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匹馬,翻蹄亮掌,奔跑如飛,濺起無數雪花。
經過一路上的交談,項陽得知趙大海是東廠的暗探,追趕他的是建奴的夜不收小隊。趙大海是從通州而來,前往京城報信。
崇禎十五年十月初,皇太極任命他的兄弟阿巴泰為奉命大將軍,內大臣圖爾格為副將,第五次進犯中原。
共統滿州、漢軍八旗,外加蒙古外藩兵,總兵力10萬人馬,分兩路由墻子嶺、黃崖口毀邊墻而長驅直入。
崇禎十五年十月十日,早上五更,會合于薊州城外的建奴大軍,開始發起進攻,防守薊州的總兵白騰蛟和馬蘭峪總兵白廣恩被擊敗,薊州失陷。
現在,趙大海剛剛探知,建奴大軍已經分兵,開始在京畿地區,燒殺劫掠,城外的村莊,無一幸免,俱是家破人亡。
項陽和趙大海二人,打馬飛馳,一路上人跡罕見。
一個時辰左右,遠遠地便望見了一座巍峨的大城,在項陽的視線里,它宛如一頭巨獸,無聲地蹲臥在平坦無垠的蒼茫大地之上。
馬蹄聲聲,越來越近,項陽心中愈發得忐忑不安。
數丈高的灰黑色城墻,令人生畏的城樓,黑漆漆的城門洞口,護城河早已經被大雪覆蓋,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這一切都令項陽無比震撼,這就是大明王朝的京城。
來到城門附近,項陽發現了一群又一群,面色發黃,衣衫襤褸,形同乞丐的男女老少,看著項陽和趙大海,一個個目光中露出畏懼之色。
趙大海看到項陽欲言又止的神態,悲痛地說:“亂世人命賤如狗,小兄弟,你不要多心,朝廷也是力不從心啊!”
看了看昏暗的天色,趙大海接著說:“我們趕快入城吧,城門快要關了。”
在城門口,項陽抬頭看見城門洞上面,有個地方刻著一個稻穗圖案,趙大海告訴他,此處是大明京城的朝陽門。
守城官兵發現二人和這十六匹戰馬,高聲喝問:“來人止步,快快下馬接受查驗。”
只見趙大海從衣服里摸出一塊牌子,高高舉起,大喊:“不長眼的東西,爺爺是東廠的人,軍情緊急,想要命的就馬上閃開。”
話音一落,攔路的那些人,呼啦一下向兩邊一分。
趙大海看了項陽一眼,低聲道:“走。”說罷,二人催動胯下戰馬,入城而去。
穿過黑暗不見光的城門洞,項陽的眼睛,突然感到一亮,原來已經進入城內。
寬闊的街道兩旁,盡是各類臨街的店鋪,此刻,大街上,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匆匆忙忙。
沒有路燈,沒有霓虹燈,所以,看不清大家臉上的表情。
店鋪內燭光暗淡,人影寥寥無幾,不是很多,也許是天色將晚,人們忙著各自歸家。
項陽看到,有的店鋪已經關門落鎖,店門緊閉,有的正在忙忙碌碌,收拾東西,準備休息。
順著大街一路向前,項陽緊緊地跟著趙大海,沒有東打聽、西打聽,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喋喋不休。
大約走了30分鐘,經過了兩個十字路口,在一個丁字路口,趙大海撥轉馬頭,向左一拐,繼續前行。
再往前走了大約15分鐘,趙大海將馬停在了一個大門前,大門左右兩側掛著燈籠,昏黃的燈光,映射出燈籠上的四個黑字:春來客棧。
“小二,錢春來,有客人到了。”趙大海朝客棧內大聲喊叫道。
話音剛落,只見從客棧里飛快地跑出一個人,他身穿粗布衣裳,臉上堆滿了笑容。
“哎喲,趙大爺是您老人家啊,好久不見,有何吩咐,您盡管說。”來人言語恭謹,不乏討好之意,看來是熟人。
