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第一三七章牛刀小試第一三七章牛刀小試 荀卿染上前來,幫著齊二夫人掩了掩被角,“太太身子不舒服,我這就打發人請太醫來。”
齊二夫人搖搖頭,“不過是年紀大了,今天府里請平安脈的太醫過來,不用另外請太醫了。我這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吧。……不懂的事情,就問旺財媳婦。”
“那太太好生歇著,若有大事,我再來請教太太。”荀卿染屈膝福了一福,從屋內退了出來。
如今齊二奶奶不能理事,石榴院的議事廳就暫且關起來不用,內院的管事媳婦們就都聚到祈年堂前面三間倒坐廳內來回事、聽候差遣。
旺財媳婦在前面領路,沿著抄手游廊,穿過兩道月洞門,便是三間整齊的倒坐廳。此時各處的管事媳婦們已經聚集在廳外,正唧唧喳喳地不知議論什么,遠遠見見旺財媳婦陪著荀卿染過來,一時都閉上嘴。等荀卿染走到近前,媳婦們都屈膝萬福,向荀卿染問安。
荀卿染點點頭,走入廳中。廳內上面正中一張短榻,旁邊有桌案、設有筆墨紙硯,下面是兩溜燕翅排開的梨花木椅子。
“以前太太都是在這里理事,后來二奶奶接手,便就不用了。昨個奴才連夜帶人收拾出來。四奶奶看著哪里不妥,需要增添什么,奴才再拾掇。”旺財媳婦陪笑道。
荀卿染點點頭,“旺財嫂子辛苦了。”遂走到上面。
桔梗已經另鋪了錦褥在榻上,荀卿染在榻上坐下,麥芽就將新添了碳的手爐送上,又有紫菀和寶珠在荀卿染腳下另安置了兩個手爐。安置妥當,幾個丫頭都退到荀卿染身后侍立。
旺財媳婦在旁冷眼瞧著,幾個丫頭行動井然有序,周到體貼,又見宋嬤嬤畢恭畢敬地侍立在旁,旺財媳婦不覺腰往下又彎了幾分,臉上的笑紋也多出幾道來。
“四奶奶,這是家人的花名冊,請四奶奶過目。”旺財媳婦拿出份花名冊。
寶珠接了過來,遞給荀卿染,荀卿染打開略瞧了瞧。
“四奶奶,可現在就叫她們進來回事?”旺財媳婦又問。
荀卿染掏出懷表看了看,已經是卯正三刻,就點頭吩咐:“就依著從前的舊例,讓她們按輕重緩急,一個個進來回話。”
旺財媳婦點頭要出去,麥芽攔住她道:“嫂子等等,我們奶奶第一天理事,這些管事媳婦,也有不大認得的。嫂子出去時吩咐一聲,回事前,讓她們自報家門給我們奶奶聽。”
齊府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荀卿染身邊的幾個大丫頭,最出色的就是桔梗和麥芽。其中識得麥芽的人更多一些,原因在于麥芽顏色更勝一籌,嘴巴爽利,人也潑辣。而寧遠居內外的人都知道,荀卿染對身邊的丫頭都十分寵信,對麥芽的寵更多幾分。如今麥芽開口,旺財媳婦不覺抬頭看荀卿染的臉色,見荀卿染微笑點頭,忙應聲出去吩咐了。
一會工夫,旺財媳婦就先領了個略有年紀的女人進來。
這女人屈膝行禮,“奴才喬得喜家的,是在二奶奶院子里當差。”
喬得喜家的說著遞上個帖兒來,說是齊二奶奶養胎,蔣太醫開的藥方,還缺諸如花膠、阿膠等幾味名貴的藥材,需要現出去采買,要領對牌到帳房領銀子。
寶珠接了帖兒,依舊遞給荀卿染,荀卿染掃了一眼,暗自皺眉,幾味藥材,價格、用量都寫的清楚,只是,這匯總的銀子數,卻有兩處算錯了。
