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晏緊抿唇瓣,輕“嗯”了一聲,確實是阮佩琴打過來的電話。他對數字其實不算敏感,卻因為過去幾天反復看那張寫著她電話號碼的紙條,所以大腦形成了記憶。
路棉皺起了眉毛,所有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殆盡,她現在知道阮佩琴找到姜時晏只是為了要錢,對他沒有半點作為母親的虧欠和彌補之意,她就對那個女人一絲好感都沒有了。
她下午已經給了阮佩琴三千萬,并且讓她不要再打擾姜時晏的生活,阮佩琴又給姜時晏打電話做什么?
路棉悶聲悶氣道:“你要接嗎?”
姜時晏沉默,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沒有接通,也沒有掛斷,電話長時間沒人接,自動掛了。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那邊緊接著打來第二個電話,仿佛他不接電話她就不肯罷休。
姜時晏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沉思了良久,最終按了關機鍵。他目前在休假,不會有來自工作上的電話,手機關機不會影響工作。
路棉嘴巴里咬著勺子,長嘆口氣。
直到現在,她回想起阮佩琴下午在包間里說的話,都覺得難以忍受,想不通她怎么會那么狠心,拋下姜時晏一走就是十幾年,其間從未看過他,哪怕是打個電話關心一下他的狀況都不曾。她自己倒是嫁個有錢人,過得舒心無憂,可曾想過姜時晏的難處。現在倒好,丈夫的生意失敗,需要用錢了,才想起來自己有這么一個兒子,一張口就是六千萬,還說這對萬眾矚目的大明星來說不算什么。
剛才阮佩琴打來電話,不知道是要的錢不夠,還是別的原因,想想都讓人煩心。
路棉又嘆了口氣。
姜時晏拔出她嘴里的勺子,挖了一勺蛋糕送進她嘴里,笑道:“好端端嘆什么氣,難道你后悔答應嫁給我了?”
“唔。”路棉吞下奶油,知道他是在說玩笑話逗自己開心,于是順口接道,“是我答應嫁給你嗎?明明是你答應娶我!”
姜時晏歪頭,雖然這兩種說法本質上沒有什么區別,但他知道,真正論起來,區別可大了。路棉是在跟他強調,主動求婚的人是她。
好吧,事實確實如此。
路棉又挖了勺蛋糕放進嘴里,一抬眸,發現姜時晏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仰頭道:“本來就是這樣,我說得不對嗎?”
姜時晏點點頭,路棉正要翹起唇角,他卻猛地撲過來,路棉壓根沒有防備,轉瞬間就被男人推倒,仰躺在地板上。
下一秒,她就尖叫起來:“啊,我的蛋糕!”
姜時晏已經沒空去管那小半塊蛋糕了,求婚一事,他落了下風,總要在別的方面找回場子。
路棉試著推了推姜時晏,男人像座泰山一樣一動未動,她喘口氣,紅著臉道:“起、起來,頭發壓住了。”
長長的烏發鋪散在地上,凌亂不堪,有一部分壓在后背,每掙扎一下,都扯得頭皮發疼。路棉不得不感嘆一句,她的頭發實在是太長了,及腰的長度。
三秒后,路棉放棄了掙扎:“我明天去剪頭發。”
姜時晏唇瓣含笑,一只手撐在她身側,另一只手幫她把壓住的頭發撥弄出來:“你長頭發的樣子好看。”
路棉:“嗯?”
他這話的意思是不希望她剪成短發嗎?
姜時晏沒解釋,低頭吻住她,嘗到的全是草莓奶油的味道,跟他們第一次接吻時一模一樣。
兩個人躺在愛心里,四周都是火紅的玫瑰,熱烈而濃艷,香氣浮動,再也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氣氛了。
夜深人靜,姜時晏擁著懷里的女孩,在她耳邊說著動人的情話,即使她已經沉入了夢鄉,聽不見那些繾綣深情的話。
桌上的蠟燭還沒燃燒完,燭火在漆黑的房間里輕晃,淡淡的、暖黃色的光填滿了整間臥室。
姜時晏借著光,看向床頭桌上那枚小花編成的戒指,他動作小心地把它拿起來,套上自己的無名指,耳邊再一次想起路棉說的話。
他們以后會有孩子,她愛他,孩子也會愛他,多么幸福的畫面,他僅僅是想象一下就覺得很快樂。
路棉話里的意思他懂,媽媽不愛他不要緊,她會補給他雙份,或者是三份。
姜時晏親了親手上的戒指,又親了親懷里的人的臉頰,直到這一刻,那股激動的情緒還未消失,他確定自己今晚無法入睡。
路棉是被花香味熏醒的,她睜開了眼睛,卻見衣帽間的玻璃門大大敞開,姜時晏站在衣柜前,對著里面一排衣服發呆,好似在琢磨該穿哪一件。
“現在幾點了?”路棉坐起身,揉著額頭問。
姜時晏轉過身看向她:“我吵醒你了?”
