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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求醫(二)

  第一三三章求醫(二)

  荀卿染忙加快腳步進了屋,當看到床榻上璋哥兒一動不動的小身子,荀卿染下意識地捂住胸口。

  璋哥兒床榻前已經圍滿了人。齊大奶跪在床前,半身伏在床榻上,抓著璋哥兒的一只小手,已經哭的失聲,齊家大爺慘白著一張臉,有孫姨娘在旁扶著,才能站穩。

  床榻前,設了一張椅子,容氏坐在椅子上,看著床上的璋哥兒,不住地滴淚。齊二夫人站在容氏身邊,一邊用帕子抹著眼睛,一邊低聲勸慰容氏。齊家二老爺也在,正急得在地上來回踱步。

  “快,快去請太醫。”齊二老爺見齊攸進來,迎上來,急著吩咐道。

  容氏顫巍巍地沖齊攸抬了抬手,招呼道:“攸兒!”

  齊攸急走兩步上前,扶住容氏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就轉身到床前,俯身查看璋哥兒。

  荀卿染也跟著到了近前。

  床榻上,璋哥的身子在厚厚的錦緞被褥中顯得更加瘦小,刺目的紅色床帳,也更顯得小家伙的臉色蒼白如紙,連同本該有些色彩的嘴唇,也一樣蒼白,而更讓人心驚的是,這蒼白之中,隱隱透出些青黑色來。

  璋哥兒閉著眼,但是仔細查看,可以看見小家伙的胸口微微的起伏。

  還活著,荀卿染頓時熱淚盈眶。

  齊攸看過璋哥兒,面色比剛才更加肅穆。

  “攸兒,快去給璋哥兒請太醫。”容氏拉住齊攸道。

  “四爺,求你救救璋哥兒。”齊大奶轉頭對著齊攸跪下,哭著道。

  荀卿染趕緊俯身扶住齊大奶。

  “大嫂你別這樣,方才過來時,四爺已經吩咐人準備了馬匹。”

  齊家大爺齊儒聽了,對著齊攸深深一揖,“四弟,我是沒用的人,你侄兒就靠你了。”

  齊攸上前扶了齊儒一把,“大哥,一家人莫說兩家話。”

  “可還是請太醫院的蔣太醫來?”齊攸俯身摸了摸璋哥兒的小臉,轉身征求容氏、齊大奶的意見。

  “對,對,就是蔣太醫。”容氏和齊大奶忙點頭。

  齊攸邁步往外走,正巧齊二奶奶和齊家二爺齊修也到了。

  齊修送了齊攸出去,“外面現在宵禁,多虧得四弟有御前侍衛腰牌,可以暢通無阻。我就不和兄弟你客套廢話了,家里這些兄弟,也只有四弟你騎的快馬。”

  “多帶些人,多點些燈籠火把,攸兒,你要當心。”容氏拄著拐杖,跟到門口囑咐。

  “老太太放心吧。”齊攸示意荀卿染扶容氏回屋,便大步出門去了。

  荀卿染就扶著容氏,又坐到璋哥兒跟前。

  “方才從那邊過來,看著老四帶人出去了,可是去請太醫了?璋哥兒怎么樣了?”齊家大老爺和大太太也趕了過來。

  齊二老爺心緒不寧地皺著眉,也沒回答他大哥的話。

  “還是去請蔣太醫?一般人自是不行,老四去,應該趕的及。”大老爺安慰道。

  “是啊,求老天爺保佑咱們璋哥兒吧。”大太太看了璋哥兒,也跟著眼圈泛紅。

  “唉呦,璋哥兒怎么又病了?”齊三奶奶披著大紅猩猩氈的斗篷跟著齊家三爺齊儉走了進來,尖著嗓子說道。

  待上前瞧見了璋哥兒的模樣,齊三奶奶又尖叫了一聲,“唉呦,早上還好好的,怎么現在就不行了,可請了……”

  “你帶進來好一股子冷風,莫在這吹壞了我的璋哥兒,還不出去!”容氏抬眼看了看齊三奶奶的形容,皺眉叱道。

  齊三奶奶本想賣弄口齒,卻觸了霉頭。她不敢頂嘴,氣哼哼地讓丫頭脫了斗篷,站到一邊去了。

  等待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特別慢。

  外面大鐘敲了十二下,院子里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四爺,四爺回來了。”一個小丫頭伸頭往外看了看,回來稟報道。

  方才聽齊家大老爺和二老爺說話,若是坐馬車,還得快馬加鞭,從齊府到蔣太醫家,也需要一個時辰。荀卿染掏出懷表算了算,齊攸這一來一回,才過半個時辰。

  眾人都站起身,往外看。就見門簾挑起,齊攸腋下夾著個大包裹,從天而降般出現在門口。荀卿染一怔,容氏等人臉上卻是明顯松了口氣的表情。

  “快,快請太醫給璋哥兒看看。”容氏站起來,急著吩咐道。

  齊攸將腋下的包裹輕輕放在地上,扯開包裹的毛毯,卻是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

  齊攸扶住有些打晃的老者,又對著老者拱手道:“蔣老,多有得罪。”

  “齊四爺,老夫一把老骨頭,遲早散在你手里。”老者道,語氣有些無奈,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老大人,救人要緊,改天我讓他給您賠罪。”容氏道。

  蔣太醫忙躬身給容氏施禮,“給老封君請安。”又轉身問齊攸,“四爺,藥箱可拿來了?”