荀卿染將帖子交給麥芽,麥芽走到旁邊書案坐下,噼里啪啦,撥弄了一陣算盤,提起朱筆在帖子上改動了兩處處,又拿給荀卿染。
荀卿染這次看了帖子,點了點頭,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從新打量這喬得喜家的。
喬得喜家的,曾經奶過齊家二爺齊修。原也曾管過事情,自齊二奶奶進門后,就慢慢地卸了差事。如今,只在石榴院內掛著個虛職,并沒有具體執事。偏生齊二奶奶采買藥材的事,就安排了喬得喜家的,偏生喬得喜家的是第一個進來回事,偏生這貼兒上出了錯漏。
荀卿染微微瞇了瞇眼,她雖是想著齊二夫人不會放權給她,但是可沒有因此就懈怠了。相反,她是做足了準備來的。
喬得喜家的見荀卿染似笑非笑,既不發放對牌,也不說話,遂陪笑道:“回四奶奶,二奶奶這一早就要用藥,急等著這幾味藥材。四奶奶自來和我們二奶奶好,求四奶奶快發了對牌下來,奴才也好領了銀子,采買了藥材來。二奶奶是雙身子,可就等著這藥保胎了”
“看來嬤嬤是十分為二奶奶著想,既然這樣,就該精心些,不過幾樣東西,便弄出這些錯來,嬤嬤怎么解釋。”
荀卿染將帖子摔在地下。
喬得喜家的趕忙拾起來看了,“是二奶奶那邊急著要用,耽誤不得。奴才一夜沒睡,只打了個盹兒,這才弄錯了數目。如今就按著四奶奶這個數目采買就是。”
旺財家的從旁過來,拿了帖子去看,笑著贊道:“這嬤嬤果然糊涂了。麥芽姑娘算盤用的真好,都比得上外院那些帳房先生了。”
喬得喜家的倚老賣老,荀卿染不怒反笑。
“嬤嬤也在這府里有些年頭了,難道一直這么說話辦差?索性嬤嬤連這貼兒都不用交上來,吩咐我們一聲,自有我們將這帳算好了,銀子稱利落了,送到您老人家手上,您老人家回去睡足了,這差事也辦好了,何苦還跑這一趟那。”
這喬得喜家的本想著荀卿染新媳婦面嫩,她倚老賣老,這事就混過去了,旺財家的在旁邊幫襯,也未必不是打的這個主意,奈何荀卿染卻不是這么好糊弄的。
“回四奶奶,是奴才睡迷糊了了,弄錯了帳目。求四奶奶饒了奴才這一回吧。”喬得喜家的跪下道。
荀卿染略一思忖,已經有了主意。她不想用殺伐來立威,她想到了更好的法子。
“嬤嬤是睡迷了,那就到外面西穿堂站一會去,醒醒盹。再來回話。”荀卿染吩咐道。
沒有罰跪,沒打板子,也沒疾言厲色地斥責,只是罰站。
喬得喜家的待要哀求,抬頭見荀卿染嘴角含笑,但是眉梢微挑,一張俏臉,隱隱透出威嚴,竟讓人不敢仰視。她不敢再說話,只得慢慢從廳內退出來。
外面等候的媳婦子們見了,上前來七嘴八舌地詢問。喬得喜家的哪有臉說什么,只到西邊穿堂站著去了。
她不說話,不代表別人不說。這些管事媳婦們一會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喬家奶奶可是出夠了風頭那。”一個道。
“可不是,那西穿堂,不僅人來人往,還有好大一股穿堂風那。”另一個竊笑道。
也有的人一邊嘲笑,一邊趁沒人注意,偷偷地溜開去的。還有的,將一只袖子里的帖子藏的更嚴實些,又把另一只袖子里的帖子拿出來預備著,怕到時候拿錯了,又將要回的差事默念幾遍,生怕被問出岔子來,丟了臉。
罰了喬得喜家的下去,荀卿染手里拿著帖子,問道:“可有哪個辦事穩妥的媳婦閑著?”
