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好……”
“小姨好……”小黑垂著頭,站在憔悴的母親身后,縮手縮尾,不敢大聲說話,打招呼的聲音細不可聞。
顧臨陣聽到動靜,咚咚咚從樓上跑下來,仰著還沒有完全養白的小臉,瞪大眼睛看眼前的大哥哥。
小黑看小表弟一眼,光頭,穿著黃色格子襯衫、小運動褲,那股精神氣讓他不自覺的更縮了手腳:“二……二少爺好。”
顧臨陣笑瞇了眼睛。
顧徹沒有顧臨陣那么莽撞,他留著和弟弟一樣的發型,穿著同款不同色的衣服,慢慢的從樓梯上往下走。
大黑悄然往樓梯上看了一眼,心里滋味繁雜,不敢再看。
顧臨陣繞到李立家腿邊,好奇的仰著頭看他,幾個月不見,他還不能準確認出李立家,只是本能的想跟大孩子玩。
郁初北沉下臉。
小黑剛想去牽二少爺的手頓時停下,不敢再動,這段時間自己家的情況,耗光了他偽裝在外的所有驕傲。,
“吳姨,帶孩子們上去玩。”
“好,夫人。”吳姨很有眼色,知道這是兩姐妹有話要說,示意包蘭蕙上了茶點也趕緊離開。
郁初北坐在沙發上,看眼所有人離開后,開始哭的姐姐,拿出面巾紙紙遞給她。
郁初南哭的很傷心,人憔悴很多,前段時間養出的紅潤,到了今天已經凹陷下去,頭發也很長時間沒有搭理,露出兩鬢雪白,看起來老了很多。
郁初北也不說話,沉默的給大姐抽紙,抽了一張又一張,一張又一張。
最后郁初南實在用不了這么多了,不得不開口嚷嚷著讓她別抽了!“浪不浪費!”郁初南奪過來仍回茶幾上。
郁初北:“沖我就有勁了!”
“我沖他們一樣有勁!”她在外這幾年,也不是傻的立不起來的!
只是有什么用,在家里脾氣也發了,話也說了,鬧也鬧過了!孩子爸也不是不出去找工作,可每樣工作都干不滿十天,最近又添了個醺酒的毛病!
孩子奶奶天天在家里吵,說話難聽,怨恨她非要來海城!但她說買車票讓他們回去,又不吭聲了!
老太太心疼孩子,也不是不干活,平時懶得不行的老太太,如今也做家務,接送孩子,雖然只撿著兒子和孫子的衣服洗,但她也不是不知足,可李大力偏偏不爭氣,什么也不順!攀高嫌低,他想當經理他也得有那個能耐!
郁初北見大姐哭聲小了一些,松口氣:“你過來我這里是什么意思,撒撒氣,排解排解苦悶?”
郁初南拿著手里的紙巾也說不上來,從她們一家子來海城,兜兜轉轉八九個月了,這樣鬧也不是一兩次,次次都說最后一次,但哪一次不是繼續如此,她也累了:“我想送他們回海城。”開銷會省下來。
平時初北也會照顧她,她是當姐的,享受初北對她的照顧,她沒什么負擔。
郁初北扶著肚子換個姿勢:“他們聽話?”
郁初南擰擰鼻子:“強送!”神色堅定!“我問過咱媽了,咱媽說有我如果需要,她有時間幫我接送孩子。”說起來郁初南很有感慨:“咱媽現在性格越來越好了……”以前還會讓她離婚,最近半年離婚都不提了,明顯不再過問她的事情,她反而不確定了。
郁初北垂下頭,看著衣服盤著的牡丹花若有所思,她不是不懷疑,哪有人突然變化那么大的,就是更惜命,也是悟出個趕緊給老四撈錢的道理。
可實際上現在老兩口相當于觀念重塑。
前兩天她去看爸媽,她媽竟然在給初三做飯!還給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了幾件厚棉衣,說是做的比買的舒服,說話的神態謙卑又小心。
郁初北很懷疑易朗月他們把用在大黑小黑的手段在自己爸媽身上試了一遍,她旁敲側擊的問了幾次,他們只說沒有。
怎么可能沒有!她那個媽什么樣子沒有比她更清楚!只有她們兩個丫頭的時候,恨不得飯都不給她們吃,如果不是大姐干活勤快,恨不得把耕地的活都包了了,她媽絕對能餓著她們。
至于做棉衣,那是郁初四出生后,她才知道她媽會的技能。
這些她雖然不服氣,但也不怨恨,她本就不是奢望別人給與的性格,但也確實沒想過讓她們遭受恐嚇。
那場車禍……是不是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什么呢?”郁初南擦擦眼淚:“你也別為我的事著急,我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就是為了兩個孩子我也不會犯糊涂。”大黑小黑的變化她看在眼里,說起孩子,郁初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冒了出來。
“大黑小黑是好孩子……”郁初北又抽出一張面巾紙,就憑他們一次沒有跑金穗小區要跟她過,就是個懂事的。郁初北想安撫大姐的動作突然一頓。
大黑小黑可不是一開始就這么懂事,知道便宜不能隨便占的!他們當時恨不得從她這里得到所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不給就打滾撒潑,惡語相向。
然后易朗月把他們帶走了,身上每次回來都帶著傷,她不跟兩位外甥住知道的不多。
但記得又一次周末郁初南哭著過來求她,說她可以帶著兩個回老家去,再也不來了,但她當事沒有同意,還苦口婆心的勸了大姐很久。
現在想想什么樣的‘教育’會讓大姐放棄這里的好學校,也要會老家去?
她那時候見大黑小黑回來后,言語正常,小脾氣如舊,帶著孩子處事的天真,有點合理內的小虛榮,知道手法肯定不過激,就忘了問。
可不過激,那是對兩個孩子,對成年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