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棉整理了一下額前被雨水淋濕的頭發,拉著路櫻的手走進去,又是一聲茶杯砸地的脆響。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姐妹倆嚇了一跳,站在玄關一動未動。
在門外聽到的那一聲,她們還以為是誰不小心失翻了茶杯,原來是爺爺砸的。
只見家里人都在客廳中央,路望、路永璋、榮繪、路永瑞、許湘之,還有一位穿著長款風衣的陌生女人。
女人挺著肚子,手里拿著一堆檢查單,流淚滿面看著路永璋。
路永璋眉頭深鎖,沒有看她,只看著自己的妻子。榮繪神情冷漠,眼里除了失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路永瑞夫婦的表情也都十分復雜,一方面認為其中有什么誤會,另一方面事實證據擺在眼前,連當事人都承認了。
唯有路望處在暴怒中,連砸了兩個茶杯還沒消氣,舉起拐杖指著路永璋作勢要打他:“你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路永璋忽然看到路棉的身影,視線一凝,仿佛最后一絲尊嚴也被碾碎,久久說不出話。
“棉棉……”
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門口的兩個女孩,臉色俱是一變。
路櫻一頭霧水,露出一個茫然的表情,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直覺告訴她出了大事。她大氣都不敢喘,喃喃道:“你、你們怎么了?”
她不了解情況,路棉卻能猜到幾分,因為那個挺著肚子的女人,正是那天下午她和宋頌在餐廳外看到的女人,當時她和爸爸在談事情,她也是像現在這樣梨花帶雨,爸爸最后給了她一張支票。
路望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最不希望看到孫女兒傷心難過的樣子,克制住怒氣慈愛道:“棉棉櫻櫻,外面下雨淋到了吧,去樓上洗個澡換身衣服,別感冒了。”
路棉知道,爺爺這是找理由故意把她和路櫻支開,心里那個預感越來越強烈。
向來聽話懂事的她第一次沒有按照爺爺的意思,她抿抿唇,盡管心越來越沉,腦海里還是有個聲音一遍遍告訴自己,要相信爸爸。
“爺爺,我想留下來。”路棉聲音里透出一股堅定,“我是大人了,有權知道家里的任何事。”
她不想被蒙在鼓里,生活在所有人的羽翼保護之下。
路櫻心中一驚,她怎么覺得她語氣很嚴重,路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路望看著她,眼里的心疼再也隱藏不住,沉默片刻,嘆口氣說:“你想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路棉沒有離開,路櫻不知該怎么做,默默地站在她身邊。
路永璋難堪地閉了閉眼,一瞬間被擊垮了般站立不穩,跌坐在沙發上。
女人在旁邊小聲抽泣,不停地道歉祈求:“路總,對不起,我也不想來打擾你。我……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不能聽你的話打掉這個孩子,他是一條生命,已經五個月大了,他會動了你知道嗎?我求求你放過我。”
榮繪眼淚倏地滑落,她不動聲色地抬手抹掉,裝作若無其事。
在公司里她是輔佐丈夫事業的女強人,在家里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妻子,面對丈夫出軌這種事情,她無法做到心平氣和。
誰知眼淚就像決堤一般怎么也擦不干凈,她仰了仰頭,想要生生逼回去,也只是徒勞。
許湘之有心安慰她,卻找不出合適的言辭,她知道自己無論說什么都無法讓她心里的痛苦減輕一點。
路棉走過去扶著媽媽,她本來一點都不相信,想聽爸爸解開這個誤會,但見媽媽傷心的樣子,她眼眶紅了一圈,哽咽道:“爸爸你快跟媽媽解釋,你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對不對?你快說啊,你沒看到媽媽哭了嗎,你快說啊……”
聲音越來越模糊,她終于崩潰地哭出聲,卻還固執地讓爸爸解釋。
許湘之捂住嘴巴別過臉,眼睛通紅。
路望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沒想到還是無可避免。
“棉棉,對不起,是爸爸的錯,爸爸辜負了你的期望。”路永璋低下頭,不敢看女兒的眼睛,“爸爸不是你心中那個完美的爸爸。”
他承認了,他居然承認了。
路棉不住搖頭:“不是的,爸爸你不會的。”她擦拭眼角的淚,問得小心翼翼,“你是騙我的對嗎?”
