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休好笑地搖頭:“寧死不從。”
“沒良心的東西!”霍仲南惡狠狠拍一把她的腰,摟住她徑直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于休休在他的身上一點反抗的力氣都使不出來,氣咻咻地喂了幾聲,眼睜睜看著書房越來越遠,大聲喊。
“我還有一件事沒說。”
霍仲南低頭,咬上她的唇,啞聲輕笑,“什么?”
于休休眼皮亂跳,“我想看熊文鋒的手稿。今天晚上吃飯,陶池又問起我了。人家都以為我吹牛的呢。我也想不通,趙子豪為什么殺熊文鋒呢?是剛好有矛盾,碰巧了,還是別的什么?”
霍仲南腳步一停。
于休休嚷嚷,“放我下來。”
霍仲南挑了挑眉,手臂收緊,淡定地再次邁開腳步。
“睡好了再說。”
哪有這么急的啊?于休休瞪大眼睛看著他,頓了頓,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德性!”
去旅行前的兩天,于休休很忙。
公司里的事情都需要安排好,這次她和米樂都要走,以前還能指望韓惠,現在韓惠的狀態,雖然恢復了工作,但她根本就不放心。
魏驍龍主動送上門來救急,是于休休的意外驚喜。
大師兄已經從她的生活里“消失”很久了。
家庭聚會不來,平常到大禹開會,也不再像以前,總會給于休休帶點吃的喝的玩的,像哄小孩子那般來小魚轉悠一圈,和她說說話。
甚至,連噓寒問暖的消息都少了。
那包花生牛扎糖還放在于休休的抽屜里,是魏驍龍最后一次給她帶的零食。
之后,再沒有過,人也看不見。
于休休知道是為什么,心里其實很不安。
那會兒她聽了金巧巧的話,怕影響大師兄,刻意疏遠他,又說了那樣的話,他肯定能感覺到她的意思。當時,她覺得自己是為了大師兄好,可是,當大師兄真的在她的生命中漸行漸遠,于休休還是有些難過。
長久以來,她是真的把魏驍龍當成了哥哥,和親哥沒有區別。
她以為她傷害了他,怕他過得不好,怕他心里有包袱,現在看到他笑盈盈地走進辦公室,還像往常一樣,關心的神情都沒有變,于休休突然有些感動,近乎淚目。
“大師兄,你可算來了。”
她的表情太過激動,魏驍龍一怔,失笑。
“小丫頭,你這什么表情?不歡迎我?”
“歡迎歡迎,我太歡迎了。”于休休大聲叫肖樂,“給我大師兄上最好的小妹……不,上最好的茶。”
肖樂在門口嘰嘰地笑,于休休也笑。
“快坐。”
魏驍龍皺皺眉,狐疑地看她,“你這么懂事,我不習慣。”
以前可沒這么客氣,又叫水又叫坐的,她在他面前,終年四季都是個小丫頭,大呼小叫,親昵得不得了,也從不客氣。
于休休嘿嘿笑:“先說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魏驍龍微笑,點頭,“很好。賺到一筆錢。”
于休休替他開心。
他說賺到一筆錢,那肯定就是很多錢。
“我大師兄太牛了。”于休休豎起大拇指,又拉了拉椅子,坐得離他近點,“你今天找我,是有事?”
“師父叫我來的。”魏驍龍說完,看于休休扁起嘴,又笑了笑,“當然,我也是想來看看你。最近太忙了。你這小丫頭……”
綁架的事情,他和幾個師弟,也在沒日沒夜的找。她被霍仲南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去看過,見她沒事就悄悄走了。
太多的擔心說不出口,他只剩一嘆,然后笑說。
“聽說你要出遠門,師父讓我給你把公司看著幾天。”
“哇哇,哇哇哇!”于休休怪叫起來,在魏驍龍面前,十足的小孩兒,眉飛色舞,“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大師兄。我正愁著呢,你就來了。千里送鵝毛……不對,雪中送炭。”
魏驍龍哭笑不得。
“不過,我對你這個行業,還是門外漢,可能幫不了太多。”
“沒事沒事,惠惠可以協助你。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問惠惠。”
于休休讓肖樂去把韓惠叫過來,然后又對魏驍龍說,“惠惠最近情緒不好,你照顧著她點。拜托了。大師兄。”
“傻丫頭。”魏驍龍眼里飽含笑意,“安心去玩。公司的事,交給我。”
“O完全K!”于休休比劃著,和魏驍龍親親熱熱的聊天。
春暖花開的感覺,她滿臉是笑。
韓惠進來,他倆正在說話。
“休休。”韓惠喊一聲,就看到了魏驍龍的背影,她停下腳步,看到他轉過頭,朝她看過來,友好地微笑,目光里有她不愿意看到的……同情。
這一瞬間,韓惠有些狼狽。
恨不得去死,或者找個地縫鉆進去,藏起來。
暗戀過的男人,在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在意他的觀感,比別人更甚。
韓惠低下頭,情不自禁地緊張,“休休,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進來呀。”于休休叫她過來坐,望了望魏驍龍說:“我離開這段日子,公司就拜托給你們了。公司有什么事情,你們互相協助一下。OK嗎?”
韓惠目光游離,“沒問題。”
魏驍龍只是一笑。
中午吃飯的時候,韓惠難得的和于休休一起去食堂,坐到她的身邊。
“休休。你能不能讓那個吳梁,不要聯系我了?”
于休休嗯了下,表示不懂,“怎么啦?又精神又帥氣又幽默又風趣的一個醫生,你不喜歡呀?”
