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似乎沒想到傅元令拒絕的這么干脆利落,一時間倒是沉默下來。
傅元令也不開口,天上掉這么大個的餡餅,想要接也得有本事不被砸死。
她覺得自己沒這個本事。
能正大光明搞掉造作局,為什么還要走彎路,搭上不必要的風險。
沒有意義。
何況,還得給榮王養孩子,她是瘋了嗎?
好一會兒,榮王輕笑一聲,那雙清冷冷的眼睛看著對面的女子。
最初知道傅元令這個名字,是皇帝對她贊賞為義商時,他想著哪里來的大傻子,拿自家的銀子替朝廷賑災。
后來再聽到她的名字因為端午賽龍舟,再到后來聽到這個名字的幾率越來越高,直到傅元令跟造作局對上。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傅元令,第一次見她是當初競春舫的畫舫第一次舉辦文會時,他站在岸邊,凝視著夜晚湖水上的畫舫,湖面上燈光燦爛,她跟肖九岐并肩坐在小船內。
“瑾王妃不與本王合作,無非是覺得現在借助圣上之力也能將造作局扳倒,但是瑾王妃難道就沒想過,今日的造作局之下場,也許就會是來日西郊工坊的下場?帝王之心,從來不容猜測。”
傅元令微垂著頭凝視著桌面上的茶盞,她怎么會不知道,不過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王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既然這樣榮王府為什么不收斂一二?”傅元令神色淡淡的說道。
“沒必要。”榮王面上帶著漫不經心的隨意,“縱觀上京諸多勛貴,兩面三刀薄情寡義之輩眾多,像是瑾王這樣至情至性的少見。且王妃義薄云天,家中稚兒托付于貴夫妻之手,他日我便是魂歸九泉也能安息。”
傅元令一個字都不信,至少夢中她死的時候,這位還活的好好的。
看著傅元令毫不動容的樣子,榮王抿抿唇,這位真是不好糊弄啊。
他賣慘成這樣,一般人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表達一下吧。
“造作局可以整頓,但是沒必要取締,畢竟就算是造作局取締,朝廷再設立一個,跟西郊工坊早晚也是對立的局面,這一點王妃不會想不到吧。”
傅元令當然想的得到,不然也不會從工坊建立之初,就跟朝廷把權責分派的明明白白。
只是沒必要把這些話說出來讓榮王看笑話,她笑著看著榮王,“王爺一口一個稱呼我為王妃,就該知道身為天家婦,我的一顆心自然是偏著夫家的。”
榮王聞言臉上的笑容都要繃不住了,他要是信了才是二傻子。
“王妃開個條件,怎么才肯幫本王保住唯一的孩子。”
“您這話說的,要是不知道聽了去,還以為我干的接生婆的活計。”
榮王:……
看到榮王微黑的俊臉傅元令頓時覺得身心暢快,笑著說道:“這個條件也不是不可以談,吳王的人伸手進造作局的事兒,王爺可否知情?”
榮王:!
“知道。”沒什么不能承認的,榮王大大方方的認了。
“那您現在找我合作,再讓吳王的人在造作局伸手,是不是不合適?”傅元令笑的特別的善良。
榮王木著臉,這是逼著他表態站隊。
“榮王府一向不涉足黨爭。”榮王道。
“王爺這話真是有意思,不涉足黨爭,那吳王的人怎么回事?您這一巴掌糊在自己臉上,聽個響很有意思嗎?”
雖然知道傅元令厲害,但是沒想到做生意的手段厲害,這嘲諷起人來更厲害。
榮王嗤笑一聲,“王妃是不是忘了,本王早就說了造作局的事情,自從我接任王爵以來從未插手。”
“您說沒有就沒有,至少得拿出證據來,空口白牙的誰還不會說空話。”
榮王站起身,“看來瑾王妃是不打算與本王合作了。”
“您錯了,正因為我有誠意,所以也請王爺拿出誠意來。畢竟您托付的是個活生生的人,我這人做事一向認真,要么不答應,要是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最好。在這樣情況下,總不好我費心巴力的給您養孩子,回頭造作局還幫著吳王對付我家王爺,這才是把我當傻子吧。”
榮王聞言又慢慢地坐回來,沉默半響才說道:“造作局是個爛攤子,里頭都爛透了。”
傅元令知道,但是沒想到榮王可真敢說,這還不是在榮王府手上爛透的。
“我不打算管造作局的事情,原本是想由著造作局自生自滅。但是后來發現這事兒有點天真,畢竟榮王府跟造作局是捆在一起的。”
傅元令心想這是當然,皇上一直忍著不動造作局,不就是因為造作局背后的榮王府手上的那道圣旨嗎?
“可我這條命朝不保夕,只剩下幼子一個,等我一死,我那兒子只怕會被造作局那幫老混蛋養成個傀儡。”
“王爺真是通透之人,不是只怕是一定會。”傅元令笑著開口。
榮王心頭一梗,看了傅元令一眼,“所以我打算趁我受傷還有點籌碼的時候,為這孩子鋪一份前程。”
“王爺真是愛子情深,令人感動。”
“所以現在王妃信了嗎?”
傅元令有點信了,她看著榮王半響,忽而笑道:“照王爺這樣說,高祖旨意您要轉增于我,造作局還于朝廷,那您給自己的孩子留了什么?”
榮王此時反而輕松的笑道:“瑾王雖行事跋扈,卻是心存大義之人,王妃有勇有謀巾幗不讓須眉,這孩子在你們二人膝下長大,這對他就是最大的饋贈。”
傅元令:……
榮王這人實在是太陰險,他越是這樣‘心胸坦蕩’,他們夫妻要是接下這件事情,還真的要把人家的孩子給好好地教養起來。
這萬一要是養成個廢物,也對不起人榮王的犧牲是不是?
雖然傅元令覺得禍害遺千年,以榮王的身體來說反正夢中她死了他還活著。
“王爺,其實這件事情您要是跟皇上坦言,皇上一定會成全你的。”傅元令笑著試探。
榮王就覺得這瑾王妃看來是真不太情愿答應,就笑著說道:“主衰子壯。”
傅元令哽了一下,您可真敢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