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程，姜時晏沒有再睡覺，即使一波接一波的困意襲來，他仍然保持清醒，看著窗外的景物。
不同于之前慵懶隨意的坐姿，他身體坐直了，與路棉之間隔著一個空位。
那邊路棉也尷尬不已，臉頰的熱度遲遲沒有褪下去。
還是林瀚出聲緩解了氣氛：“晏哥，你要買點東西吃嗎？”
臨走前，趙明峻特意吩咐過，晏哥晚上沒吃東西，估計在宴會上也填不飽肚子，如果回來的路上遇到餐廳，記得提醒他吃飯。
他本來都快忘了，剛好看到一家餐廳，這才想起來。
姜時晏收回視線，說：“不用了。”
趙明峻不在，林瀚這個司機就臨時充當了助理，勸道：“你還是吃點兒吧。我聽趙哥說，明天早上五點多的戲，得拍完兩場才能吃早飯。”
姜時晏揉了下額角，暗道林瀚不愧是趙明峻一手帶出來的人，婆婆媽媽的德性跟他如出一轍。
“好好開車，其他的不用管了。”怕林瀚再勸，他只好如實回答，“我已經吃過了。”
林瀚這才放心，噤了聲。
路棉忽然說：“可以在前面停一下嗎？”
她幾乎是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坐在別人的車上本不該這么多事，但她答應了幫宋頌買東西，不能言而無信。
更何況，宋頌剛發消息提醒過她。
姜時晏聞言一時忘記了方才的尷尬，不解地看著路棉。
附中還沒到，她怎么就要下車了？難道是她回過神來，覺得他的行為太流氓，不想和他坐同一輛車……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灼，路棉脫口而出：“我幫室友帶點東西。”
姜時晏自己都沒發現，聽完她的解釋，他長松口氣，幸好不是因為那個意外，他還擔心她是不是要脫粉了，甚至是粉轉黑。
正好路過絕味的店面，路棉喊了聲：“麻煩就在這里停下。”
林瀚輕踩剎車，將車停靠在路邊。
姜時晏瞥了眼她身上的禮服：“要買什么，不如讓林瀚幫你，你穿成這樣不方便。”
路棉一驚，哪里好意思麻煩別人幫她買東西，迭聲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林瀚算是看出晏哥對這女孩的特別關愛之心，扭過頭來主動說：“還是我去幫你買吧，晏哥說得對，你穿禮服一來一回不方便，我手腳快。”
路棉拗不過他們，只好從書包里拿出一百塊遞給他，讓他幫忙買鴨脖。
林瀚領命，下車去買東西。
他走后，整個車里只剩下姜時晏和路棉，四周安靜得過分，只有偶爾路過的車輛，響起輪胎碾軋路面的聲音。
那種尷尬的氣氛不知不覺又彌漫開來，姜時晏咳嗽一聲，想說點什么轉移一下注意力，卻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路棉覺得，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刻這樣讓她無所適從。
從小養成的習慣，讓她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能保持冷靜，不失態。
但這一次，讓她保持冷靜好像有點困難。
半晌，姜時晏終于想到一個合適的話題：“你們這周是不是進行大型考試了？你呢，考得怎么樣？”
這周三本來有場戲要在教學樓那邊拍，但校領導通知，高三正在進行模擬考試，最好不要打擾到他們。最后經過協商，把這場戲推到了下周。
高中生嘛，跟他們聊天，話題總繞不開成績。
然而，話一出口姜時晏又有點擔心，萬一她考砸了，他提到這件事讓她不開心了怎么辦？大部分學生都挺反感大人們提成績。
他不確定地看著她，心里居然開始忐忑。
提到學習上的事，路棉反倒沒有那么緊張，語氣輕松道：“周三周四考的，不過成績要到下周一才出來，我不知道考得怎么樣。”
就像張老師說的，這是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為了給即將上戰場的學子們增加考試信心，題都不算難，她覺得應該比上次考得好。
姜時晏點點頭。
正要說什么，林瀚就回來了，拎著一袋鴨脖遞給路棉，還有找的零錢。
路棉伸手接過，連聲道謝。
車子開到附中門口停下。
起風了，兩邊的樹木搖來晃去，因為是周六，校門口一個人都沒有，連平時熱鬧的小吃攤都沒擺出來。
路棉下了車，背上書包，一手拎著塑料袋，另一只手朝車里揮了揮：“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再見。”
姜時晏看著沉沉夜色中女孩的笑臉，抿了抿唇，補充道，也謝謝你請我吃飯。
車子倒回去，漸行漸遠，那個小小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林瀚望了一眼后視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八卦：“晏哥，你別告訴我她是……是你女朋友，高中生？”這也太可怕了。
姜時晏說：“眼睛不要可以捐出去，腦子也捐出去。”
林瀚：“……”
路棉走在寂靜的校園，四下無人，不用再面對姜時晏，她終于可以發泄情緒，手捂住額頭哀嚎了一聲。
嚎完了，她立正站直，收斂表情，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淡定地朝寢室樓走去。
推開門的時候，宋頌正趴在書桌上對著一堆卷子撓頭，頭發扎成丸子頭，一支筆插在中間，跟道姑似的。
聽到聲音，她眼睛一亮，轉頭看向門口，驚得睜大眼：“棉棉，你這是從婚禮現場逃掉了？”
路棉翻了個白眼，把鴨脖放在桌上，轉身去衛生間換下禮服，穿上清爽的T恤長褲。
出來時，宋頌盤腿坐在椅子上，手上戴著透明的一次性手套，抓著一根鴨脖啃得很沒形象：“你打扮成這樣，到底干嘛去了？”
路棉倒了杯熱水捧在手里：“陪親戚參加一個宴會。”
“哦，我知道了。”宋頌被辣得直抽氣，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你們上流社會的宴會，要求家里的千金小姐必須出席的那種，辛苦辛苦。”
“不是，是陪小姨參加的私下宴會。我小姨你知道吧，她是導演，所以宴會上都是娛樂圈的人，我都不認識。有幾個眼熟的，我也叫不出名字。”
宋頌一愣，鴨脖都顧不上啃了：“有陸放嗎？！”
路棉：“沒看見。”
宋頌肩膀塌下去，是她糊涂了，哥哥眼下在橫店拍戲，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路棉喝了口水，說：“我遇到姜時晏了。”
好在宋頌的本命是陸放，對于偶遇姜時晏這種事表現得沒有路櫻那般激動，只驚訝了一瞬，搖頭感嘆：“我懷疑老天爺就是喜歡跟人開玩笑，你越是粉一個人，越是見不到他。明明你對姜時晏不感冒，卻三番四次遇見他。你說，我是不是要對陸放脫粉，才能如愿以償偶遇他。”
她長長地嘆息一聲，繼續跟鴨脖作斗爭，好長時間沒吃了，真是人間美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