路棉搖頭,姜時晏看了眼時間:“剛到六點,還早。”
不早了,她昨天答應了媽媽,今早帶姜時晏回路家吃早餐。路棉不敢賴床,掀開被子下床去浴室洗漱。
她怎么也沒想到,她洗漱完了,姜時晏還穿著睡衣兩手叉腰站在衣柜前,與她醒來時看到的第一眼沒有絲毫區別。
見路棉走過來,姜時晏仿佛抓住了救星:“我該穿哪件衣服見家長?”
路棉:“……”
姜時晏繼續道:“我有點糾結,按說見家長應該穿得正式一點,但是我們今天要去游公園,太正式是不是不好?”
“你不是見過我爸爸媽媽嗎?怎么還會為穿什么衣服糾結?要我說,穿簡單舒適的就行了。”
“那不一樣,今天是正式登門拜訪岳父岳母,請他們把女兒嫁給我。”姜時晏手撐著衣柜,俯下上身看著她,“而且,你叔叔嬸嬸也在家。有長輩在的場合,我怎么能隨便?不行,我還是得穿得正式一點。”
路棉被他的說辭折服了,給出一個“請便”的手勢。
她側身靠著柜門,看著姜時晏從衣柜里拿出一件中規中矩的白襯衫和一條熨得筆挺的黑西褲。
她正準備出去,把衣帽間讓給姜時晏換衣服,卻被他攔住了,只見他又從柜子里取出一條白裙子遞給她:“你穿這條裙子,咱們倆就是情侶裝了。”
路棉看了一眼,這條裙子是他在廈門買的,她挑挑眉,沒有異議,接過來拿到房間里換上。
兩人一個在衣帽間里換衣服,一個在臥室里,互不打擾,片刻后,姜時晏拉開衣帽間的門。
四目相對,看向對方的眼神都是滿意的。
路棉的裙子是一字肩的設計,半袖,腰間和袖口都微微收緊,裙擺的長度及小腿,既顯得身材修長纖細又不用擔心被曬到,她很喜歡。
姜時晏乍一看挺滿意,走近一看,眼神忽然變得不自然,他輕咳一聲,幫她把肩部的領口提上去。
領口有松緊性,一字肩的裙子瞬間變成了圓領。
路棉不滿地瞪他一眼:“你干什么?”
她把領口往下拉,重新掛在手臂上,露出香肩,他該不會是嫌這條裙子暴露吧,以前她穿吊帶也沒見他有意見啊。
姜時晏湊近她耳邊說了一句什么,路棉一愣,立刻乖乖地把領口拉上去,變成圓領就變成圓領吧。
姜時晏忍不住笑起來,換來路棉又一個白眼。
他舉起雙手,哄道:“好了好了,我的錯,沒注意。”
他知道今天要回路家見家長,沒在她脖子上弄出痕跡,但肩膀上有一個,誰知這條一字肩裙子恰好露了出來。
姜時晏連忙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萬一讓長輩們久等就不好了。”
他轉身拿上路棉的包包和遮陽帽,然后牽起她的手,走出房間,下樓。
姜時晏戴了帽子和墨鏡,坐在駕駛座上,載著路棉回路家。
“后備箱里的禮物你是什么時候準備的?”路棉手撐著車窗,好奇道。
她都沒注意到要帶禮物這回事,她以為他們不過是回家吃頓簡單的早餐,然后一起逛公園,不用那么繁瑣,所以當她看到姜時晏像變戲法一樣,把一袋袋禮物從一樓房間搬到后備箱,著實吃了一驚。
姜時晏看了她一眼,勾起了唇角:“我早就準備好了,你沒發現而已。”
準確來說,在他去廈門拍戲之前就準備了送給岳父岳母大人的禮物,后來聽說她叔叔嬸嬸從國外回來了,他又多準備了兩份禮物。
路棉剛看到里面好像有字畫什么的,應該是送給叔叔嬸嬸的禮物,她想到姜時晏曾向自己打聽過叔叔嬸嬸的喜好,她當時還以為他不過是隨口一問,想要了解她的家人,原來是為送禮物做準備。還有,姜時晏給爸爸媽媽挑選的禮物也花了很多心思,那柄送給媽媽的玉骨折扇看起來挺名貴的。
她看著他的側臉,問:“這些禮物花了不少錢吧?”
“怎么,心疼我的錢包了?”
