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朱然這樣執著得略有些鉆牛角尖的人糊弄過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張揚著實費了好大一番心思。好在朱然現在對張揚非常信任,但唯其如此,張揚就更不敢瞎說,以免朱然對醫理產生誤解。好不容易讓朱然相信那是那個劉三體質特異的原因,只是因為張揚提前看出來了而已。
張揚說的小藥店自然是葉肖楠的那個中藥店,那個中藥店最近要搬遷,應該需要人手幫忙,而朱然是學中藥學的,到藥店應該能夠發揮作用,而且他又是山區出來的學生,吃得起苦,應該是個不錯的員工。
當然張揚還是反復向葉肖楠強調,用不用她自己面試后再拿主意,不要因為是自己介紹的就開綠燈,畢竟自己對朱然了解也不算很深。
一大早處理了朱然的事情,張揚便覺得有些無事可做了,先前在醫院總是有病人前來求診,忙忙碌碌的。這會兒這學校里無非是等著畢業證書的發放,便顯得有些無可事事。
同室的王凱和曾遠澤無聊的時候也就打打游戲了,他們兩個本就是無話不說的好友,成績也都過得去,畢業實習的時候也在一起,而且幸運的是兩人都被那家醫院接收了,雖然不是什么大醫院,但工作總算是有了著落,不必像那些沒有找到工作的學生那樣整天出去跑,不過這會兒曾遠澤并沒有打游戲,而是坐在床上吸煙。不是通常我們說的那種煙,曾遠澤吸的煙是張揚讓他吸的特制煙筒。曾遠澤從前天開始舌頭上生出一些細小的紅泡子,王凱見了便嘲笑他說,他這是話太多,總是以為自己啥都知道,上天罰他長小泡子。
張揚看了看卻道不妨,說是讓他用蛇床子二兩,放在小罐中燒煙,然后吸入。小泡子自然會消退。曾遠澤本來準備弄點清熱解毒的方子吃的,聽張揚這么說,便弄來試試,如今他們對張揚也是十分的信任,總覺得他說的方子一定管用。
因此這會兒他就在那里“吸煙”,而韓克不知道怎么忽然轉了性子。竟然捧著一本針灸書在那里看。看書這是好事,張揚自然也不去打擾他,想了想便獨自出了寢室。
現在這個時候,學生考試也已經都差不多都結束了,有些回去的早地學生已經開始背著行李回家了。圖書館卻沒什么人來了,顯得清清靜靜,與考試前人滿為患的情景想去甚遠。
不過像許微微這樣的女孩卻不會因為考試結束了就不來圖書館,對于她來說,學習從來不是為了應付考試。更不存在臨時抱佛腳的問題。相反過幾天就要離校了,她倒更喜歡到學校圖書館來了,以后在醫院上班。要到這里來看書顯然就不那么容易了。
今天吃完午飯,許微微就一個人去了圖書館。走進圖書館的時候,許微微對圖書館里的那種安靜氛圍很滿意,雖然平日里有很多人地時候,她看書也可以做到很少受旁人干擾,但是畢竟作為學校的優秀學生,又是聞名的校花,總有人借著這樣那樣的借口接近她。最簡單的就是不明白的問題,或者干脆裝作不明白。跑來向她這個全校第一大高材生請教。
一般對于同學的請教,許微微總是有求必應,可是次數多了,她難免也有些厭煩,何況有些人明顯別有用心。
今天圖書館空蕩蕩地沒幾個人。她顯然不用面對這些困擾。因此一進閱覽室。許微微就心情不錯。跑到書架那邊去找自己要看地書去了。
在書架中翻看著。許微微瞥眼發現了一個熟悉地背影一閃而過。許微微一時想不起是誰。不過總覺得那個背影自己很熟悉。許微微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想。學校里這么多人。也許是哪個同班同學吧?
找到自己要看地書。回到閱覽區地許微微就看到了張揚。這時候張揚正坐在那里看書。面前放著幾本大部頭地書。也有一些小冊子。只見他一會兒看看這本。一會兒又翻翻那本。一會兒又側頭好像思索什么。
原來剛才看到地那個背影是張揚。不知怎么許微微忽然又想起那天籃球場上張揚忽然出現。攔下那個籃球。背部與鼻尖地微微觸碰。以及那濃烈地男子氣息。心里不由又莫名地生出一種慌慌地感覺。
許微微搖搖頭擺脫了這種思緒。看著張揚看書地樣子心里又覺得有些好奇。忍不住便過去看看他在看什么書?
