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倒打一耙 齊攸越過眾人,走上前來,上下將荀卿染打量了一番,也不說話,而是一把將荀卿染摟在懷里。
有力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她安全了,孩子們安全了,荀卿染閉上眼,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不過一會,荀卿染就睜開眼,掙動了一下,齊攸抱的太緊,她幾乎有些窒息。
“四爺。”荀卿染叫了一聲。
齊攸聽見荀卿染叫她,手勁略松了些,卻并沒有放手,似乎是怕一放手,懷里的人就會消失。雖然他進來的時候,局勢已經被控制住。但是這院子內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可以想見方才是多么的兇險,他的妻子和女兒又是多么的無助。如果他路上耽擱了,哪怕那么一點點,后果他不敢去想。
“我沒事,孩子們也沒事。”荀卿染輕聲道,抽出一只手,在齊攸的后背輕輕拍撫。“四爺,你也沒事,真好。”
齊攸素來愛整潔,可這個時候卻風塵仆仆,大氅上多是泥沙,袍子角也破了一塊。再看齊攸的眼睛,那里分明有些血絲。
“你去了哪里,沒看到送信的人嗎?怎么這個時候才回來,我們差點就、差點就……”麥芽的聲音響起來,先是斥責,后來轉為抽泣。
荀卿染舉目望去,原來是唐佑年帶著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大人,屬下已經將作亂的匪徒全部抓獲。”唐佑年向齊攸稟報道。
齊攸這才放開荀卿染,轉頭對唐佑年道,“可看仔細了,一個都不能放掉。”
“大人放心,絕無漏網之魚。”唐佑年道。
“好。你這就帶人,將那些匪徒挨個嚴加審問。”齊攸吩咐道,“這事來的蹊蹺,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唐佑年忙答應了,又單膝跪地,向荀卿染請罪。
“屬下失職,沒有及時來救援,讓夫人受驚了。請夫人責罰。”
總督府曾派人出去求救,但是兩路救兵,唐佑年和馮登科都遲遲沒有來,這里面肯定也是有緣故的,自然是要一一審理清楚,現在卻不是向唐佑年問罪的時候。
齊攸讓唐佑年起來,先去審問匪徒,又安排人將總督府整個巡查一遍,防止有匪徒藏在暗處。
屋里又傳來瑄兒和福生的哭聲,兩個小家伙本來已經安靜了許多,估計是聽到了齊攸的聲音,就又哭了起來。
荀卿染就將收拾院落的事交給許嬤嬤,和齊攸轉身往上房走。
“四爺,四爺,”臺階下響起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
齊攸和荀卿染齊齊回頭,原來是宋嬤嬤。她此時依舊被綁著,是掙脫了看守的婆子,跌跌撞撞地撲到臺階下。
“四爺,求四爺做主。”宋嬤嬤的臉摔破了,抬起頭來,臉上帶著血,祈求的眼神看著齊攸,那模樣可憐至極。
齊攸停住了腳。
宋嬤嬤飛快地掃了荀卿染一眼,生怕荀卿染攔住不讓她說話。
荀卿染根本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宋嬤嬤覺得眼角一跳。荀卿染不怕她告狀,是有什么后招,還是虛張聲勢。不論如何,出了這樣的事,都不可能善了。方才荀卿染忙著照料傷者,收拾殘局,將她和辛婦好放在一邊。若是等荀卿染騰出手來,只怕她和辛婦好都會沒命。
宋嬤嬤也知道,這并不是說話的好機會。齊攸眼里明顯只看到荀卿染,又擔心屋里的孩子。可是,她怕她現在不說話,就沒了再說話的機會。她要讓齊攸看到她和辛婦好現在的樣子,不給荀卿染毀滅證據的機會。
“求四爺給老奴做主。”宋嬤嬤眼里擠出幾滴眼淚。
齊攸看了荀卿染一眼,荀卿染沒有任何表示,但是目光卻冷了下來。
“……亂民沖到府里來,奶奶不去應對,竟然將奴才五花大綁,拿刀指著奴才。奴才在府里伺候了多半輩子,臨了臨了竟然是這樣的結局,奴才、奴才認了。可奶奶她,還讓人劫持著辛姑娘,帶到那些匪徒跟前,還用刀指著辛姑娘,要殺了辛姑娘,這是個什么道理,傳出去讓人怎么看待四爺。辛姑娘孤苦無依,投奔了四爺來,四爺答應了好生照看,如今,辛姑娘遭受如此虐待,四爺,求您做主啊。”宋嬤嬤哭道。
“小齊哥……”
齊攸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就見辛婦好頭發蓬亂,委頓在地上,臉上的脂粉早被淚水沖花了。辛婦好身邊果然站著兩個婆子,手里各自拿著磨得锃亮的菜刀。