“有點兒。”
“噓,這話別讓咱爸媽聽見,否則他們該說你還未出嫁,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以為我給你灌了迷魂湯,你別連累我被罵。”
路棉別開視線看向窗外,不讓他看見自己悄悄翹起的嘴角。他一句“咱爸媽”,她的心就暖暖的。
姜時晏正經道:“放心,你老公還有很多錢,你以為我這么多年的老婆本白存了?”從小的生活環境使然,他日常生活中確實節儉,但是給她花錢,他從來不心疼。
路棉想捂住他的嘴巴,讓他別說了。
兩人出發的時間尚早,還不到早高峰,一路暢通無阻,順利到達了路家別墅。
車子停在路家大院,下車時,姜時晏深吸口氣,俯下身對著倒車鏡檢查了一遍自己的造型,確保沒有問題才直起身。
路棉覺得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拍雜志封面。”
“這可比拍雜志重要多了。”姜時晏繞到后面,打開后備箱,從里面拿出大大小小的禮品袋。
路棉幫他拿了兩個,兩人一起穿過主干道,朝正廳走去。
還沒進門,他們就聽見了客廳里的笑聲,路棉率先進去:“爸,媽,叔叔嬸嬸,我們回來了。”
“呀,是棉棉和她男朋友過來了。”
許湘之眼里閃爍著亮光,一臉驚喜地站起來迎接。其余幾個人也跟著站起來,動作整齊劃一。只有路櫻不在,她前兩天就去外地給人拍寫真集了。
路棉給姜時晏介紹:“這是我嬸嬸,旁邊的那位是我叔叔,他們都是鼎鼎有名的畫家,平時外出采風,這段時間剛好在家。我爸爸和媽媽你都見過,我就不介紹了。”
姜時晏微笑著一一跟他們打招呼,送上禮物。
比起姜時晏出發前的擔憂,路棉其實并不緊張,他長得好看、性格溫柔,又有禮貌,爸爸媽媽本來就對他很滿意,更別提叔叔嬸嬸他們了。
果然,許湘之笑瞇瞇地將姜時晏上下打量一番,朝丈夫挑眉:“比電視上看到的還要帥氣。”
路永瑞向來對妻子的意見表示贊同,附和道:“嗯,一表人才。兩人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三分鐘后,當他們打開姜時晏送的禮物,徹底無法冷靜:“這、這畫哪兒來的?”
許湘之眼睛都睜大了:“這禮物實在是太太太貴重了!”
路永璋夫婦早就見過姜時晏了,本來表現得比較冷靜,這會兒也驚訝了,榮繪說道:“我跟棉棉說,讓你們過來一起吃個早飯,你怎么還拿了這么多禮物過來。”她看向路棉,“棉棉,你也不攔著點阿晏。”
都是一家人,意思意思就行了,就像許湘之說的,他這禮物送得太貴重了。
路棉眼神無辜,心說姜時晏準備的禮物我事先都不知道。
路永璋咳嗽一聲:“先吃早飯吧,有什么話等吃完了再聊,兩個孩子大老遠過來,肚子都餓了吧。”
于是,一家人移步到餐廳。
雖說是早餐,畢竟是姜時晏第一次登門,阿姨準備得很豐盛,擺了滿滿一桌,豆面兒丸子湯、炒肝、豆腐腦、包子、炸糕、奶黃流沙包、糖油餅等等。
姜時晏和路棉坐在一起,他給她盛了一碗丸子湯,夾了一個炸糕。
許湘之是第一次見姜時晏,見狀眼神變了變,以前一家人圍著餐桌吃飯,都是他們照顧路棉和路櫻,現在路棉輪到別人照顧了。
許湘之喝了口湯,朝姜時晏道:“你最近沒有拍戲嗎?”
姜時晏說:“上一部電影已經殺青了,最近在休息。是我失禮了,早就該過來拜訪,之前一直在外地拍戲。”
“沒關系沒關系,我聽棉棉說過,是在廈門吧。”
“是。”
“你們演員休假時間不多吧,除了拍戲,還得上節目、拍廣告、拍雜志,接受采訪什么的,一年四季都很忙。”
姜時晏認真回答:“其實我還好,前幾年比較忙,幾乎沒有休假時間,現在基本會保持一年兩到三部作品。”
許湘之了然:“哦,我明白了,大概就跟升職加薪一樣,以前是娛樂圈的新人,需要加倍努力,現在到一定咖位了,不用拼命拍戲維持人氣。”
姜時晏笑了笑,可以這么理解吧。
路棉低著頭吃炸糕,鄭姨的手藝進步了,炸糕外皮酥脆,內里綿軟,最里面是甜甜的豆沙餡兒,非常好吃。
路永璋適時開口:“那你這次休假多長時間?”
“我跟公司請假了,休假的時間會稍微長一點。”姜時晏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看了一眼路棉,他覺得時機到了,可以說最最重要的事了,“叔叔,阿姨,有件事我想跟你們說。”
許湘之興奮道:“你們準備結婚了?!”
姜時晏:“……”
臺詞好像被搶了。
他定了定神,鄭重道:“是,我想和路棉結婚,我向你們保證,我會盡我所能給她最好的,讓她永遠像小公主一樣幸福快樂,希望你們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