韓惠看著她,皺眉,“我沒病。”
于休休微微一笑,“你當然沒病。可是我覺得我們每個人都需要一點心理醫生的生活建議。這沒什么,不是有病才找醫生好不好?我前陣子還天天找吳梁聊天呢,他特別好一人,是個非常棒的傾訴對象。”
韓惠又哪會不知道她的想法?
她心里明鏡兒似的,什么都清楚,只是無能應付罷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韓惠輕聲說:“我,我不想走出來。”
什么?
于休休愣愣地看著她。
韓惠垂下眼皮,“對不起,我不想忘記他。不論他是好是壞,我都不想。”
“可是惠惠,你的生活還要繼續。”
“繼不繼續也沒什么所謂……”
這個反應非常不好,于休休擔心的擰起眉頭,看著她。
韓惠今天的飯菜十分豐富,有葷有素,和她往常的清淡飲食和節約習慣很不同,于休休看她吃得很多,速度也快,內心的不安又少了些。
一個人只要能正常飲食,應該就沒有問題吧?
更何況,韓惠還主動提出回來工作,明明就是想回歸正常人生軌道的樣子啊?
于休休始終在觀察她,韓惠注視到她的眼光,時不時抱以一笑。
“惠惠。”
于休休放下筷子,終于忍不住了。
“你有什么可千萬別壓在心里,要說出來。”
“嗯。”韓惠認真地點頭,“我知道。”
“我這要走好幾天呢。”于休休越說越不放心,“我特別擔心你。”
韓惠抿唇朝她一笑,表示自己很好。
可是吃完飯剛回到辦公室,她就扶住門,臉色蒼白的軟了下去,捂著胸口,失去意識,于休休嚇壞了,趕緊開車叫上謝米樂,一起送她去醫院。
剛下樓,韓惠就清醒過來。
喝一點水,神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她不想去醫院,于休休死活把她帶走了。
不曾想,醫生問了情況,卻是問她,“月.事什么時候來的?”
韓惠一愣,想半晌。
“好像有一陣沒來了。”
“大概?”
“想不起來。”
這種稀里糊涂的女孩兒不少,醫生沒說什么,開了單子讓她去檢查。
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懷孕40天。
韓惠臉上有詫異劃過,很快就變成了頹敗和軟弱。
她緩緩坐在醫院的休息椅上,環住雙臂默默掉眼淚。
于休休看著她仿佛失去了生氣的樣子,坐在身邊,不停順著她的后背。
“別怕。我跟米樂都在呢?我們會陪你會照顧你的。”
說到這里,她咬牙,“大不了旅行我不去了。”
韓惠搖搖頭,嗚嗯著,長久地沉默。
于休休和謝米樂對視一眼,難過得直嘆氣。
“這挨千刀的,作那么多孽。現在人走了,給你留這么個包袱……”
謝米樂也沒有經驗,但比她倆更冷靜一些,問出的都是最現實的問題。
“惠惠,你準備怎么辦?”
韓惠沉默片刻,抬起眼痛苦地看著她,“我要這個孩子。”
于休休睜大眼睛,“你傻了?這怎么可以。他……不行。這孩子,你不能要。你一個人帶著孩子,未來怎么生活?你知道那些人會怎么說你嗎?單親媽媽,日子可不好過。”
“我不在乎。”韓惠好像突然生出了勇氣,目光里閃爍著晶亮的星,“我可以養活我自己和孩子。我會負責我們未來的路,我想,我會是一個好媽媽。”
哦天!
于休休閉了閉眼睛,覺得不能縱容她這樣天真的想法。
“惠惠,我現在不勸你,你先冷靜冷靜。”
謝米樂抿了抿嘴,看了于休休一眼。
“我贊同休休的說法。惠惠,生孩子不是兒戲,這是一條小生命。”
“我知道。正因為這是一條生命,我才不能放棄。”韓惠低下頭,摸著肚子,目光突然就柔和下來,“我不怕,有他陪著我,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惡意……”
“???惠惠。”
于休休和謝米樂都覺得她瘋了。
然而,韓惠的想法,顯然和她們不同。
她的哭,不是傷心,而是喜極而泣。
“休休,你那個醫生。吳梁,對,吳梁吳醫生,你和他說,我愿意接受他的治療,我愿意跟他多聊聊。”
于休休一臉懵,“你這是怎么了,惠惠?”
她覺得韓惠腦子出了問題,韓惠卻覺得自己的狀態比任何時候都好。
“我沒事,休休,我真的沒事。”她轉頭看皺眉的謝米樂,“米樂,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好。我是不是一個很正常的女人?”
她特地強調了正常。
正是怕別人覺得她不正常,
謝米樂抿唇,“我是愿意尊重你的選擇,但是你可能低估了生養一個孩子的風險和艱難。”
韓惠搖頭,眼睛里有笑意,“米樂,你信嗎?他是來拯救我的。”
“他?”
“是他。也是他。”韓惠有些語無倫次,“他不是好人,也沒那么壞。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應該早就沒了……”
她說的是趙子豪,
也是他們的這個孩子,
謝米樂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她纖細的手放在那里,很溫柔地保護著那棵小小的種子。
“唉。你堅強點。”
韓惠溫柔地笑著,等淚水干透,平靜下來,顫抖著手給那個永遠不會回復的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主人,你要做爸爸了。我們徹底分不開了。這是不是你在天上有靈,特地讓他來救我的?我很開心,你呢?你有沒有感知到我,感知到他的存在?你不要怕,我不會嫁給別人,我會帶著我們的孩子,把你沒有過完的人生,統統過一遍。把你沒有活夠的日子,統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