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棉跟宋頌分別后,回到了學校,沒有像往常那樣去圖書館看書,也沒有回宿舍,而是坐在荷塘邊的石凳上。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塘邊是凹凸不平的石壁,楊柳垂下翠綠絲絳,荷塘里的荷葉有一些已經枯萎了,有的還在堅挺,釋放最后的生命。
這就是遠近聞名的水木清華。
四周有學生走動,也有進來參觀的游客,他們步伐緩慢,想要在這里多停留一段時間,享受難得的清凈。
路棉就是知道這邊比較安靜才會過來。
腦海里重現宋頌的話:“表白這種事當然要打電話親口說才顯得有誠意,要不然你以為姜時晏為什么要約你出來。”
她拿出手機,找出姜時晏的號碼,開始醞釀即將要說的話。
要先解釋她那天為什么會突然走掉,然后……然后再向他表明心意,告訴他她是喜歡他的。
路棉抿唇,發現自己醞釀的話寫出來大概會是一篇八百字小作文,太繁瑣了。
她于是刪減了措詞,盡量讓自己的表達簡潔而清晰。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面對喜歡的人,連說話都變成一件困難的事,總擔心自己表現不夠好。
如此糾結的結果就是,她從傍晚坐到了夜幕降臨,那通電話還是沒撥出去。
周圍已經沒人了,路棉握著手機的手凍得冰涼,再拖下去,她估計到明天早上也還是會糾結。
她把心一橫,撥通了姜時晏的電話。
電話里響起“嘟嘟嘟”的聲音,路棉心跳瞬間加速。
姜時晏不會正在拍戲吧?也說不準。拍戲本來就沒有固定時間,就算到了晚飯時間,沒拍完還得繼續拍。
過了幾秒,那邊接通了,路棉一驚:“喂……”
“你好,我是晏哥助理,他正在忙,你稍后再打給他吧。”
路棉剛說一個字就被打斷了,鼓起的勇氣登時消失殆盡,像吹滿了氣的氣球,一針扎下去,癟了。
她剛要掛斷電話,那邊忽然又說:“誒,你等等,他拍完了,過來了。”
路棉落到實處的心重新提起來,仿佛坐在過山車上,忽上忽下。
她聽到電話里傳來姜時晏的聲音:“誰啊?”
趙明峻沒說話,舉起手機屏幕給他看,還能是誰,他的心上人唄,擱一般人給姜時晏打電話,他才懶得費口舌解釋。
姜時晏臉色微微一變,拿過手機就走了出去,步伐那樣凌亂。
趙明峻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嘆息一聲,很想提醒他一句,你的鞋帶散了啊少年,走這么快會摔跤的。
念頭剛轉過,姜時晏就踩到散開的鞋帶踉蹌了一下,好在及時穩住身形,沒有摔倒。
他走到無人的角落,把手機附在耳邊:“路棉?”
路棉一緊張就把提前準備好的話全都忘了,大腦一片空白,越是努力回想越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她絞緊了衣角,怎么回事啊,平時上千字的演講稿,她多看幾遍就能倒背如流,怎么幾句話反倒忘了。
電話那端,姜時晏耐心道:“你要跟我說什么?”
“我想跟你說……對不起……那天下午我不是故意跑掉……我就是……就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姜時晏輕輕地笑了一下,卻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快樂,“我向你表白,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雖然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不過拒絕也沒關系,你不用感到抱歉。”
他聲音越來越低,竟帶了幾分卑微:“就算要說對不起,也應該由我來說,你一定覺得很困擾吧。”
從他說第一句話起,路棉就在搖頭,可惜他看不到。
姜時晏頓了頓,說:“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還是好朋友。”
他決定表白的時候就想到了各種結果,眼下這種情況當然在他的預想之內,甚至他做了更壞的打算。
一旦挑明心意,如果路棉不喜歡他,可能會覺得繼續跟他交流不自在,那樣的話他們連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
姜時晏靠在墻上,單手插著口袋:“所以,我們還是朋友嗎?”
“不是的!”路棉急切道。
姜時晏心往下一沉,閉了閉眼,果然是最壞的結局。他還沒來得及難過,就聽見女孩用更著急的語氣說:“姜時晏,我喜歡你!”
姜時晏呆住。
因為腦海里的認識還停留在路棉拒絕了他的表白,陡然聽見這句話,他有點不確定是她說的,還是自己妄想癥發作。
姜時晏嗓音發顫:“你剛剛,說了什么?”
話已經說出口,再說一次好像也沒有那么困難,路棉聲音大了一點,讓他聽清楚:“我說,我喜歡你。”
這一次姜時晏確定了,不是自己的幻想,真的是她說的。
路棉丟失的理智終于找了回來,解釋道:“那天下午在溜冰場,我突然走掉是因為還沒有做好準備。現在我想好了,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她自以為能保持冷靜,沒想到一說完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姜時晏忽然說:“你等等。”
路棉不明白他的意思,然后電話就掛斷了,隔了一會兒,他像以前那樣打了一個視頻電話過來。
她哭笑不得。
自從他們認識開始,姜時晏就格外喜歡視頻通話,她一度懷疑是他太懶,不喜歡打字,甚至連發語音都嫌麻煩。
這一刻,她卻覺得跟喜歡的人面對面講話有點不好意思。
路棉望著屏幕上的通話邀請,點了拒絕。
片刻后,姜時晏發來消息:“怎么不接我電話?”
