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彥凱眼底的神情有些陰暗。
他不禁揚了下嘴角,那抹笑容諷刺而又不屑,“走吧,我們也去親自圍觀一下,看看這位學妹究竟能造出什么奇跡來!”
他偏不信這位新生能掀起什么浪花……
只覺得恐怕還未等她拿起手術刀,就會先被肝源無法到位這件事給絆住腳。
她是新生年紀太輕,沒什么經驗又容易心氣兒高,還覺得只要隨便拿起刀來就能治病救人,等會就讓她感受一下現實的毒打!
“好。”另外兩位博士生連連點頭。
醫療團隊陸續進入術前準備室。
時傾瀾換上了藍色手術服,即便是最簡單的衣服,女孩骨子里透露出來的那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卻也絲毫不減。
堆云盛雪般的烏發被挽了起來,醫用口罩遮住半張臉頰,只露出一雙不施粉黛的素顏眼眸,澄澈干凈得好似一汪泉,輕盈靈動。
“瀾姐怎么會想來帝都讀大學?”
江辭眼眸低垂,清洗消毒著自己的手臂,聲線干凈而又清冷地隨口問了一句。
男人眼窩深邃,五官立體而又精致,但那雙眼睛卻干凈而不深沉,雖然看似清冽淡然,卻又莫名給人一種謫仙般的疏離感。
時傾瀾紅唇輕彎,雖被口罩給遮住,卻也能從那雙璀璨的眼眸里看到笑意,“家人在帝都,況且回來感受下學生生活也挺好的。”
聞言,江辭漫不經心地輕揚了下眉。
他向來對學術沒有任何興趣,極討厭做科研寫論文這種事情,并不能理解讀大學的樂趣在哪里,倒是時傾瀾找回家人的事情,他之前有聽爺爺提過兩句。
宋羲在旁邊洗著手默默地聽著這番對話。
她的小眼神悄咪咪地瞥了眼,打量著時傾瀾的神情,瞬間感覺靈魂遭受到了暴擊……
“感受學生生活是什么意思啊?”宋羲有些弱小無助地小聲嘟囔著問道,“瀾瀾,你該不會早就修完醫學本科的課程了吧?”
時傾瀾的眉尖微揚,一時間陷入沉默。
她思忖著自己可能連博士的課程都已經學完了,不過若她真的這樣說,恐怕宋羲也難以相信這件事情,而且還會受到打擊。
“就是之前自學了點東西,可能算得上是提前預習吧,在學術方面還差得遠。”時傾瀾輕笑著應道,口吻輕快而又活潑。
仿佛真的就只是單純地提前預習而已……
宋羲頗為懷疑地瞅著她,小臉輕輕地皺了一下,“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她低眸沖洗著自己的手臂反復消毒,小聲嘟囔著些什么,似乎還在思忖時傾瀾和江辭剛剛那番對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時傾瀾清脆干凈的嗓音倏然響起,“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進手術室吧。”
女孩邊說著,便戴上了醫用手套,將雙手舉起來放在大概胸前的位置。
她側眸望向江辭和宋羲,澄澈的眼眸里滿是堅定,目光聚焦得仿佛能夠直戳人的靈魂,就連清脆的嗓音也顯出幾分篤信來。
“這場手術,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宋羲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但眉眼間還透露著幾分緊張,這畢竟是她首次進入手術室。
雖然前期做過很多學術研究和準備工作,但真正的實踐總是會讓人迷茫而又擔憂,仿佛前面有許多未知的事情在等待著她……
“嗯。”江辭也淡淡地應了聲。
三人目光交匯處堅定地彼此對視,然后便走進手術室內做后續的準備工作。
與此同時,手術室外的走廊上。
除了薄煜城和時家人之外,程彥凱等三位博士生也在旁邊站著,另外還有江博寧和幾位院領導,都極為關注這次手術的情況。
“距離學妹說得五小時已經快到了吧,怎么還沒見肝源有動靜?”程彥凱假裝不經意地提了聲,但口吻里卻有幾分諷刺。
薄煜城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
那雙黑如點漆的眼眸深邃而又冷凜,落在程彥凱身上時,不禁有幾分不悅和森冷。
江博寧摸出手機,滑開屏幕低眸瞥了眼時間,“急什么,這不是還有五分鐘嘛!”
他將手機丟回口袋后摸了摸小胡茬。
那閑散瀟灑的神情里讀不出絲毫的焦慮,從頭到尾都沒表現過對這件事的擔心。
“江教授,這五分鐘也沒什么差別吧。”
程彥凱眉梢輕蹙,“您應該也清楚,A國就算直飛華夏也不可能只需要五小時,況且運送肝源并非有飛機就能辦成的事,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想想如果肝源沒到位的話該怎么辦,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干等下去!”
他篤信自己對于這件事情的判斷。
畢竟,航空運輸這種事跟做手術不同,就算他在醫學方面是低估了時傾瀾,但運輸是常識性問題,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
“是嗎?”江博寧的口吻不禁有些微冷。
他緩緩放下摸著下頜的手,雙手負于身后而立,周身的氣場逐漸變得凝肅了許多。
江博寧微微瞇了下眸,審視般地看著程彥凱,“小程,我本是看你博士課程成績優異,才特批你帶兩位組員加入研究項目,但這并不意味著你就有恃才放曠的資格。”
“時傾瀾是我親自領進來的學生,也是我在醫學領域唯一敬佩的人,我相信她的任何判斷,她的事情也不需要你來操心。”
“但如果對這次的研究沒什么興趣,也不打算跟項目組一起探究,甚至見證醫學奇跡的話,我想你可以帶著隊員滾蛋了!”
最后三個字,江博寧說得格外鏗鏘有力。
每個字都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也狠狠地捶到了程彥凱的心上,牽動著神經在大腦里轟然地被刺激了一下……
“江教授!”程彥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從未聽過江博寧說如此重話,也沒想到教授竟然想直接將他給逐出項目組……
剩下兩位博士生聽到這番話也慌了。
程彥凱緊緊地攥起雙拳,“江教授,我并沒有那些意思,我對醫學非常尊重也愿意相信奇跡,可是肝源這件事實在是……”
“江老頭,我沒來晚吧?”
但就在程彥凱話音未落時,一道漫不經心而又狂肆的嗓音緩緩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