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鐵箱被打開,看到一動不動的蕭兮兮時,洛清寒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快凝固了。
大腦一片空白。
連心跳都隨之停止跳動。
世界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全部消散。
眼前只剩下蕭兮兮那張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小臉。
她的臉跟記憶中沈昭儀臨死前的臉逐漸重合。
死亡帶來的絕望撲面而來,幾乎要將洛清寒的理智徹底擊潰。
直到寶琴撲上去哭著喊了聲娘娘。
洛清寒這才猛地從那種近乎窒息的狀態回過神來。
他伸出顫抖的雙手,將蕭兮兮從鐵箱里抱出來。
按住她的脖頸,還有一點點微弱的跳動。
她還沒死,還有得救。
常公公趕緊讓人去叫太醫。
洛清寒喊兮兮的名字,見她沒反應,想給她拍下背,但因為太過著急,不小心用力過猛,疼得蕭兮兮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洛清寒心里一喜:“兮兮,你終于醒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蕭兮兮就扭過頭去,張開嘴,吐出一大口河水。
等她把喉嚨里的水都吐出來了,這才感覺稍稍舒服了些。
寶琴見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想要脫掉身上的外衣給她披上。
然而洛清寒卻先一步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
他用衣服將蕭兮兮裹住。
“你別怕,沒事了。”
聲音很低很沉,還帶著點兒顫抖。
不知道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蕭兮兮有心安慰他幾句,讓他別太緊張,可惜她有心無力,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好不容易保住這條小命,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已經無比疲憊。
她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肺管子火辣辣得疼,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太醫急匆匆地趕來,為蕭兮兮進行緊急救治。
隨后她被送回到清歌殿。
蕭兮兮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昏睡過去的。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她感覺腦子昏昏沉沉的,四肢酸軟無力,嗓子干燥得厲害,特別難受。
一直守在床榻邊的寶琴見到她醒了,趕緊撲上來,激動地叫道。
“娘娘醒了!”
守在門外的青松探頭往屋里張望,問道:“娘娘醒了?”
寶琴扭頭沖他喊道:“真的,娘娘醒了!”
青松立即振奮起來:“太好了,奴才這就去稟報給太子!”
他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蕭兮兮艱難地開口:“我好渴……”
聲音沙啞得厲害,把她自己都給嚇了一跳。
寶琴趕緊倒了杯溫水,一手扶起她,一手端著杯子為她喝下。
“娘娘還要嗎?”
蕭兮兮點點頭。
于是寶琴又給她倒了杯溫水。
等這杯水喝完,蕭兮兮表示喝夠了。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發現太陽都快落山了,忍不住問道。
“我這是睡了半天嗎?”
寶琴的眼眶還有些紅,聲音也有些啞:“您何止是睡了半天,您是睡了一天半。”
蕭兮兮很詫異。
她覺得自己也就睡了個個把時辰而已,怎么轉眼就過去了一天半了?!
寶琴一邊往她身后塞靠墊,一邊說道。
“昨天您被送回來后,沒多久就昏睡過去,太子一直守在您身邊。昨晚您還發燒了,渾身滾燙,太子讓人去把太醫叫了過來,太醫給您施了針,說是只要燒退了就沒事了。太子放心不下您,不顧旁人勸阻,整宿都陪在您身邊,擦臉喂藥這種事情都是太子親手做的。”
寶琴說到這里,忍不住感嘆一聲。
“太子對您是真的很上心。”
蕭兮兮努力回想,她只記得自己昏睡前的事情,昏睡后發生了什么,她是一點都不知道。
她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太子人呢?”
寶琴如實說道:“太子今早天一亮就去了議事殿,中午回來了一趟,見您還沒醒,他在您身邊坐了一個時辰。下午趙將軍來了一趟,似乎是有急事,他們一塊走的,沒說什么時候能回來。不過太子臨走前叮囑過,若是娘娘醒了,立刻就讓人去明光宮送信。”
杏兒端著一碗熱乎的湯藥走進來。
“娘娘,太醫說了,您醒來后就要立刻把這藥喝了。”
蕭兮兮一看到那黑漆漆的藥汁就覺得頭疼。
她不想喝。
她試圖給自己尋找不必喝藥的理由。
“我身體強壯,休息幾天就能痊愈,不用喝藥的。”
平日里對蕭側妃百依百順的寶琴,此時卻想也不想一口拒絕了她。
“不行,太醫說了必須要喝藥,您不能因為人藥哭就不肯喝,俗話說良藥苦口利于病,您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必須要把這藥喝了。”
杏兒也跟著幫腔:“寶琴姐姐說得對,娘娘要想快點好起來,就得喝藥。”
無論她們怎么勸說,蕭兮兮都不想喝那苦了吧唧的藥。
當洛清寒走進來時,正好見到寶琴和杏兒圍在床榻邊苦口婆心地勸蕭兮兮喝藥的畫面。
寶琴和杏兒趕緊向太子見禮。
洛清寒擺了下手,示意她們退下。
等人都走了,洛清寒走到床榻邊坐下。
他拿起放在矮桌上的湯藥,平靜問道。
“你是自己喝?還是讓孤喂你喝?”
蕭兮兮想起自己上次被他掰開嘴強行灌藥的慘痛經歷,立即認慫。
“我自己喝。”
她接過碗,面對散發出苦澀氣息的黑色藥汁,默默地在心里催眠自己。
這是卡布奇諾這是卡布奇諾這是卡布奇諾。
閉上眼睛,捏著鼻子。
張開嘴,噸噸噸,一飲而盡!
一碗藥下肚,蕭兮兮感覺自己的整個舌頭都被苦得失去味覺了。
她丟開空碗,一臉生無可戀地癱在床榻上,宛若一條死魚。
洛清寒握住她的手。
掌心里的手看起來小小的,摸起來軟軟的,有著讓人舒適的溫度。
這溫度證明她還活著,她沒有死。
洛清寒忍不住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低聲喚道。
“兮兮。”
蕭兮兮有氣無力地應了聲:“嗯?”
洛清寒又喚了聲:“兮兮。”
蕭兮兮扭頭看向他:“到底什么事?”
洛清寒:“沒事,只是想叫一叫你而已。”
昨天他叫她的名字,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那種仿佛要永遠失去她的驚恐感覺,現在想起來仍舊讓他心有余悸。
他很怕她會再也醒不過來。
他忍不住又叫了聲。
“兮兮。”
蕭兮兮:“……”
她嘆了口氣,將自己的手從他手里抽回來,然后朝他伸出雙臂,用哄崽子的語氣哄道。
“來,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