了,笑的說:“你怎么知道?”

  “很簡單,你用靈眼觀看,大凡普通人,白晝為了生計而奔波,晚上累的就是一覺,偶然就作些吃喝性欲之事,與性靈上半點沒有栽培,所以你見之,必無絲毫光色。”方信指點的說著。

  蕭冰聽了,也用靈眼看去,果然,除了身心那一點陽氣發出的螢光外,除此之外,都沒有任何光彩。

  “那這個呢?”

  “讀書如果不入味,僅僅把它當成知識,卻也讀不出什么氣象來,但是讀書人如以書中道理為真理,心心相印,漸漸氣定神寧,神清徹明,胸中所讀之道理,卻會自動吞吐光芒,升而出現。”

  蕭冰聽了,果然,見得房間之內,一個人形之上,有光一尺,色彩繽紛,宛然錦繡,心中大是談服,靈光一閃,問著:“當日王廬,也有此像?”

  方信笑著點了點頭,又說著:“據說大文豪,大詩人,其氣高可一丈有余,內在純粹,幾與星月爭輝,不過這種人,也是罕見,我還真沒有見過,不敢妄語。”

  談笑之間,就到了門前,車夫自去打點,沒有多少時間,一個年輕人從里面出來,果然有種隱隱的氣度光澤,只是臉色蠟黃,必是營養還屬不良。

  方信下了車,行禮說著:“這位兄臺,我等行車路過,可容暫息?在下方信!”

  那年輕人苦笑的說著:“小人錢浩,貴賓來臨,不勝歡喜,只是我這里雜亂,還請不要介意。”

  房間里的確雜亂,到處是一些農具,簡單而結實的家具,還有谷糠、麩皮若干,也放在房間之內。

  蕭冰卻是不識人間煙火,問著:“這些東西,是喂家禽的飼料吧?”

  錢浩望了她一眼,雖然她變的普通,但是那種與身而來,透明而高貴的氣質,卻是難以掩蓋,他不由苦澀的一笑,說著:“是!”

  方信卻是知道,這些谷糠和麩皮,不但是家禽吃的,更是人吃的,農村里自古就有“糠菜半年糧”的說法,趕上青黃不接,或者荒年時,也是被人當作救命糧來食用。

  當下就扯開了話,主賓坐下,上的是粗茶,這時方信和蕭冰,卻臉色不變的喝著,一點也不覺得發苦發澀一樣。

  而這時,兩個婦女也進來,一個年輕,一個年老,都有面有饑色,顯是婆婆和媳婦。

  方信卻是知機之人,取出一兩銀子,說著:“今日來你家休息,吃過中飯,這些銀子,卻作飯菜之費。”

  一兩銀子,頓時使兩個女人眸子亮了起來,這婆婆頓時臉色轉好,說著:“我家還有七只雞,就殺雞招待先生了,再去鄰居兌些新米來。”

  說著,就接了過來,這等農家,自己掙扎在溫飽線上,卻不會故作推辭,拿了之后,還檢查了一下成色。

  這年輕人有些尷尬,方信卻是一嘆,這又有何尷尬之有?

  為了生存,不要說區區一兩銀子,再多又何妨拿下。

  外面的院落,以柵欄圍著,種著蔬菜,園中還有一顆果樹,方信徐徐和他說著話,問著他讀了什么書。

  “學生卻是讀了六疏志。”

  “六疏志的確是好文章,是敦敏先生所作,不過,根子還在戴學正論,你要正本清元,還需讀此書才可。”

  方信稍一思考,就記得此書,當下清清和他說起來。

  錢浩只聽了幾句,頓時就全神貫注,他是把書本當成真理來讀,一句一字都揣摩其中道理,并且心心相印。

  正是這種虔誠,所以一旦有悟,立刻作用在身心之上。

  至于后世,一些人動不動就悟道,實是可笑,如非把身心寄托在真理上,悟了又怎么樣,無非是紙上功夫。

  其中一些疑問,盤旋在心中,自啟蒙而來,已有十數年之久,怎么也無法解讀,如今就細細一說,頓時如醍醐灌頂,疑難之處,就如破勢竹,一一了結,當真是“十年迷惑,一日聞道”,如癡如醉,那一尺光華,越發清明。

  就在這時,那門“吱呀”一響,卻是自家的妻子和母親回來了,妻子已經殺得一雞,拿在瓦盆中端了進來,而老母還挑著一小擔子,是酒和新米,上面還吊著一條鯉魚。

  方信微微一笑,就停口不說。

  錢浩身體一震,從聞道的喜悅中醒了過來,呆了片刻,才發覺回到了現實之中,卻是恍然如失。

  蕭冰一掃眼,卻笑的說著:“原來嬸子已經有了身子,初時三月,還需保養。”

  此時她天真爛漫,不受禮法所拘,卻是隨心所欲。

  這一話一出,房間里的人都是驚訝。

  老婆子先放下殺魚,問著:“小姐說的,果真?”

