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了一會，李清問道:“郗子，咋樣？有收獲沒？”
這世間哪有那么多的巧合，當方郗決定去“偶遇”前，柳善源在榆縣這幾日的行跡就已呈現在他的案桌上。
方郗點了點頭，將與柳善源見面的過程以及其欲到莊子拜訪之事說了一遍后，道:“在梧州時他就見過我們仨，那時你的身份并未掩飾，他只略一打聽便會知曉，此次你來榆縣的消息也沒瞞著任何人，今兒再一看到我和老楊，前后一聯系，不難推測出我們的關系，所以啊，柳善源與其說要來拜訪我和老楊，還不如說是想碰個機會看能不能見到你，這樣的小心機理解，不過似乎顯得過于急切了些，交淺言深這種事不應是這般老道之人會做的事。”
“這般急切？要么是有所求，要么是有危險，或者兩者皆有，”李清沉思著，記起一事:“對了，先前有消息說在懷州看到老三的人和鹽令史以及幾大鹽商接觸頻繁，莫非是和此事有關？”
“呵，”李清冷笑一聲，“懷州是塊大肥肉呀，連老三是忍不住伸手了，只是他一向都跟著老四，這回單獨行動，難不成是打算和老四分道揚鑣，自立門戶了？不過他膽子卻是不小，竟敢對鹽事下手！”
方郗笑道:“權勢誘惑人心，安王有意大位也是常理，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不想登上大位的皇子不是合格的皇子啊。況且，除卻母族勢微這一弱點外，安王本身的能力和其它資歷也不比晉王差，如此怎會甘心屈居人下。而他又無母族可鼎力相助，妻族又是清流一派，名聲雖好，但資財不豐，欲成大事，哪哪不需要錢財？曲指算算，來錢最快，利潤最豐的莫過于鹽業，覬覦也是正常。不過懷州的鹽令史不應是皇上的人么，在任多久了？”
李清嘆氣道:“才上任一年多呢，寒門出身，之前據說是相當有風骨和自律的一人，在地方上的名聲不錯，考績也是全優，老爺子也是考評了許久才任命的，沒想到這么快就不中用了！唉，這鹽令史一職不要說連任了，就是能熬到三年一任期滿的都是鳳毛麟角，前任在菜市口地面上的血跡還未干呢，繼任者就上趕著找死。”
方郗搖搖頭，“依我說，鹽令史這種職位從勛貴里找人來擔任可以能更合適些，這些人本身就出自富貴窩，什么沒見過？見識多了自然就會有免疫力，再怎么著也能多支撐一些時日，而且某些人也會忌憚其背后勢力，不敢輕易下黑手。”
“勛貴里找？世家呢？”
“世家不合適，盤根錯枝，牽扯太多。”方郗道:“他們是不容易被誘惑，但同時他們對朝廷的歸屬感也不強，在他們的心里，家族的利益要高于國家的利益。這種人來任鹽令史，或許危險性更勝于一般人。”
李清想了想覺得很有些道理，“我突然發現有個好人選。”他看了眼陳柏升，笑道:“升子就極為合適。”
陳柏升送了李清一個白眼，“不合適，一點都不合適，文武不相合，我現在可是武官。”
“棄武從文也不是沒有過，你現在七品，等回去后升個兩級沒問題，再歷練個幾年，差不離就可以接手了，有郗子在，誰差錢你也不會差呀。”
李清越說越覺得有譜，掰著手指道:“不差錢，美色嘛，無非就是多幾房妾氏，安危上也不用擔心，郗子你說呢？”
方郗道:“原則上是可行的，但你忽略了重要的一點，這是個極敏感關鍵的位置……”錢袋子不是皇上的人，皇上怎么能放心！
李清沉吟些久后說道:“對于升子，老爺子應該是會放心的。”
陳柏升撇了撇嘴道:“可別，我又沒傻，逍遙的日子不過，去趟那種混水。我早已打算好了這輩子就釘在從五品的閑職武官上。”
李清奇怪道:“為啥是從五品武官？”
方郗涼涼道:“從五品武官不用上朝點卯。”
李清:“……”
他竟然無言以對，這個理由太強大了！看了看陳柏升，又看了看方郗，難怪這兩貨關系這么好呢，都是同一品種！
第二天早上，方郗剛起床不久，李清沒過來，故只和楊江、陳柏升三人用早膳。
正吃著，就有士兵拿著一份拜貼前來稟報，說是禁區外柳家的管事在等著答復。
方郗打開看后，笑道:“這拜貼比我預料的還要來的快。”
陳柏升道:“可見是真著急。”
方郗點了點頭，而后進書房寫了份回帖，出來拿給士兵后囑咐道:“你和那人交待清楚進來之前應帶的身份文籍以及其它需注意的事項。”
“是，候爺！”
待士兵退下后，陳柏升問道:“你約他幾時？”
方郗道:“既然人家著急，也就沒必要抻著人家，下午太趕，我讓他明天巳初過來。等會讓游七去趟大營和清子說一聲。”
“讓柳善源直接見清子好么？”陳柏升遲疑道:“畢竟是鹽商，會不會犯了忌諱，引起猜測？”
“無礙，事后讓清子在折子里同皇上說明一下就可。鹽政肯定要改，若無意外，此事仍會是清子負責，柳善源此來對清子而言也是個布局的機會。懷州的鹽商雖是集結成團，很難攻破，但內部也非就是鐵板一塊，相對于那幾家老牌鹽商，像柳善源這樣新勢力地位本就頗是尷尬，尤其安王又伸手了進去，還有隆親王在暗處虎視眈眈，柳善源應是感覺到什么，才會如此急切。我猜測著，柳善源此次來榆縣，明面上雖是探望母親，實際上應是為清子而來。”
陳柏升笑道:“那他是打算俠依附于清子了？”
“不離十。”
“清子會收嗎？”
“會，但會在皇上那里過了明面。”
“那就相當于代皇上收下了？也是他又不缺錢，沒必要沾惹這個。”
“嗯哪，皇上春秋正盛，有些東西沒必要著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