這個時候。張揚面前攤開著地都是些與解剖有關地書。對于中醫來說。也是要學解剖地。比如張揚教葉小雷地捏骨正筋地手法就是建立在解剖基礎上地。對于人體骨骼。可以說沒有什么人比張揚更熟悉地了。
不過中醫的解剖和西醫又有所不同,比方說,中醫講究氣血、筋脈。對應著西醫來看,血,或許可以用血管來解釋,氣就比較玄妙了,絕不僅僅是氣管、呼吸道那么簡單。而筋脈,則至今沒有在西醫解剖學上找到確切的證據。
不過西醫的解剖學確實有它直觀的地方,比方說血管,對血管的研究西醫解剖就直觀得多,這一點,即便是天醫官的醫書上也沒有那么詳盡。因此張揚今天就是來看這方面地知識的。
在張揚看來,西醫的解剖學也有許多可取之處,和中醫著眼宏觀人體,講究整體平衡不同,西醫對人體每一部分分解,詳細闡述了各臟器的形狀甚至組織組成。在這一點上確實有助于更好地了解人體。
看到張揚面前攤開的都是解剖類書籍,許微微有些意外,忍不住問道:“張揚你為什么看這么多解剖書啊?”
許微微如今選擇了外科,對于解剖學的學習自然是她引以自豪的地方。不過在許微微印象中,中醫似乎對解剖學的重視程度有限。因此看到張揚在那里看解剖書,而且看法奇怪,便忍不住問了出來。
張揚抬頭看是許微微,便笑了笑道:“做醫生嘛,自然要研究人體了,不管中醫、西醫,也不管哪個科,對人體了解得越透徹越好,這是不會錯的。”
“對了,”張揚忽然道:“許微微你好像是選擇了做外科醫生吧?”
許微微作為全校地名人,她地去向早被同學們談論,張揚自然有所耳聞了。
“是啊!”許微微答道:“這次去的是新華醫院地普外科!”
“哦,以后是主刀大夫啊,女生選擇這個的好像不多吧?”張揚又問。
聽張揚這么說,許微微就有些不快,經常有這種論調,說女生做外科手術肯定不如男生。許微微就有些反感這種說法,老實說,她之所以選擇外科多少有些不服氣的心理在,總覺得男醫生能做到的,女醫生也一樣可以。
本來因為周圍的人,尤其是自己的父親對張揚的看重,許微微也有些對他另眼相看,沒想到張揚也持這種看法,許微微頓時有些不快,便語氣有些冷冷地道:“怎么,女人就不能是個好外科醫生嗎?”
“呵呵,你不要誤會!”張揚道:“我只是說女生選擇做外科醫生的比較少,并沒有說女人就不能成為好的外科醫生。”
聽張揚這樣說,許微微也意識到自己好像太敏感了些,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女人也可以成為好的外科醫生的。”
“這我相信,”張揚笑道:“我也相信許微微你解剖學得很好。正想向你請教呢,這些書上畫的東西,總是沒有實際看到來得直觀。”
“呵呵,你謙虛了,”許微微雖然說得客氣,心情卻好了很多,而且她一向對自己的解剖學知識頗為自負,不知不覺中已經擺出了一種老師的姿態來了,或許這也是經常有人向她請教,自然而然地養成的習慣吧。
張揚倒也不以為意,若談筋脈,他自然是專家中的專家了,不過僅就這些西醫的解剖知識來說,他確實不如許微微熟悉,就像當初對中成藥針劑不熟悉,他便會詢問請教葉肖楠一樣,醫學知識是個嚴肅的問題,不能因為什么面子問題馬馬虎虎、自以為是。
先前,許微微還不理解張揚為什么要攤開那么多書一起翻看,可是一和張揚討論起來,她立刻就發現,張揚的聯系能力不是一般的強,不管你說道那一部分,他立刻就會想到相關的部分,而且可以從那一大堆書中迅速找出相關知識來,而且可以互相印證,側類旁通。這種學習能力,連一向自詡學習成績優秀的許微微都自嘆弗如。
不僅如此,張揚看血管絕不僅僅局限于了解血管的走向,看器官,也絕不只了解器官的結構功能,而總是聯系在一起分析這些事物,同時會產生很多為什么?許多事情,即便自認為解剖學的很好的許微微也覺得難以回答。而那些解剖書上也沒有明確答案。
張揚和許微微討論了很久,不知不覺中就過了晚飯時間,兩個人卻依然討論得很熱烈,不但是張揚今天掌握了不少東西,許微微也覺得自己頗有收獲,這個時候早就不再以老師的態度自居了。
知道圖書館的管理員來提醒他們閱覽時間到了,圖書館要關門了,他們才收拾起書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