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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報仇心切

  最近一段時間,金吾衛很熱鬧。

  走人情的,托關系的,暗中刺探的,半夜刺殺的……

  來來往往,猶如菜市場。

  金吾衛長史許大人感慨一句,“本官在金吾衛當差十年,從未見過這般熱鬧景象。”

  熱鬧得一點都不真實。

  按理說,凡是進了金吾衛的人,別管是王孫公子,還是世家子弟,都得脫層皮。

  偏那蕭逸,“住”進了金吾衛,猶如進了自己家中。

  除了沒有自由,旁的什么都有。

  每日吃香喝辣,揮毫潑墨,不像是坐監,倒像是度假。

  下面的兒郎偷偷問過許長史,“關在里面的公子逸,這么大的排面,不審嗎?”

  許長史“噓”了一聲,“上面有交代,關著他,確保他的安全。旁的事情,一概不準過問。若是有人找你們托人情,都給推了。當心有命賺沒命花。”

  眾人唬了一跳。

  這案子竟然這般嚴重。

  有人不明白,問道:“他殺了陶家二老爺,竟然不用過堂受刑。他日,陶家問起案子,我們金吾衛如何交代。”

  許長史板著臉,說道:“對陶家如何交代,輪不到你們操心,上面自有主張。這個案子,別問,別看,別說……就當詔獄里面沒這號人。懂了嗎?”

  “懂了!”

  許長史不放心,再次提點道:“盯著點外面。最近鬧騰得厲害,全天下的刺客都在往金吾衛沖。你們守好了大門,一只蒼蠅都不準放進來。要是里面的人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提頭來見!”

  “諾!”

  未央宮!

  陶皇后心情很不好。

  她厲聲質問梅少監:“蕭逸為什么還活著?本宮讓你解決他,這都多少天,為何本宮還沒聽到好消息?”

  “娘娘息怒!”

  梅少監心頭發苦。

  “娘娘明鑒,老奴暗中派了三撥人前往金吾衛。奈何金吾衛猶如鐵桶一般,水潑不進。三撥人折損過半,剩下的人逃離京城,以避風頭。”

  不是他無能,而是金吾衛太兇殘。

  陶皇后和陶家在朝堂經營一二十年,金吾衛是他們唯一插不上手的地方。

  收買利誘,以往可能會有用。

  這一次,無論出多少價錢,金吾衛那幫混蛋自稱堂堂清白人,愣是一文錢都不要。

  臭不要臉!

  顯然有人提前打了招呼,不許金吾衛兒郎收取好處。

  陶皇后心情很糟糕,她厲聲說道:“三撥人不夠,那就十撥人,三十撥人。無論如何,本宮要讓蕭逸給二哥陪葬!”

  梅少監微蹙眉頭,小心翼翼提醒,“娘娘,鬧得太厲害,恐驚動陛下,惹陛下震怒。萬一陛下問起來,豈不是讓娘娘為難。”

  “你想說什么?莫非你想勸本宮大度,饒蕭逸一條狗命?”

  “老奴不敢!老奴想著,此事宮里出面不合適,不如請陶家料理公子逸。”

  陶皇后冷冷一笑,“陶家這些日子可沒閑著,你難道不知道。”

  梅少監低著頭,小聲說道:“老奴只是認為,陶家那邊可以做得更好。”

  陶皇后沉默深思。

  片刻之后,她說道:“無論如何,蕭逸必須死。養的打手不管用,那就想辦法從外面請高手行刺。即便引起朝臣非議,也在所不惜。”

  梅少監張張嘴,勸解的話還是沒出口。

  很明顯,皇后娘娘不夠冷靜。

  這個時候說什么皇后娘娘都聽不進去。

  他只能領命退下。

  三皇子蕭成義在殿門外候著,見到梅少監出來,忙問道:“事情如何?”

