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內。
妃嬪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活躍氣氛,皇子公主們間或插嘴打趣,抖得太后喜笑顏開,皇帝也跟著笑了好幾次。
這時有個侍從低頭走進來,在英王身邊停下,低聲說道。
“王爺,定遠侯家的大小姐想見您。”
洛夜辰側眸:“她人在哪里?”
“就在城樓下邊兒。”
洛夜辰掃了一眼眾人,見大家正聊得開心,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順著階梯往下走。
步笙煙雙臂環胸,倚靠在墻根上。
她今日穿著白色圓領胡服,腰身被腰帶系得細細的,看起來盈盈一握,腰間掛著馬鞭,腳蹬黑色馬靴,長發高高束在腦后,用玉簪固定住。
這本是男子的打扮,卻被她穿出了一種英姿颯爽的美感。
她聽到腳步聲,鳳眸抬起,看向洛夜辰。
這看似漫不經心的一眼,竟讓洛夜辰品出了幾分瀲滟風情。
洛夜辰趕緊甩甩腦袋,把腦子里那點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這母老虎兇得很,跟風情二字根本就打不上邊!
他停下腳步,特意跟對方保持一段距離,免得這女人忽然發瘋又要對他動手。
洛夜辰:“你也是來看賽龍舟的嗎?”
步笙煙站直身子:“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洛夜辰:“找我做什么?”
步笙煙從袖中抽出一個紅色小本,遞到對方的面前。
“這是你送來的庚帖,還給你。”
洛夜辰皺眉:“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們兩人在定親之前,就已經互相交換庚帖,有欽天監測算兩人的八字是否合適,結果自然是合適的,所以才有了后來的下聘和定親。
如今他們連婚期都已經定下,步笙煙卻要將庚帖還給洛夜辰。
步笙煙抿了下嬌艷的紅唇:“我不想嫁給你,我們這門親事不合適。”
她其實早就想來找洛夜辰退親,但因為她被父親看得很嚴,連家門都出不了,此事被一拖再拖。
如今她好不容易借著看賽龍舟的由頭跑出家門,她立刻就來找洛夜辰商量退親的事了。
她認真地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恰好我也不喜歡你,咱們相看兩生厭,不如把這門親事退掉,這樣一來你我都能落個輕松自在。”
洛夜辰:“這話你跟我說沒用,婚事是父皇賜下的,我如果不娶你,就是抗旨,你知道抗旨是什么下場嗎?是要被殺頭的,你想害死我嗎?”
步笙煙急切地道:“可你是皇帝的兒子啊,皇帝怎么可能舍得殺你?”
洛夜辰:“歷史上皇帝殺兒子的先例還少嗎?你回家去隨便翻一翻史書,就能翻出好些個例子。”
步笙煙仍舊維持著遞出庚帖的姿勢,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
此時的她看起來像是生長在荒漠里的白楊。
挺拔,堅強,同時還倔強得要命。
她深吸一口氣:“我去請求皇上收回成命,取消這門親事,若皇上問起你的意思,希望你能說如實告訴皇上,說你不喜歡我,不愿與我成親。”
說完她就要往城樓上走去。
洛夜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沒好氣地道。
“你瘋了嗎?你這樣沖上去讓皇帝取消婚約,等于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抗旨,你就不怕皇帝一怒之下砍你的腦袋嗎?”
步笙煙用力甩開他的手:“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是我最后的機會,我只能賭一把。”
洛夜辰忍不住問道:“你就這么不想嫁給我嗎?”
雖說他對步笙煙也沒什么好感,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其實也不想娶她。
可見到她寧肯冒著殺頭的危險也要去求皇帝取消婚約,他心里又覺得很不忿。
他就這么差嗎?
這女人寧死都不肯嫁給他?!
洛夜辰的自尊心遭到了很大的傷害。
不遠處的護城河上,伴隨一聲清脆的銅鑼聲響,賽龍舟正式開始了!
七八條龍舟同時出發,以極快的速度向前沖去。
有節奏的鼓聲此起彼伏,號子聲被喊得震天響。
河岸邊上的百姓們扯開嗓子吶喊助威。
洛夜辰急于給自己找回面子,憤憤不平地道。
“你以為我很想娶你嗎?我這也是沒辦法了,迫不得已做出的讓步,我都已經愿意吃虧娶了你,你居然還不知感恩想要退親?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個什么德行,又兇又彪,全盛京的男人都怕了你,要是我不娶你,你這輩子都只能待在家里當個老姑婆!”
要換成是別的姑娘,聽到這話肯定要又羞又怒。
可步笙煙卻很平靜地回了句。
“我巴不得在家里當個老姑婆。”
洛夜辰一愣。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么?”
“我不想嫁人,我不想離開侯府。”
洛夜辰感覺自己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嗤笑道:“你一個姑娘家的,居然不想嫁人,你難道還想上天不成?”
步笙煙:“我想留在家里侍奉父親。”
洛夜辰再次愣住:“啊?”
步笙煙的眼眶微微泛紅:“我的兄長和母親都已經不在了,我爹又身體不好,我放心不下他,我想留在家里照顧他。”
洛夜辰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他以為這女人鬧著要退親,是因為她刁蠻任性不講理,卻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步笙煙不愿讓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人前。
她不想讓人覺得她很可憐。
可此時,她已經別無他法。
“我這輩子沒求過人,我現在求你,等下我去求皇上退親的時候,你能幫忙說句話。”
她說到這里,單膝跪了下去。
洛夜辰被嚇了一跳,趕緊將人拉起來:“你這是干嘛?要是被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我在欺負你呢,到時候的哦一世英名可就全沒了!”
步笙煙抓住他的手腕,定定地看著他。
“我求你了。”
洛夜辰很煩躁:“就算我答應了你,父皇也不一定會退掉這門親事。”
步笙煙:“不管事情最后能不能成,我都承你這份情。”
就在洛夜辰左右為難的時候。
步笙煙目光一變,忽然出手,狠狠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