“回奶奶,齊福家的辦事妥帖。”宋嬤嬤躬身答道。
齊福家的,是齊二奶奶的陪房,很得齊二奶奶的看重。
荀卿染微微一笑,就吩咐人叫了齊福家的來。
“你去領了銀子,記得要買上好的,便是價錢比這高些也無妨,讓店里派人來補了銀子就是。二奶奶急用的,你現在就去辦,莫耽擱了。”荀卿染吩咐著,讓寶珠將對牌交給齊福家的。
天上掉下來這樣好的差事,齊福家的自然喜笑顏開,一面接了帖子和對牌,興沖沖地走了。
媳婦們借著進廳內來回話,接連聽了幾個,都無錯漏,有的是要領錢物,有的不過是日常雜事請示,荀卿染一一處置了,那些領錢物的,就有麥芽在旁一筆筆地記錄下來,安排媳婦們按順序領對牌。
最后一個有了年紀的嬤嬤進來,支領容氏院子里的檀香、細棉和各色尺頭。
荀卿染認得是孟嬤嬤,當初在容氏那留飯,跟著容氏打趣她和齊攸的,就有這位孟嬤嬤,是容氏跟前的老人兒,是很得臉的。
“嬤嬤請坐。”荀卿染笑著讓道。
孟嬤嬤推讓了一番,才斜簽著身子坐下來。
正巧齊福家的回來交還對牌,荀卿染便讓寶珠拿了對牌。
“嬤嬤且在這里等著,喝杯熱茶。我打發這丫頭把東西取來,一會給嬤嬤送過去就是了。”
孟嬤嬤忙謝了荀卿染,依舊跟著寶珠去了。本來周貴家的排在齊福家的后邊,不過誰敢和老太太院子里的人爭競。荀卿染就讓周貴家的,等寶珠拿回了對牌,再去支領。
宜年居,容氏坐在榻上,閉著眼聽孟嬤嬤說話。等孟嬤嬤說完,容氏睜開眼,笑道:“她是如此處置的?!好,又大氣又漂亮。”
“老太太說的是。也不知是哪個促狹的撮弄,喬得喜家的是二爺的奶媽,雖不大管事,體面卻在。二爺的奶媽又不同于二奶奶的人。若四奶奶礙著面子,含糊著過去,后面那些人見了,難保不生出別的心腸,誰知道會出什么難題為難四奶奶。若四奶奶罰了喬得喜家的,或輕或中,二爺那邊難保不抱怨,就是奴才想起來,都覺得為難。偏四奶奶處置的巧,又叫了四奶奶身邊齊福家的接了差事,讓人只有贊好,挑不出半點差錯來。后來四奶奶還有話,讓齊府家的趕緊去買,只管買上好的,銀子不夠,只管來填補。嘖嘖,老奴在旁邊看了,四奶奶著實讓人又敬又愛,比起二奶奶剛理事的時候,還要好上幾分。”孟嬤嬤坐在腳踏上道,“還是老太太的眼光好,給四爺挑了個好媳婦。”
容氏笑的眉眼彎彎,“染丫頭的好處不止這些,她還有個好處,卻是常人難及的。”
“唉呦,依奴才看著,這模樣好,性情好,針線好,會管家,手段漂亮,已經是極好的了。竟還有常人難及的好處,老太太可得教教奴才。”孟嬤嬤陪笑道。
“那孩子,還有個極好處,就是沒有功利心,不會爭名奪利。這件事,她之所以處置的這樣漂亮,不僅是人聰慧,根子還在她這個極好處上。”
孟嬤嬤想了想,也笑了,“老太太為了這個家,可實在是耗費心血。”
容氏嘆口氣,“我老了,所能做的,不過是活著的時候,盡力多為兒孫們謀算些,讓他們以后日子好過些。可以后的日子,終究還得靠他們自己。”
“……二太太是有福氣的。”
“就盼著她能惜福才好。”
前院小書房 “……二爺,就是這么回事。喬嬤嬤現在還在太太那邊的穿堂站著那,人來人往地,這一下可把老臉都給丟了。”一個小廝躬身道。
“二奶奶什么時候又讓喬嬤嬤辦差事了?”齊修坐在桌案后,翻著賬簿,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這不是二奶奶有了身孕,不能操勞。喬嬤嬤想著要為二爺分憂,到奶奶跟前效力,就得了這件差事”小廝道。
“四奶奶駁回了她,那二奶奶的藥可去買了?”齊修問道。
“說是四奶奶讓齊福家的去辦了,四奶奶還吩咐齊福家的不可耽擱,東西都要上好的,錢不夠,還可以加。這四奶奶平時和二奶奶極好,這次也是給了二奶奶極大的情面,怎地就不知給二爺留些體面,喬嬤嬤畢竟曾經奶過二爺一場。”
齊修一把摔了賬簿,“別說了。怎么笨成這樣。不是早就不讓她管事了嗎,這是哪個揀這個時候撮弄了她上去,試四奶奶的刀鋒,連爺也算計在內了。”
那小廝吶吶道,“是四奶奶太……太嚴厲了些?”