  “是,不過才只有大半個月呢!”蕭冰說著,她宛然說來,卻有一種力量,使周圍的人立刻相信了。

  一屋人頓時都喜得眉開眼笑,連錢浩也露出喜色,而這妻子怔怔的,突地流下淚來,她也有些感覺,卻還沒有把握,這時一說破,頓時就情不自禁。

  鄉下結婚早,十五六歲就結婚了,而現在錢浩已有二十有四,其中已經七八年了,她久久沒有孩子,卻是在家中舉步艱難,如果不是家貧,娶妻納妾都不是容易的事,不然的話,早就生出事端來了。

  等反應過來,婆婆就搶步出來,笑的說著:“你只管作菜煮飯就是,重點的我來干!”

  屋子里的人頓時歡騰起來。

  這媳婦去做菜,肉香和米香,在里間,隔著布簾就彌漫開來。

  那婆婆就在外間干活,方信就閑閑問著些事情,那婆婆也是爽快人,奉到了喜色,連珠一樣的說著。

  原來,家里祖上,也曾作個一個小吏,所以才遺了些書,家里原本有十五畝坡地。

  這崔國之中,山地多,卻是七山二水一分田。

  田本少,而水田更是稀罕,話說三畝坡地產出,才抵得上一畝水田。

  說到這里,婆子喜滋滋的說著:“我家口子,去了作水工,開始時我還不同意,如今卻因為識幾個字,當上了隊長,分得十二畝地,都是水田啊,不枉費三年的辛苦……哦,今天不回來,分的地不在這里,在那里看管著,來年租出去。”

  原來如此,要知道,一家之中,男人是頂柱,有田無人的話,也要荒廢,主家男人出去了,這個兒子又讀書,難怪這家過的辛苦,多有貧寒之色。

  說話之間,菜和飯就端了上來,此時間不比儒家的世界,女人還是可以上桌,方信和蕭冰此時實際上不需要飲食,但是也吃了一些,草草吃完,又聽見婆婆說著:“聽說宰相也要修水利,條件同上,我家男人還可以再去,其它人就沒有這個福份了。”

  方信稍有些詫異,問了問。

  原來,兩次授田之后,朱新威望大增,百姓信之如神,都蜂擁而來想當民工。

  民工之苦,誰都知道,何況三年苦役不得回家呢?可是就這一個授田,就可使任何民怨都不成任何問題,一切難題,實是肯不肯分享利益的問題罷了,如是肯分享,高山可平,大海可填。

  可是朱新為了減少地方矛盾(畢竟在當地干活),又為了增加自己的威望和控制,命令以前的民工一概不收,收當地人為主,但是有著領導經驗,隊長以上的人,可繼續留用,以迅速打開局面。

  這一切,都是方信授意與朱新知道,又由朱新根據實踐發揚光大,其依據就是當年地球上“西進運動”,就一個土地授與令,就使西部原本的27萬人口,在50年后,就增加到693萬人,并且開墾出785萬平方公里國土。

  方信記得,當時有些學者,還很有意思的“總結經驗”,并且列出以下四條。

(1)利用  自然資源稟賦,實行梯度開發戰略。

  (2)注重基礎設施建設,創立良好開發環境。

  (3)依靠教育科技進步,提供開發智力支持。

  (4)制定優惠經濟政策,引導西部開發方向。

  這全部是叫獸的臭狐之言罷了,看似有理,無非八股。

  不給土地,再引導也是白費,給了土地,沒有優惠政策也可以移山倒海,就如此而已。

  人道之事,唯利之所向,朱新當時還口服心不服,如今也知道這種偉力了。

  眼見那老女人滿心歡喜之色,方信笑了笑,到車上,取出一些冊子,并且寫了一貼,說著:“你我一見如故,這就是戴學正論,你可好好讀讀,我與王太守有舊,你如今識字斷文,去投靠,必也可任職。”

  說完,拱手為禮,卻不等感謝,就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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