  齊四向外招手,麥芽提著藥箱急匆匆挑簾子進來。

  “是唐大爺在外面遞給婢子的,要婢子交給四爺。”麥芽道。

  荀卿染點點頭,她讓麥芽在外面哨探消息。想來是唐佑年和齊攸一起去請的太醫,齊攸負責帶人,唐佑年就帶了藥箱回來。唐佑年因是外男,不方便進院子,就讓麥芽把藥箱送了進來。

  蔣太醫拿了藥箱,直接到璋哥兒床榻前,診脈檢視了一番,便從藥箱里拿出一個羊皮包,從里面取出一套銀針。

  “老朽要施針,”蔣太醫停頓了一下道,“老封君還是請到別處歇息歇息。”

  “我不親眼看著更要懸心,老大人別顧忌我,盡管施針就是。”

  容氏、齊儒,齊大奶幾個留了下來。齊家大爺一眾男子就去了上房暖閣等候消息,大太太、齊二夫人則是到旁邊梢間,燃了香,說是要請佛祖保佑璋哥兒。齊二奶奶自是要忙前忙后張羅事情。

  荀卿染就跟了齊二夫人到梢間來,幫著燃了香。

  “這里有我和大太太,你去看著點,有什么消息來告訴我。”齊二夫人吩咐荀卿染。

  荀卿染答應著出來,走到璋哥兒門外,知道里面施針不得打擾,便轉身在隔間坐下,讓麥芽和寶珠來回傳遞消息。

  齊三奶奶四處轉了轉,就跟了荀卿染身后,也進隔間坐了下來。

  “人啊,不能跟命爭,這才消停了幾天,又鬧騰起來了。弟妹你不用那么緊張,你不知道,這并不是第一回了,總會沒事的。”齊三奶奶撇了撇嘴,對荀卿染道。

  旁邊屋里一個小孩子病的奄奄一息,就是陌生人也跟著懸心,何況這還是自家的侄子。齊三奶奶的語氣和話都太過涼薄,荀卿染無論如何不能認同,卻對齊三奶奶所說不是第一回起了好奇心。

  “璋哥兒這樣,以前有過?”荀卿染問道。

  齊三奶奶見荀卿染開口詢問,不覺動了談性。

  “豈止有過,還不是一回兩回了!都是揀這樣三更半夜的時候,也多虧四爺肯賣命,又有御賜下的汗血寶馬,這么追命似地去請了太醫來,才把璋哥兒的命追回來,若是別人家,璋哥兒的命早沒了幾次了。”

  荀卿染忽略齊三奶奶話里的挑撥之意,端了熱茶遞給齊三奶奶。

  “三嫂可知道,璋哥兒到底是什么病癥?這樣,可就是癥候發作了?”

  關于璋哥兒的病,齊府的人一直諱莫如深,荀卿染幾次旁敲側擊,都沒得到確定的答案。

  “什么病癥?太醫都說不清,依我看,不過是嬌養出來的病!”齊三奶奶向外看了看,見沒人在,才低聲道,“聽說大嫂懷著璋哥兒的時候,身子就不好,璋哥兒又是不足月生下來的,胎里帶出來的弱病。依著我說,一般的孩子,慢慢也就長好了。偏老太太和太太把他看的太重了些,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嚇著,出去風大點,都怕被風刮跑了。吃金屙銀,嬌慣的,不經意吃點東西,都能折騰掉半條命。我家瑁哥兒,是沒人疼的,偏就長的結實,又活潑招人喜歡,這才是將來咱們國公府的指望。”

  說到這,齊三奶奶的不忿越加明顯,“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就是大嫂他們了。我們這樣,天生天養,不給人添麻煩,反而不招人待見。”

  原來是因為齊大奶懷孕時身體不好,璋哥兒又是早產,才身體如此虛弱。不過剛才璋哥兒的樣子,可不止是弱能解釋得了的。

  荀卿染垂下眼簾,沒有言語。

  齊三奶奶又湊近荀卿染低聲道,“四弟妹,我和你說,咱們這妯娌幾個。從外頭看著,大哥和璋哥兒都病弱,大嫂跟個菩薩似地,似乎最沒的好處,二嫂卻是人精霸王似的,不過我看,比起大嫂,她不過是白忙活,大嫂可是什么都不用說不用做,所有好處都拿第一份。我和三爺是不用說了,只是,四弟妹,四爺可是前程遠大,弟妹你要留個心眼,別辛辛苦苦掙回來的,到頭來都填給別人了。”

  “奶奶,璋哥兒醒過來了。”麥芽進來稟報道。

  荀卿染頓時一喜,站起身來,就往璋哥兒這邊來。剛到門口,就見兩個婆子扯著孫姨娘從屋里出來,直到外面臺階下,按著孫姨娘跪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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