  梅少監搖搖頭,“娘娘要讓蕭逸死,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三皇子蕭成義緊鎖眉頭,“母后平時不是這樣的,為何偏偏在這件事情上面如何執拗。那個蕭逸,已經被關進金吾衛,死,是遲早的事情。何必非要行刺,落人把柄。”

  梅少監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娘娘還在陶家的時候,同二老爺感情格外深厚。二老爺在金鑾殿上,被公子逸刺死,娘娘沒有當場發作同陛下翻臉,已經是極為克制。娘娘報仇心切,如今誰勸都不管用。”

  三皇子蕭成義一拳頭砸在墻壁上,“陶家誤我!”

  “殿下慎言!”梅少監小聲提醒。

  三皇子蕭成義臉色鐵青,“母后一意孤行,非要搞行刺,遲早會被父皇申斥。二舅舅死了就死了,總歸金吾衛會給個交代。就算母后同二舅舅感情深厚,難道等一等也不行嗎?等金吾衛調查清楚,明正典刑不行嗎?非要行險,就不怕反噬,不擔心有人漁翁得利。”

  他焦躁不安,心緒難平。

  他不喜歡行險,風險太高。

  更何況是替陶家行險,他滿腹不樂意。

  陶家是他的母族,這不假。

  然而,陶家權勢滔天,手又太長,連他的皇子府都要指手畫腳。

  三皇子蕭成義對此早有不滿。

  他一邊要借助陶家的權勢,一邊又想要斬斷陶家的手。

  他矛盾,掙扎,糾結……

  梅少監眸光閃了閃,不動聲色地說道:“這是在宮里,殿下當心隔墻有耳。娘娘痛失兄長,行事略有過激,殿下理應體諒。”

  三皇子蕭成義言不由衷地說道:“多謝梅少監提醒,我都明白。我就是擔心母后。今兒一早,我給父皇請安,父皇沒見我。”

  梅少監一聽,心頭突突亂跳了幾下。

  他問道:“殿下可知陛下為何不見你?”

  “說是身體不適。然而,我問了一圈,興慶宮沒有召太醫問診。”

  很明顯,所謂身體不適,根本就是借口。

  梅少監直言問道:“殿下在擔心什么?”

  三皇子蕭成義斟酌著說道:“我是擔心父皇在遷怒!陶家明明是苦主,大可利用這個機會,叫父皇心生愧疚,迫使父皇下令處死蕭逸。然而,母后和陶家非要采取刺殺手段,苦主成了行兇者,還是在金吾衛行兇。如今是再多的理,都成了沒理。這般情勢,我如何不擔心。”

  梅少監暗暗點頭,三殿下擔心得很有道理。

  偏偏皇后娘娘和陶家都跟瘋了似的,明知刺殺不可取,還非要玩刺殺。

  金吾衛,皇帝的鷹犬,那地方等于是皇帝的地盤。

  在金吾衛玩刺殺,等于是不給皇帝面子。

  皇帝能高興才怪。

  皇帝那邊暫時沒動靜,這都是看在陶家是苦主,看在陶皇后的面子上,才會網開一面。

  若不及時收手,繼續行刺,等到皇帝耐心耗盡,屆時恐又起波瀾。

  對陶家,對陶皇后都極為不利。

  梅少監嘆了一聲氣,對三皇子蕭成義說道:“咱家已經盡力說服皇后娘娘,可惜皇后娘娘悲痛欲絕,暫時還不肯罷手。”

  “梅公公辛苦了!只盼望母后能盡快冷靜下來,不要再授人以柄。”

  “陶家那邊,三殿下可有想法?”

  “本殿下會親自走一趟陶家。二舅舅被刺身亡,本殿下也很痛心。然而人死不能復生,活人比死人更重要。”

  “三殿下說的極是!陶家那邊,就辛苦三殿下走一趟。”

  “梅公公客氣!”

