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之委委屈屈的縮回手,想抱又不敢,漂亮的眼睛控訴的看著他,還是乖巧的坐好,像一只無害的兔子。
郁初北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傾身,蹲下來,耐心的跟他說:“這是很重要的事,非常非常重要,你要是發生什么,我會非常非常傷心,比你疼還傷心,你想我傷心嗎?”郁初北將他的手貼在臉上。
顧君之順著手掌看著她的臉頰,她的眸光中倒影著他的身影,他能感覺到她的擔心、她的看重、她想他好的迫切心情……
顧君之的思緒仿佛有些渙散,半截身體的少年收住眼角的血淚,緩緩的飄出了禁錮他的房間,他吊在窗臺上暖洋洋的曬著太陽,陽光通過他,飄落在縮卷在房間角落的少年身上,陰澀心靈仿佛瞬間變的溫暖起來。
顧君之看著她,星光潰退,回握住她的手,抓住他心底的溫暖,認真的搖搖頭:“不想。”所以我不會掉下去,我把她推下去了。
掉在窗外的詭異少年與屋內舒展身體的少年,兩人露出一模一樣猙獰又天真的笑臉……
郁初北笑笑,摸摸他的頭:“乖。”
顧君之張開手臂。
郁初北獎勵的抱抱他:“我的小可愛。”
嗯嗯嗯,可愛。
易朗月很忙,第一時間確定自家顧先生沒事后,便對公司這件事沒有過于關注。
發生事故的人他不認識,公司有專業處理事宜的職務,他手里的工作也不少,自然不會操別人那份心。
“易設,有人找。”
易朗月看到警察的一瞬隨即有種不好的預感,腦子嗡的一聲,頓時進入工作狀態。
“請問你是顧先生的監護人嗎?”
易朗月神色淡定,臉上的疑惑展現的恰到好處,緊張的問:“他走失了嗎?還是出了什么事?警察,他精神不太好如果拿了誰家的東西沒有給錢,我現在就補上。”從樓上掉下去的人跟顧先生有關系!!!
“你不要緊張,只是例行問話——”
不緊張不可能!事情肯定是他做的,易朗月面上卻不明所以:“怎么了?”
警車上。
郁初北還穿著工裝,她牽著顧君之的手,讓他靠在肩頭,手掌拂過他柔軟的短發,一直在安慰他:“不要怕,沒事,警察就是想了解一些事情,你看,這么多人都被叫來了,你看到了什么就如實對警察說,不要緊張,我和你表哥都在你身邊,不要害怕知道嗎?”
顧君之很乖,靠在她肩頭神色自然的點點頭,所謂的緊張都是郁初北自己認為的緊張。
郁初北放心又有點不放心,聽說是傷者醒了一瞬,說‘不要過來’‘救命’,警方立即根據監控,將所有那個時間段路過六樓的人,都叫過來問話。
郁初北是跟著顧君之來的。
她當然不覺得顧君之有什么,中午吃飯的時間,她去樓上送文件,讓顧君之在樓道里等她,就三分鐘的時間,立即她就下來了,當時顧君之就在原地,不可能亂跑。
但不知道為什么,郁初北不自覺的想到了那天她已經盡量忽略的一幕,‘你是自己跳下去還是我幫你’,他冷漠的看過來向淬了毒的刀扎入你的心靈,等著你臣服。
郁初北趕緊搖頭,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他不是什么都沒有做嗎。
郁初北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那天只是是受了刺激,何況君之真的那么說了,對方不會跑嗎?
郁初北越想越覺得不可能,君之平日在自己的座位上從不亂跑,安安靜靜的,不與外界交流也不讓外界侵擾他。
如果自己不說話,她能在自己指定的位置坐一上午,怎么可能做出傷害別人的事,說他被誰氣的病發了她相信,但說他傷害了誰,還用這么極端的方式,郁初北不太信。
可跳樓的人清醒過,‘說’是被害,這件事可推敲的地方就多了。
但再多也是警方該頭疼的事,跟她們有什么關系。
“你們怎么辦事的!說了例行問話!怎么成了謀殺?”
“我們沒有說。”
“頭,這點規矩我們都懂,組里絕對沒有人傳出去!”
“那是誰說的!”一身警服的高大男人冷著臉看著自己這群手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的沒人說。
年長些的副隊,試探著開口:“是不是他們瞎猜的?”病人根本沒有說過‘不要過來’。
“瞎猜的也是你們無能!沒人透露消息群眾能瞎猜的頭頭是道!一個個像在案發現場一樣!”
郁初北握著他的手,看著他安靜聽話的樣子,幾乎肯定這件事跟他五官。
易朗月不信顧先生無辜,即便真的事警察的例行問話,他也覺得與顧先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易朗月沒有坐警車,他開著車跟在警車后面,直接打給夏侯執屹,后續處理他不擔心,他現在擔心的事,郁小姐知道多少!