真是人證物證俱在啊。
齊攸皺了皺眉。
“四爺,您現在明白了吧,奶奶她,面上慈悲,只是做給四爺看的,心里面卻是恨四爺信任奴才、厚待辛姑娘,將辛姑娘和奴才看做眼中釘,她是想趁著亂殺害辛姑娘和奴才。”宋嬤嬤繼續哭道。
“明明是你們兩個和那些賊人勾結。”麥芽聽不下去,指著宋嬤嬤和辛婦好,“辛姑娘,你說說,你彈那怪里怪氣的曲子,甩下丫頭偷著跑去前面弄堂,你都做了什么。奶奶待你如何,這府里可都看在眼里,你恩將仇報,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你說,你和領頭的那個賊人是什么關系,怎地他一看到你,就慌了。”
“你這丫頭胡說八道。”宋嬤嬤變了臉色。她之所以敢出來喊冤,所依仗的,就是那領頭的黑衣人在見到辛婦好被推出來的時候,表現還算鎮靜,并沒有明顯的把柄給人抓住。后來更是看到她的眼色,明白拿著刀的婆子沒有膽量動手,這才更無顧忌。就是后來齊攸的援兵到了,她也相信,那人的本事,絕不會跟著那些人一起被捉,一定是逃了出去。可這個時候,卻被麥芽說破,宋嬤嬤不覺惱羞成怒,就要和麥芽拼命。
一邊的辛婦好也跟著變了臉色,彈怪異的曲調,去前面的弄堂,這些荀卿染是怎么知道的,難道是銀鈴招認了?可是,她只是利用銀鈴擺脫金鈴,具體她做了什么,并沒讓銀鈴知道。
辛婦好心中驚疑不定,只掩了面,哭的愈發凄慘了。
“將這兩個帶下去,好生看守。”荀卿染平靜地下了命令。
就有婆子過來,將兩個人拖了下去。
“四爺,”
“小齊哥,”
宋嬤嬤和辛婦好齊齊望向齊攸,只等著齊攸讓人放開她們。
齊攸卻并未阻攔,回過頭來看荀卿染。荀卿染也不解釋,丟下齊攸,摔簾子進了屋里。
齊攸略一思忖,緊跟著邁步進屋。
屋內,荀卿染坐在炕上,正將瑄兒抱在懷里,輕聲哄著。福生這個時候很有男子漢的樣子,雖然眼里還是水汪汪的,卻沒有哭出聲,只是靠在荀卿染懷里,小手緊緊抓著荀卿染的衣襟。
“瑄兒,福生。”齊攸走的近了些,俯身看兩個小家伙。
福生抬起小胖手,抹了抹眼淚,看著齊攸的眼神中透著委屈。瑄兒聽到聲音也從荀卿染懷里轉過頭來,看著齊攸,似乎有些陌生。
齊攸心中一痛,伸手要去抱瑄兒,瑄兒卻往荀卿染懷里擠了擠。
讓你一去就是好幾天,沒有音訊,再看看你那奶嬤嬤還有辛妹妹,都做的是什么事,女兒現在不認你了,哼。荀卿染心中吐槽。
只是看著齊攸受傷的樣子,荀卿染終究還是心軟。
“瑄兒還小,四爺走了這幾天,四爺這個樣子,她也沒見過。”荀卿染是指齊攸一身的戎裝,還有蓬勃長出的胡子。
齊攸這才釋然,想要責怪女兒的薄情,可是看看女兒臉上淚痕未干,聲音也不如往日清亮,心中就軟了,又看看滿臉溫柔的荀卿染,更加不敢說什么了。
兩人都不提剛才的事,一個輕輕哄著孩子,另一個靜靜地坐在旁邊看著。劫后余生,千言萬語,不過都化成了沉默。
兩個孩子早就哭的累了,現在是本能感覺安全了,一會功夫,就都睡了過去。
荀卿染讓奶媽將兩個孩子抱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荀卿染和齊攸兩個人。
“四爺,宋嬤嬤說的沒錯,方才,我是將她和辛姑娘當做人質。”荀卿染首先開口道,“當做對付匪徒的人質。”
“你這樣做,肯定有充分的理由。”齊攸看著荀卿染,他在等荀卿染告訴他為什么。
“幸好,還真是管用。”荀卿染道,然后自嘲地笑了笑,“不過后來,人家看出我這一院子的婦孺,斷定都是下不了手的,就不管用了。”
“但是,好歹拖住了那么一會。”荀卿染又道,那么一會,卻也能決定生死。“四爺才能見到活著的我,和瑄兒。”
“鐘大用……”齊攸道,“那匪首是鐘大用。”
“四爺將人抓住了?”荀卿染問,原來那黑衣人是鐘大用。她對鐘大用其實并沒多少印象,似乎是個話很少的人,樣子蠻老實的。就是這個鐘大用,昨晚變成了殺人的魔鬼。
齊攸點頭。
“卿染,你似乎有很多事瞞著我。”齊攸看著荀卿染道,“宋嬤嬤,辛婦好,你……”
“四爺也有很多事情瞞著我,不是嗎?”荀卿染反問。
齊攸一時語塞。
“四爺想說這么做是有苦衷的,瞞著我,是為了我好?”荀卿染道,“那么,我有事為什么要瞞著四爺?”
荀卿染說完就站起身,挑簾子走了出去。
齊攸怔了半晌,正要起身追過去,門簾一挑,許嬤嬤從外面進來。
“四爺,奶奶吩咐奴才過來。”許嬤嬤躬身小心地說道。“給四爺講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