路棉坦白:“我現在有點緊張,不知道怎樣跟自己的男朋友面對面交流,我們就這樣聊天吧。”
她要先適應一下,慢慢才能接受自己有了男朋友的事實,不看著他,她還能稍微自在一點。
姜時晏在那邊笑起來,她太誠實了。
想象中的畫面大概是,女孩害羞得臉頰都紅了,嘴唇抿得緊緊的。他想,哪怕是現在打視頻,估計她也不敢看他。
“那好吧,我們就這樣聊天。”他妥協道。
要聊什么?
路棉皺了皺眉,發現自己找不到可以聊的話題。男女朋友之間聊天通常會說些什么?可惜她很少看偶像劇,連學習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宋頌說,談戀愛就是要順其自然,她不會的事情就交給姜時晏。
她問:“你想聊什么?”
姜時晏說:“你現在在哪兒?”
路棉環顧了一圈,天已經全黑了,只有路燈的燈光灑下來,照亮了小路。晚風吹在臉上有點涼,她裹緊了風衣。
“我在荷塘邊。”她回道。
姜時晏沒去過清華大學,不知道那里的荷塘是什么樣子,但他上學的時候學過:“我知道,朱自清老先生的《荷塘月色》對吧,不過今晚沒月亮,不然就跟書里一樣了。”
路棉想起書中的句子,“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著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再看著眼前這片荷塘,荷葉東倒西歪,幾近枯萎,忍不住發笑。
即使沒有月色,這里也不是老先生描寫的荷塘。
“朱自清老先生寫的荷塘在近春園,我不在那邊。”路棉說,“我在東邊的荷塘。”
她眺望遠處,看到夜色下的雕像。
儒雅的先生穿著長袍端坐,手放在膝蓋上,正是朱自清老先生的雕像。
雖然沒有那片荷塘,卻有他的雕像,算是一點安慰。
姜時晏根據她的話,在腦中大致描繪了一下方位,卻發現自己的想象力太差,描繪不出她那邊的景象。改天有機會他一定去一趟她的學校,以后她再說自己在哪兒,他腦子里就有畫面了。
路棉肚子有點餓,起身準備去食堂:“你呢,接下來還要拍戲嗎?”
“怎么了?你想見我嗎?”姜時晏彎唇笑了笑,“要不然我去找你?”
“啊?你要來找我,可是……可是……”
“逗你的,我今晚要拍夜戲,是一場很重要的戲,狀態好的話估計得凌晨兩點收工,不然就得通宵。”
他倒是想去見女朋友,現實條件也不允許啊。
而且,她好像沒有特別想跟他見面。
姜時晏無聲嘆息,搞不懂怎么談戀愛以后反倒退步了,以前小女孩跟他打視頻,跟他見面也不會感到不好意思。
路棉的室友們明顯感覺到,她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那種閃閃發光的學神光環好像又回來了。
具體表現在,上課不僅神情專注地聽講,老師提問時,不等老師點名,她就主動舉手回答問題,像是渾身有用不完的能量。
如果路棉是小機器人,那么前幾天的她就是沒電的機器人,現在的她充了滿格的電量。
不僅如此,她下課時會不經意的露出笑容,像小孩子吃到了糖一般,那種滿足而幸福的笑容。
過來人林穎詩為大家解密:“多半是談戀愛了。”
路棉沒有否認。
結果,她們團團圍住她,追問那個男生是誰,有沒有照片,她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男生能拿下路棉這種漂亮又聰明的女生。
路棉當然不可能說男朋友的名字,至于男朋友的照片,她手機相冊里確實沒有,不過網上隨便一搜就能搜出許多。
這幾天,姜時晏雖然忙著拍戲,跟她聯系的次數比起以前只多不少,有時候只是說一聲早安、晚安。
他沒有要求視頻,也沒有再提見面,一切都是自然舒服的狀態。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姜時晏對她說話的語氣會莫名的親昵,從一開始稱呼她“路棉”,變成現在的“棉棉”。
今天早上他起得很早,在片場等著拍戲時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向她抱怨:“我最近好忙啊,昨晚拍到快十二點,今早不到六點就起床了。”
她讓他好好照顧自己,姜時晏卻笑著說:“你親我一下吧,你親一下我就精神奕奕了。”
路棉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電話里要怎么親?
姜時晏輕聲告訴她,要不然就叫聲“哥哥”。
她紅著臉威脅要掛電話,他才連忙告饒,卻又在快要結束時說:“既然電話里親不到,那下次見面,一定要把欠的補上。”
路棉:“……”
她什么時候答應要給他親了?
再說了,等下次見面,他們下次見面還不知要多久呢。
她沒想到,這樣的機會說來就來。
榮蓁的生日是這周日,擱以往,她一定會舉行一個隆重的宴會,邀請圈內的好友慶祝一番。因為在拍戲,所以打算一切從簡,只在劇組里弄一個簡單的聚餐。
路棉周日沒課,榮蓁給她打電話,讓她過來玩。
小姨平時那么疼她,她的生日她怎么可能缺席,于是打車去了劇組,還在路上買了一個大蛋糕。
誰知,路棉過去的時候,他們還沒收工,姜時晏被繩子吊在半空中,渾身都是鞭子抽過的痕跡,臉上好幾處掛了彩,嘴角還有干了的血跡。
姜時晏望著一臉呆滯的路棉,心態有點崩。
為什么跟女朋友的第一次約會,是以這樣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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