夏侯執屹比易朗月還著急,瞬間從座位上起身:“郁小姐親眼看見了沒有!”第一案發現場!
“沒……沒有吧。”
夏侯執屹松口氣,沒有就行,郁小姐會跟一位‘憨厚略愚’的人談戀愛,絕對不會跟一位‘變態’談戀愛!“你記住!這件事跟顧先生沒有任何關系!顧先生是一位溫柔、內向、容易被別人欺騙的人!”至于事件調查結果,那些不重要。
“例行問話,不能家屬陪同。”
郁初北被擋在外面,著急易朗月怎么還沒有來,不想承認現在也不得不跟警方商量:“他腦子有點反應遲鈍,我想……”
“這個我們有規定,你可以在指定區域看向里面的情況,但不能陪同,需要的時候我們會通知家屬,你是他……”
“女朋友。”
“他監護人呢?”
“正在趕來的路上。”
警方有些不耐放:“讓他——”
易朗月已經到了,非常熟練的在問詢文件上簽字,激動的握住對方的手:“麻煩眾位了,請多多照顧一下我弟弟,一點照顧就行,他身體不好、精神也不太好,大哥說話溫柔一點,辛苦了。謝謝。”
“行了,我們這里又不是龍潭虎穴。他的證件呢?”
“沒帶,已經通知他大表哥回去拿了。”
哥挺多:“不用擔心,就是例行詢問一些小事,一會就好,兩位如果信任我們,喝杯茶,也許茶還沒入口,人就出來了。”
“謝謝,謝謝。”
郁初北有些著急,但還不忘安慰旁邊的易朗月:“沒事,我問過他,他說他一直在樓梯間內坐著,不知道她怎么掉下去的。”
易朗月聞言神色疲倦,幾乎是立即組織語言表情,傷懷卻無奈的開口:“受害者看到他了嗎,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易朗月苦笑。
郁初北詫異的看向他:“什么意思?”
易朗月能一路升到顧先生的近侍,不是靠賣蠢上來的。
易朗月臉上的苦澀毫不掩飾,對于往事似乎不想說,但又因為對方與顧先生的關系不得不提:“說起來,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些年隨著監控越來越普及,這種事很少放生了。
以前因為小顧年齡小,不具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一些不好的事,很多人做了推到他身上都會推到她身上,你剛才說他有經過六樓。”
“對。”
“受害人就極有可能會指認他。”
“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冤枉人!”郁初北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也許顧先生不是無辜的呢,易朗月也很無辜:“小顧小的時候在小區樓下,因為太安靜,別的小朋友都不跟他玩,他就就一個人在草坪上自己玩,后來其他小朋友打鬧,將另一個孩子從秋千上推下來,見出了事,那個小孩直接說是小顧推的,當時真的是——”易朗月嘆口氣,都是疲敝的無力抵擋:“他從按以后,就更不愛與人相處了,無論請多少心里醫生,作用都不大。”
郁初北神色恍惚,更多的是心疼,沒想到小時候的他經歷過這么多,難怪他不熱衷于人交流。
“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后來他干脆就不再出門,小區保安大叔說不認識他,也許真的是不認識。”易朗月說的時候神情苦澀,涵蓋了太多無奈與過往。
郁初北嘆口氣:“他回來那天,就是我們吃飯那一天,他莫名其妙的更我說‘是你自己跳下去還是我幫你’。”
易朗月聞言鎮定無比,心里快罵娘的看她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又可以理解:“竟然有這種事,郁小姐怎么不早說,是小顧……埋藏在心里結嗎……”易朗月為自己的機智震驚:“只是郁小姐您千萬不要誤會小顧。”
易朗月怕演技不夠:“想不到他一直安慰我們說不在意,原來都壓在了心里,恐怕當時也一定嚇壞了吧,估計都快成他的心病了,謝謝郁小姐當時的包容。”
郁初北不敢當,她當事其實想跑,但腳黏在地上,他的目光像——不說了,她當事要是跑的了恐怕也不會在那里故作鎮定。
如果自己當時跑了,他會怎么樣!崩潰嗎!覺得再次遭受了傷害:“抱歉,我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沒事,小顧他不介意的,很多時候還是他安慰我們。”
郁初北相信:“他心里敏感,卻很善良。”
是……是啊,呵呵,獨獨這位顧先生絕對不‘善良勇敢’。
其實細說起來,顧先生哪個人格都十分光明磊落,是那種我想你死就明明白白讓你死的人,除了現在的顧先生。
據心里學家分析,現在的顧先生存在的人格,最有可能是顧先生最初的人格,是被綁架時最無助,卻追求力量碾壓對手的時候。又因為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親眼目睹逃亡失敗后母親的死亡,為這種扭曲的力量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
所以偏于陰狠、算計,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卻次次下著狠手,更不覺得自己做錯,反而是為了保護。
——敏感、殘忍又玻璃心。
“那這次……”
“應該沒什么,小顧不是說沒有出去,如果對方沒看到小顧肯定沒事,但如果看到了,并一直指認他,我估計是為了醫療費,公司雖然會出一部,保險補償一部分,可畢竟不是全部。”
這么肯定?!