路永璋再也忍不住,一滴淚落下來砸在黑色袖口,洇濕了一個圓形的痕跡。
“爸爸沒有騙你。”他抬起頭看著她,“還記得那晚我們站在陽臺上聊天嗎?爸爸說不小心犯了錯,爸爸不是故意的,但錯誤已經造成了。”
在路棉回來之前,他就不停地在向妻子道歉。她面如死灰,根本不肯原諒他,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現在女兒知道了,大概也不會原諒他。
早在那一晚接到溫舒雅的電話,他就猜到了會有這么一天。
這段時間他每天都過得很煎熬很痛苦,像是有無數的手撕扯著他的心臟,一閉上眼就能想象到妻子和女兒傷心的畫面。
不管他怎么譴責自己,事情都無法回到最開始的那一天,這件事沒有了挽回的余地。
榮繪抽出張紙巾給路棉擦眼淚,看都不看丈夫一眼,淡淡地說:“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
從這個女人找到家里來到現在,他都在向她道歉,她想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她到底哪里對不起他。還是說他沒有任何理由,只是單純的厭煩了她,像她知道的那些有錢男人一樣,想要嘗新鮮。
不光是她,許湘之他們也想知道原因。
他們都是路永璋的家人,清楚他的為人,要不是他親口承認,哪怕這個女人說破了嘴皮子他們也不會相信他會做出違背道德的事。
一直處在狀態外的路櫻這個時候也聽明白了,可她心里更偏向于其中大伯是無辜的。
果不其然,路永璋解釋了這是個意外。
那次是公司內部的聚會,飯局上都是當初跟他一起投資創業的老朋友。
以往路永璋應酬都會帶上榮繪,那天她剛好身體不舒服,心里想著反正大家都是老朋友,她沒出席也不要緊,于是就留在家里休息。
一群年過半百的男人聊起當年一起并肩奮斗的崢嶸歲月,心中頗為感概,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路永璋心里惦記著妻子,實際上并沒有喝太多。可,那天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太高興了,也可能是酒的后勁太足,他喝完就覺得頭痛不已,想要立馬休息。
靜園里有給客人留宿的房間,他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叫助理過來接人,服務生就魚貫而入,扶著喝醉酒的眾人到后面的房間休息。
路永璋也被扶進了一間房,他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似乎看到了榮繪,以為是在自己家里。
第二天早上醒來,房間里除了他,還有一個女人。
她站在床邊,看到他睜開眼睛嚇了一跳,什么都沒有說,快速低下頭用手捂住脖子,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拿起地上的外套就匆匆跑出了房間。
路永璋覺得莫名其妙,但他當時并沒有多想,只以為那個女人是過來打掃衛生的,見房間里有人就走了。
他記得自己醒來后頭還是很痛,沒有多少關于昨晚的記憶,他平時喝醉酒確實會斷片兒,因而也沒懷疑。
因為那天沒有提前跟榮繪說自己晚上不回家,他還特別愧疚的訂了一束鮮花,收拾干凈后回家跟她道歉。
榮繪從來不會懷疑丈夫在外鬼混,她理解他們這幫老朋友聚在一起的心情,一高興肯定都喝多了。其實他的助理昨晚已經給她打過電話了,說路總還有其他幾位老股東都在靜園歇下了。
相安無事過了幾個月,直到那晚的一通電話,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女人在電話里說自己叫溫舒雅,問他還記不記得那天早上在靜園里見過,她前一天晚上本來是去他房間送醒酒茶,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抱進懷里。
他嘴里喊著“榮繪”的名字,她試著掙扎哭喊,仍然無法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事。
她醒來后太害怕了,誰都沒敢告訴,拿起衣服就離開了。
本以為只要她不說出去,這件事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誰知她竟然懷孕了。
一開始她還能瞞著身邊的人,胎兒月份越來越大,她連工作都無法繼續做了,逼不得已才聯系上孩子的父親。
路永璋聽到的那一刻簡直猶如五雷轟頂。
很快,他就冷靜下來質問溫舒雅,憑什么讓他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那一晚他確實喝醉了,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事,并不代表他就做了那樣的事。
溫舒雅一聽他不愿承認,當即就哭了出來,表示如果不信可以跟肚子里的孩子做親子鑒定。
在得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五個月大的時候,路永璋就能算出她大致懷孕的時間,竟真的跟靜園聚會的時間相近。
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帶她到醫院做了檢查。
他親自聯系的醫生,做羊水穿刺檢測dna,一般檢查結果是一個星期左右出來,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只用了6個小時就拿到了檢測報告。
上面清楚顯示,他與她肚子里的孩子確實是親子關系。
那天約溫舒雅在餐廳里見面,他就是跟她商量這件事的處理辦法,他明確表示不可能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
雖然知道這樣做對她不公平,甚至是有些殘忍,他也不希望這個意外打擾到他平穩的家庭生活。
他提出賠償她的損失,數額任她決定。
溫舒雅怎么也不肯打掉孩子,哭著求他收回這個決定,他沒有心軟,給了她一張五百萬的支票,并承諾安排最權威的產科醫生給她做手術,不會有任何風險。
誰知約定的手術時間還沒到,她就找到他家里來,鬧得全家人都知道了。
路永璋也覺得自己混賬,再次向榮繪道歉:“對不起,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他因為這件事受盡了折磨,無數次想要跟她坦白,卻在對上她充滿愛意的眼神時把話吞回了肚里。
他不愿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他希望在她眼里,自己永遠是她在學校里認識的那個少年。
他終究還是讓她失望了。
路望問:“你打算怎么處理?”