  出宮,三皇子蕭成義并沒有立即前往陶家。

  他想了想,敲響車壁,命令馬車前往二皇子府。

  他要去見二哥。

  這么大的事情,二哥一直不露面,也沒個態度,令人心寒。

  二皇子蕭成文正在喝養生湯。

  得知三弟到來,他吩咐下人,“將三殿下請到書房。”

  兄弟見面,場面略顯冷漠。

  三皇子蕭成義率先開口,“二哥就不好奇我為什么找你?”

  二皇子蕭成文放下茶杯,“你從宮里出來,直接來了我這里。這么說,你在母后那里碰了壁。”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二哥。母后和陶家執意派人行刺蕭逸,這么下去,遲早會出事。二哥難道一點都不擔心?”

  蕭成義死死盯著他,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蕭成文低頭一笑,“三弟如此緊張,是怕牽連到自己頭上,影響你繼承大統。”

  “二哥休要胡說。”

  “三弟何必口是心非,你別告訴我,你沒爭儲的心思。你要是當真對那個位置沒想法,又怎會如此緊張。”

  蕭成義呼吸急促,想要反駁,面對二哥直透人心的目光,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蕭成文了然一笑,“母后和陶家,順風順水一二十年,習慣了身邊人的順從和奉承。如今突然鉆出來一個無名小卒,在金鑾殿上殺了二舅舅。此事,不僅僅是殺人償命,更是對陶家對母后的挑釁。

  這一二十年,母后和陶家太過順利,以至于受不得半點挫折和打擊。但凡被人冒犯,定要十倍回擊。事情才過去幾天,你這個時候出面勸解母后冷靜,沒用的。再等等吧,等到二月,母后也該冷靜下來。至于陶家那邊,你大可不必理會。除非,你打算借用陶家的權勢。”

  說完,他似笑非笑地看著三弟。

  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已經看透了一切。

  蕭成義惱羞成怒。

  他討厭二哥看透一切的目光,叫他難堪。

  他時常在想,如果二哥不是病秧子,皇位還輪得到他嗎?

  他張張嘴,質問:“你的辦法就是等?”

  二皇子蕭成文反問一句,“不然呢?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三皇子蕭成義語塞。

  他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然而,不等于“等待”就是好辦法。

  二皇子蕭成文捂嘴咳嗽,連咳數聲,咳得撕心裂肺,叫人光看著都覺著難受。

  三皇子蕭成義趁機告辭,“今日叨嘮許久,二哥辛苦!二哥保重身體,弟弟我改日再來看望你。”

  蕭成文揮揮手,“三弟慢走!我這身體,就不送你了。你可要沉住氣,以后我和定陶,都要指望你。”

  蕭成義內心瞬間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

  “二哥這話為時過早。當然,真有那么一天,我定會好好照顧二哥和定陶。”

  “托你的福!”

  下人送走了三皇子蕭成義。

  二皇子蕭成文頓時就不咳嗽,氣色也好看了些。

  他端著茶杯,用杯蓋撥動茶水,表情似笑非笑。

  “父皇春秋鼎盛,一個個著急著上躥下跳,就不怕父皇一怒之下將人打入詔獄。三弟啊三弟,你處處拔尖,唯獨缺了耐心。有朝一日,若是大勢已去,你可千萬別發瘋。更不要學那個蕭逸,劍走偏鋒。”

  出了會神,他叫來伺候的內侍,問道:“金吾衛那邊現在什么情況?”

  內侍躬身說道:“回稟殿下,金吾衛那邊一如既往的熱鬧。除了陶家和皇后娘娘想取公子逸的人頭,就連東平王也在其中插了一腳,想要滅口。那位公子逸,混得夠慘。這么多天,竟沒有一人替他求情。京城石家,更是半點動靜沒有。”

  “別提京城石家,一群慫貨。偌大的石家,也就平武侯石溫這一支足夠興旺。不出意外,還能繼續興旺幾十年。算算時間,平武侯石溫也該得到消息。本殿下很好奇,平武侯石溫會怎做,會不會出面力保蕭逸。”

  “公子想看戲還不簡單,叫御史彈劾平武侯石溫。公子逸畢竟是他名下的官員。”

  “有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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