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韓惠又望著于休休的眼睛,云淡風輕地笑。
“我沒有埋怨于叔和苗姨,他們都是好人。我內心更多的其實是內疚。是我影響了他們的感情,害得他們離婚……我后來想過很多次,當時的狀況。如果我不去叫于叔,而是選擇出門去找苗姨,也許結果會不一樣。”
于休休苦笑。
有什么不一樣?
就算她去找苗芮,怎么說得清于大壯睡在她床上的事情?
對于那事,于休休傾向于相信韓惠和于大壯的說法。他們之間,絕對什么也沒有。
可是到底爸爸為什么跑到樓上去,睡在她的房間?
沒有人能給出答案,這已經成了一個羅生門。
但不論如何,韓惠從數次自殺到自殘,于休休認為是與此事有關系的。
輕嘆一聲,于休休抱了抱她,“惠惠,不要再傷害自己好嗎?”
韓惠抿了抿唇,“休休,你不要擔心我。我會好起來的。”
于休休看著她,用力點點頭,“以后,你心里有什么想不開的,不舒服的,就給我打電話。任何時候都行,不管多晚,隨時找我。”
韓惠微微一笑。
“好。”
兩個人正在說話,有人敲門。
小助理肖樂:“于總,桑林村的客戶來了,我讓他們在大廳等你的。”
于休休應了一聲,紅著眼,捧了捧韓惠的臉,“我出去做事了,中午一起吃飯。”
韓惠點了點頭。
等于休休離去,她關上房門,走回來拿起桌子上的手機。
通話狀態已經結束,有一條留言。
主人:“把照片發給我看看。”
韓惠撩起袖子,拍了張胳膊上的傷痕,發過去。
主人:“看上去很漂亮。”
韓惠:“被我的朋友看到了。我有點難過,這本來只是秘密。”
主人:“被人發現難免,沒那么糟糕,不用怕。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昨晚用了我給你的東西,有沒有舒服一點,情緒有沒有得到緩解?”
韓惠:“嗯。”
主人:“你的話太少。我不喜歡這樣。你必須告訴我,是很舒服,還是有哪里不好。這樣我才知道怎么幫助你。”
韓惠:“是很舒服。”
主人:“這是對誰說的?你再這么不乖,我會加倍懲罰。”
韓惠:“我很舒服,主人。”
主人:“乖,今天就不懲罰了。現在我們都開始各自的工作吧,有事找我。”
韓惠慢慢坐下來,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起來,看著屏幕上的話,看著手腕上的傷口,明明知道這是一種侮辱,正常人應該感到羞恥、屈辱。可是她沒有。麻木的神經在這樣的刺激下,讓她有一種鮮活的存在感。
她還活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世界的另一邊,還有一個跟她一樣的人。
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告訴她,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也喜歡這個人。這個懂她,理解她,并且給了她安全感的男人。
一筆轉賬出現在屏幕上。
主人向你轉賬一萬元。
主人:“不要操心錢,我會養你。”
韓惠眼睛一紅,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流淚。
是因為太缺少關心和愛嗎?她舍不得放開一絲一毫的溫暖,哪怕是畸形的溫暖。
她哭夠了,又慢慢打字:“我不用了……”
主人:“拿著。拒絕我,是要被懲罰的。你忘了?”
當然不會忘。
韓惠默默地收下,“謝謝主人!”
于休休在接待桑林村那幾個客戶。
今天他們每一家派了個代表,秦風、Vivian、劉巖宇、陶池。兩男兩女,一起坐在于休休的對面,正在看合同條款和增項內容。
肖樂拿來一盤水果,熱情地招呼。
“謝謝!”陶池看合同最快,看完四處觀察著,“休休,你這辦公環境不錯啊。”
她是第一次來,覺得這公司的裝潢和地段,完全不是剛成立的小公司水準。
Vivian笑著接了一句:“那是當然了,休休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大小姐。創業有土豪爸爸支持,哪像我們,什么都得靠自己。”
這話明捧暗酸。
于休休忍不住笑。
“是啊。幸虧我是于大壯的女兒。”
別人喜歡酸,她不介意再多加一點醋。
何況,她認同這種說法,如果她背后沒有土豪爸爸,就憑她于休休,一個剛大學畢業的青澀小丫頭,怎么可能擁有自己的公司和人脈?
占盡了比普通人更多的優勢和資源,她得認,躺平認酸。
Vivian一聽,更不爽了,不過,在別人公司,她再不懂事,也不好胡說八道,只撇了撇嘴,繼續看合同。
陶池到是和于休休閑聊起來。
可能是寫作的原因,于休休發現她比起另外的那些客戶,性子要單純很多,沒有那么多市儈和算計,城府也少。
聊天的時候,她就有意無意提到了《望山》。
“有個好消息,要不要聽?”
陶池:“什么?”
“我找到了《望山》的下半部手稿。”
“啊……呀?”陶池滿臉的驚喜,“是真的嗎?是文鋒老師的手稿?”
“是呀。”于休休眨了眨眼,“不過現在我一朋友拿去看了,等我拿回來看完,到時候分享內容給你。哈哈哈。”
“那太好了。”
陶池說著,又望了望。
“請問,你們衛生間在哪兒?”
肖樂走過來,要帶她去。
于休休看她一眼,站起來,笑著說:“剛好我也要去,走吧,一起。”
“嗯。”
陶池跟著她,兩個人相攜而行。
于休休發揮著三寸不爛之舌,把她僅有的文學造詣都用在了應付陶池上。
聊了一會兒,她話鋒一轉,突然問:“我聽他們說,你們是在去旅行的時候認識的?”
“是啊!”陶池在洗手,隨口回答。
“也太有緣分了吧。是哪個地方?跟我說說,我回頭也去玩玩,看能不能碰到我的有緣人……”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陶池卻突然一怔,回頭看了一眼,流露出幾分尷尬。
“有點忘了。”
“忘了?”
八個人結下革命友誼的地方,會忘?
于休休莞爾一笑,那目光讓陶池自己也覺得說法太過牽強,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是去的南邊。我們那次去旅行,走了好幾次地方,雪山啊,麗江啊,洱海啊都去看過。具體在哪兒碰上的,還真是想不起來。”
于休休一怔。
這幾個地方不是畢紅葉所說,熊文鋒喜歡的浪漫之地嗎?
“于總,于總。休休姐——”
肖樂的喊聲這時傳了進來,聽上去很急促。
于休休趕緊開門走出去,“怎么啦?”
肖樂看到她,眼圈一紅,“有人來鬧事。”
小姑娘剛參加工作,沒見過什么大陣仗,說起來還在瑟瑟發抖。
“他們拿著棍子,在外面打、砸東西……很嚇人。”
于休休:“保安呢?”
“他們好多人,保安大哥受傷了。”
于休休皺了皺眉,拿著手機往外走,“報警沒有?”
肖樂拼命點頭,跟上她,臉都白了。
“米樂姐報警了!不知道警察什么時候來。”
看于休休要往外面沖,肖樂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休休姐你別出去,他們就是來找你事兒的。你等一會兒,等警察來了再說。”
于休休甩開手,腳步邁得更大。
“我不出去,由著他們打人,砸東西嗎?”
“休休姐?于總!”
肖樂眼看阻止不了,只得戰戰兢兢地小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