路永璋一字一頓道:“我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孩子生下來,日后的麻煩只會更多,他、榮繪、路棉以及家里的每個人都會因此受到更大的影響。
溫舒雅捂住肚子一邊搖頭一邊后退,眼淚珠子斷了線一般往下流:“不要,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她目光掃視一圈,這里沒有一個人肯幫她,注意到路望打量的眼神,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沖過去跪在他面前,把手里的檢查單塞給他看:“老先生,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您的親孫子啊。您只有孫女兒沒有孫子,難道不想要一個孫子嗎?”
路望眼里閃過一道暗光,盯著她隆起的肚子出神。
大兒子心疼老婆,生下路棉后就不愿再生二胎。二兒子和二兒媳追求藝術、享受自由,覺得再生一個小孩要花費很多精力,有一個孩子就夠了。
他沒有老派的“重男輕女”思想,始終相信兒孫自有兒孫福,并不曾干預他們做的任何決定。
兩個孫女,一個端莊文靜,一個活潑跳脫,哪一個都是他的心頭肉。她們的父母平時工作忙,可以說兩個孩子都是在他的看護下長大的。
人老了就格外在乎血脈親情,溫舒雅的話戳中了他的軟肋。
“老先生,您真的忍心殺死自己的親孫子嗎?”她看出路望動搖了,聲淚俱下,“我只希望孩子能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您放心,我不會破壞路總的家庭,孩子生下來以后你們可以把他接到路家,我永遠消失在你們面前,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求求您了!”
路望心腸軟,確實不忍心傷害無辜的生命,更何況這條生命還是他的孫子。
但他還沒有失去理智,要是留下這個孩子,兒子和兒媳該如何相處,以及路棉的感受他都要顧及。
不等他詢問榮繪的意見,路永璋就堅決道:“這個孩子絕不能留下!”
路望呵斥:“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處理方法?!”
“爸!”
“你不用說了,我不同意!”路望大聲罵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連做人的原則都不要了。”
溫舒雅抬起袖子擦擦眼淚,知道這是說動了路老先生,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至于其他的,等以后再說……
路望看向榮繪,語氣溫和了許多,明顯是在跟她商量:“兒媳婦兒我是這樣想的,這個孩子都五個多月大了,打掉實在是殘忍。等她生下來后養在路家,你們不用管,由我來教導,我保證不會讓溫小姐打擾你們。你看行嗎?”
榮繪眼淚已經流干了,心也開始變得冷硬,面朝他淡然一笑:“爸,你不用問我的意見,不是我的孩子我做不了主。還有,你想得未免太簡單,孩子由你來養沒問題,可你想過沒有,他是路永璋的兒子,將來別人問起母親是誰該怎么解釋?難道要對外謊稱他是我生的?我不會答應的,他就算生在路家照樣是私生子,以后走在路上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路望狠狠一怔。
他確實沒有考慮周到,只想著不能傷害路家的血脈,卻沒想過孩子以后的路。
溫舒雅就知道榮繪會阻止,正要繼續哭著跪求路望,榮繪就站了起來,說:“您想留下孩子,我給您出個主意,我和路永璋離婚,這個孩子就名正言順了。”
路永璋聞言臉色大變:“小繪!”
路望也驚到了。
這次的事雖然是兒子的不對,但他已經解釋過了,并不是主動犯錯,他以為榮繪縱使心中有氣也不會走到這一步,難道是因為他執意留下這個孩子?
“不是,兒媳婦兒,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撐著拐杖急急站起來阻止,“你要是不愿意,我們就按照永璋的意思來辦……”
榮繪搖頭,聲音平緩得聽不出起伏:“可能是我在您心中留下的印象從來都是溫婉識大體,你不知道我其實眼里揉不得沙子。不管有沒有這個孩子,我都會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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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瞎猜了昂,路爸沒出軌(本來不想劇透的,都是你們逼我的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