趙大海伸手一指項陽:“這是我的小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晚上,要在你們這里住下來,你要和錢春來仔細地說一聲,就說是我交代的,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轉過頭趙大海對項陽又說:“小兄弟,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我這里要去衙門交付差事,你且在此暫時安歇,這家春來客棧的老板,為人誠實,特別厚道,你盡管放心在此住下,待我過幾日得閑,再來看你,到那時你我兄弟二人,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項陽一聽。連忙說道:“趙大哥,兄弟項陽,項羽的項,陽光的陽。今日能夠與趙大哥萍水相逢,實乃三生有幸,這里的事多謝趙大哥幫忙,我們兄弟改日再敘。”
看著趙大海帶著10多匹戰馬,慢慢的沒入黑暗之中,直到消失不見。項陽一抬腿,翻身從馬上下來。
在此刻,店小二也迎了上來,伸手接過項陽戰馬的韁繩,客氣地說道:“公子爺,里面請。”
入的店內,“老板,來客人了。”店小二高聲說罷,又對項陽道:“公子爺,請稍候,我去把您的馬送到馬棚里面去,我去去就來。”
店小二解下戰馬身上的15個褡褳,他就走了。
項陽在大廳內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剛一坐下,只見一個中年人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拿著茶杯,“我是這家客棧的老板,錢春來,公子爺,請喝茶,馬上給您安排房間。”
看著項陽的奇裝異服,以及那一頭短發,錢春來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項陽有所發覺,趕忙起身道:“錢老板,我初來乍到,多有打擾,請勿見怪。”
“公子爺客氣了,客氣了,呵呵。”錢春來。
“錢老板,我有一事相煩,不知是否可行?”項陽。
“公子爺,您有事盡管吩咐。”錢春來。
“你這客棧附近可有賣衣服的店鋪,我這身上的衣服都臟了,想換一下,出門時匆忙,沒有帶換洗的。”項陽。
“有,有,有,此處20步外就有一家店鋪,名叫瑞君富,現在可能已經關門了,不過沒關系,我們都非常熟,等一會兒我讓小二去叫老板過來。”錢春來。
“好,如此多謝了,錢老板。”項陽。
項陽伸手從一個褡褳里拿出來兩塊拳頭大小的銀子,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多少,遞向錢春來。
“錢老板,這是店錢,先預付給你,日后的一切開銷,從中扣除,不知道夠不夠。”
錢春來一見銀子,慌忙道:“公子爺,您真是有錢人,這100兩銀子,太多了,就是在這里住一年也用不完。”
“這樣吧,錢老板,銀子你先收下,多退少補,日后麻煩你的事情還多著呢。”項陽。
“好,公子爺,那我就先把銀子暫時存在柜上,有事您說話。”錢春來。
正在此刻,小二回來了,二人將項陽引到了后面的一所小四合院里,院子里的房子都亮著燈,只有南面的房子沒有燈光。
等到小二點亮了燈,錢春來吩咐他去把瑞君富的老板叫過來,小二轉身離去,他們二人把東西搬到了房間里。
房間里沒有暖氣,也沒有火,非常冷。
項陽詢問錢春來,房間里能否加爐火,床上用品能否給自己換成新的,這里能否洗澡,還有什么吃的東西。
錢春來告訴項陽,不用擔心,一切都會讓他滿意。
不大一會兒,小二帶著一個人來了,經過相互介紹,項陽才知道這就是瑞君富的老板:李長河。
片刻后,項陽就定下了帽子、衣服、褲子、靴子等里里外外的東西,為了保暖,他要的是皮裘。
付了30多兩銀子,李老板表示所有東西會立刻送來,不合適可以調換。
吃飯、洗澡,一陣忙亂之后,項陽頓時感到疲憊不堪,眼皮一直打架。
關門、熄燈,他抱著手提箱爬上了床,倒頭便睡,睡夢中,他看見一個面帶黑紗的女子對他說:“相公,你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