“是不是覺得我可能想多了,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他不能完整的描述什么事,很多人懂的抓這個漏洞,將自己利益最大化!”對不起郁小姐!你真不能跟顧先生分手!要不然下次見,你就不知道在哪了!
“這也太……”郁初北簡直懷疑自己這么多年的認知。
易朗月點頭,他為接下來所有可能涉及到的問題,做好了絕對的鋪墊。
郁初北現在只希望這么荒謬的事不要扣到顧君之身上:“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樣了?”
“不好了!誰是顧君之的家屬!他發病了!快送醫院!”
易朗月聞言幾乎是快速沖了進去!手里已經拿好備好藥丸!
郁初北緊隨其后!看著易朗月將藥送入目光呆滯身體發抖的顧君之嘴里,他在眼睛閉上的一刻,還害怕、擔心的看著自己。
郁初北眼里不自覺的浮現水光,覺得這一刻誰要硬把這件事往他身上咬,簡直其心可誅!
夏侯執屹也不進病房看顧先生,找到易朗月,兩人避開照顧昏睡著顧先生的郁初北,悄悄出了門,往角落里走。
易朗月很著急,他畢生的罪惡感都用上了!現在怎么辦?事情查清楚了嗎!郁初北現在就差覺得顧先生是易碎的娃娃了!他覺得郁小姐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是直接兇手!
夏侯執屹見他這樣,覺得他虛偽,看開一點,如今的情況,郁初北就是想抽身也不可能!倒不如‘難得糊涂’說不定哪天就‘成真’了呢!
這話,他自己都不信罷了!
易朗月見他不說話更急:“怎么回事?能完全摘清顧先生嗎?我去問過受害者的情況,很嚴重,但我已經讓第三方將救助金轉過來了,沒有經我們的賬,事后也會跟她家人協商,盡量先負責受害者的健康。”
夏侯執屹關心另一件事:“她怎么惹到顧先生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沒有時刻黏顧先生身上?!“沒有任何監控資料嗎?”
“只有在庫房附近有一點兩人算是‘接觸’過的視頻監控,郁……”夏侯執屹手機響了,他示意讓易朗月等一下。
五分鐘后,夏侯執屹大概知道顧先生為什么發脾氣了!
夏侯執屹卻覺得頭更疼了,他想死!談什么戀愛談戀愛!沒事縮在家里批批文件照照鏡子自殘不好嗎!
“秘書長?”
“你家秘書長已死!”
易朗月當他更年期。
夏侯執屹不顧禁止吸煙的標志!點根煙!壓抑的吸了一大口!捻滅,靠在墻上,才有力氣思考這件事的整個過程:“監控對顧先生很有利,沒有拍到任何直接的證據。”但就是沒有拍到才有問題:“顧先生身上有養蝎子嗎?”劇毒的那種!
易朗月聞言脖子僵硬的轉過去,震驚的看著夏侯執屹:“你……你說什么……”給誰準備的?他想一言不合對付誰!?
“估計就是養著逗趣,看把你嚇的。”夏侯執屹說的淡定,最開始分析出的時候,他頭皮發麻,想要會阿基!但現在他不是已經搬出來了!身為秘書長,自己不會墜了自己的威風!“附近的監控經動物鑒定專家認為,有動物爬過的痕跡,是蝎子。”
“以前不是養蛇的嗎?!”
“覺得太占地方吧!”
你這么回來我怎么反駁你!我現在休假,能被批準嗎!“先生怎么又……”
“顧先生養在哪里?”這種未知的危險,他很有可能因為風刮的方向不對塞別人鞋里!!!
易朗月要哭:“我怎么知道?”他危險指數最高,飯菜太涼太燙都可能有一盤油炸酥蝎。
夏侯執屹看著他:“你去二樓看看。”
易朗月不回答!你怎么不去看看!二樓能去嗎!
“噴點蟑螂藥。”
“秘書長好安排,憂國憂民。”
兩人安靜了片刻。
易朗月試探的分析:“顧先生現在和郁小姐生活在一起,不可能養這些東西,有沒有可能是顧先生隨手撿的?”
夏侯執屹看他一眼,又看向盒里的煙,被他抽出又放下,放下又抽出,諷刺的開口:“你這么聰明,要不要再帶一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