齊修皺著眉,沉吟半晌,“嚴厲?同樣的事,若是落在你們奶奶手里,早打飛了她半截了。不知是誰背后使壞。”
“這,誰……誰敢算計二爺那?”小廝半天說不出來話。
“也不用問了,還能有誰。我這邊實心實意,她那里養著胎,還不忘算計我,借著這個由頭,要壓我一頭那。可恨”齊修跺了跺腳,“讓你打聽小松落到什么地方了,可打聽出來了?”
“這個可不好打聽,奶奶那邊不讓人說的……”這小廝諂笑著,“奴才費了好大的力氣,總算知道了些線索,是被賣去……”這小廝壓低聲音在齊修耳邊說了。
齊修聽得眉頭深鎖,半晌嘆了口氣,“罷了。”便坐回到椅子上。
那小廝察言觀色,斟了一盞茶遞過去,“二爺,這事,若是嚴小乙早肯透露,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樣。”
“他怎么肯說,那是你二奶奶安插來的人手。”齊修冷哼道。
小廝嘻嘻笑著,也不再言語。
“她如此待我,莫怪我也如此待她。”齊修靠在椅背上想了一會,突然靈機一動,叫了小廝到跟前如此這般吩咐了一通。
“這……”小廝有些為難,“這可有些難,如今她在奶奶跟前,爺就不怕奶奶知道?況且,爺早就冷了她,這時候,不知她還肯不肯那。”
“不難還找你安排什么?”齊修叱道,“爺找她是看得起她,她有什么不肯的。你盡管去辦,事成后,少不得你的好處。”
小廝忙答應了,主仆兩人低聲計議。
石榴院 “什么?”齊二奶奶忽地從床上坐起來,嚇得冬兒趕緊扶住她。
“奶奶,您忘了太醫如何囑咐的?您這身子來之不易,可金貴著。奶奶還是保養著些,如今,什么事也沒奶奶的身子要緊。”冬兒勸道。
齊二奶奶聽冬兒說的有理,嘆了口氣,讓冬兒將枕頭墊高,又躺了下去。
“你可知道,是哪個撮弄的?”
冬兒搖搖頭,說她不知道。
齊二奶奶皺緊了眉頭。
“難道是咱們的人?這些蠢貨,怎么就不想想,出了這事,四奶奶又如此處置,這府里的人第一個就要疑心我找人拆臺。你二爺那里,只怕更是認定了是我陷害,心里更要恨我拿他的人扎筏子。這下可好,我是里外不是人。”
“這些管事奶奶們的心,哪里摸的清。饒是奶奶平日那樣彈壓著,時不時還要給奶奶下個絆子。四奶奶是新媳婦,有人欺負她面嫩,使這個法為難她。或許是那邊。”冬兒向西指了指,“奶奶這樣,昨個那邊過來,說話的意思,是要接替了奶奶掌家。沒想到老太太已經先有了主意,那邊不好和四奶奶爭,心里是不愿意的,巴不得四奶奶出什么差錯,那邊好頂上來。”
齊二奶奶轉了轉眼珠,“都有可能,你仔細查訪一番,查出來,我肯定不會輕饒了她。”
冬兒偷眼打量了齊二奶奶一眼,點頭應了。
齊二奶奶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咯咯咯笑了起來。
冬兒嚇了一跳,詫異道:“奶奶突然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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