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尤其是看見蕭逸吃癟,一副被燕云歌吃得死死的樣子,真叫人歡樂!
他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多謝姑娘盛情邀請,老夫感激不盡!”
燕云歌蹙眉,“先生是打算拒絕我地邀請嗎?”
蕭逸燃起希望,內心得意,卻不敢絲毫表現出來。
他怕燕云歌又捏著他的痛腳,狠狠一戳……
那個滋味,那個酸爽……
他肯定不想嘗試第二回。
紀先生樂呵呵的,說道:“教書育人,算是很好的養老方式。只不過,老夫不服老,覺著還能折騰幾年,好歹替我家公子打好基礎!
等老夫老到走不動,沒辦法跟著公子走南闖北的時候,如果屆時姑娘不嫌棄老夫年邁,老夫倒是愿意尋一山清水秀之地教書育人。”
蕭逸內心激動,嘚瑟。
紀先生的心還是向著他的。
他很高興,也很感激。
“多謝先生!本公子不敢辜負先生,也不會讓先生的期望落空!”
紀先生笑著說道:“老夫自認為還有兩分看人的本事,公子遲早會有一番成就。”
蕭逸鄭重說道:“多謝先生信任!”
燕云歌頗感遺憾!
當然,她也沒指望第一次挖人就能成功。
人才,都是一身傲氣,或是特別傲嬌。
總之,都有自己的脾氣,不會輕易被人打動。
不請上個三五回,豈能顯得出誠意。
所以,燕云歌雖然遺憾,卻沒有放棄。
今日邀請不成功,下一回逮著機會,她一樣會發出誠摯地邀請。
一次不行,就兩次……
兩次不成,就三次……
她的邀請,始終有效!
“先生雖然拒絕了我,但我的邀請始終有效。什么時候先生覺著累了,不妨到富貴山莊做客。偶爾做幾天教書先生,換換思路,也是一個不錯的體驗。”
“姑娘的誠意,老夫收到了。如果有機會……”
“現在就有機會!擇日不如撞日,先生這幾天可有空?可否愿意給一群小孩子做個啟蒙?”
“哦?富貴山莊竟然還辦了蒙學。老夫以為這邊只有識字班,算數班。”
燕云歌含笑說道:”蒙學開辦時間有些短,孩子們資質不一,希望先生見諒。之前幾年,一直想辦蒙學。只是那時候,吃飽肚子才是最要緊的事情。任何一個到了啟蒙年紀的小孩,都是家中的一份勞動力。
那幾年山莊還沒有文化考核,很多家長都覺著孩子啟蒙讀書耽誤時間不說,而且毫無用處。直到今年年初,有了文化考核,而且必須通過文化考核才能升任管事,家長們切切實實看到讀書的好處,蒙學才正式辦了起來。前后招收了兩批學員,共計五十人。”
紀先生聽完,頗為感慨,“果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如果沒有文化考核,讓流民佃戶看到切實的好處,蒙學自然也辦不起來。幾年積累,外加潛移默化的影響,富貴山莊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運作模式,非常值得借鑒推廣。
可惜,朝廷力有不逮,世家把持官場朝政,小民即便有能力讀書,也無機會出仕。讀書不能出仕,又要耗費頗多錢糧,也就不怪小民不愿意送孩子進入蒙學讀書。
富貴山莊的模式給了老夫一個新的思路。讀書不一定非要做官,做個管事也是不錯的,足以賺回讀書所需錢糧,改善家中生活。只要讓小民看到好處,他們就愿意送孩子讀書,咬著牙也會堅持下去。
這么說雖然顯得很功利,然而足夠的功利才能真正打動小民的心。唯有功利,才能讓人追逐。世家公子都不免追名逐利,我等又怎么能苛責小民的功利心。”
燕云歌微微躬身,“還是先生見識廣播,一言擊中要害。我也只是在富貴山莊做了一個小小的嘗試,能不能推廣,有沒有機會推廣,都是未知。正如先生所言,官場朝政都把持在世家手中,他們可不愿意看見蒙學遍地開花,人人有書讀的場面。”
哎……
一聲嘆息!
紀先生捋著胡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世家有世家的立場。不過老夫很好奇,姑娘同樣出身世家,為什么愿意給小民機會?其中有不少人,據老夫所知,還都是流民身份。”
燕云歌含笑說道:“我的想法,總是和大眾世俗不一樣。或許,這就是別人評價我不守規矩的根本原因。”
紀先生連連感慨,忍不住對蕭逸說道,“公子好眼光!”
蕭逸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個頗為含蓄的笑容,“我的眼光一直都很不錯!”
紀先生哈哈一笑!
燕云歌直接白了蕭逸一眼。
臭嘚瑟!
“不過……”
紀先生還有疑問。
“老夫看見山莊有很多小孩,為何蒙學只招收了五十人?”
燕云歌說道:“蒙學雖說不收束脩,而且還提供一日兩餐。但是筆墨紙硯,學生得自己花錢購買。先生也知道,筆墨紙硯有多貴。即便是最次最次的,一套下來也得花費幾百文錢。一年消耗的筆墨紙硯,怎么著都要花一貫錢。
不是所有家庭,都愿意出這份錢供孩子進入蒙學。他們更希望孩子趁著年紀小,學一門手藝。等長大后,上識字班,直接考管事。”
紀先生連連搖頭,“這些家長毫無遠見,眼睛就只能看見當下。老夫要是沒猜錯的話,未來五年十年,蒙學出來的孩子,才是山莊重用的人才。
現在文化考核剛開始,所以要求很低,只要認識一百二十個字就能參加考核,就有機會做管事。等到蒙學的孩子學成出來做事,屆時文化考核的要求肯定會水漲船高。老夫問一聲,不知姑娘打算將文化考核的要求提高到哪個程度?”
燕云歌笑了笑,輕聲說道:“一階段文化考試,識字要求必須到達五百字,還必須會書寫簡單文書。先生認為這個要求如何?”
紀先生哈哈一笑,“這個要求,一口氣能淘汰九成五的人。剩下的機會,全都是從蒙學出來的孩子們的。那些指望著靠識字班考管事的家長,未來肯定會后悔!”
“先生高見!蒙學才是根基,他們肯花錢,肯花費數年時間專心讀書,我自然要給他們一個機會。”
“此話有理!”
話題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最初開始的地方。
燕云歌問道:“先生可愿意擔任幾天蒙學夫子,給孩子們啟蒙?”
紀先生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姑娘不嫌棄老夫沒將公子逸教導好,還愿意請老夫給孩子們做啟蒙夫子,是老夫的幸運!老夫要給姑娘道一聲謝謝!”
燕云歌忙說道:“先生太過客氣!”
然后,又瞥了眼蕭逸。
蕭逸:“……”
他面無表情!
因為他早就習慣了被人拿來做反面教材!
他就是活生生的不學無術,紈绔子弟,浪蕩公子……
反正,用在他身上的話就沒有一句好聽的。
偶爾聽見夸獎,后面必然跟著一個“但是”!
這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燕云歌低頭一笑,也不看他。
他偷偷湊過去,問她:“笑什么?”
燕云歌看著他,含笑說道:“笑你活了這么多年,差點活成了一個傻子。”
蕭逸蹙眉,指著自己,“本公子傻嗎?”
燕云歌連連點頭,“挺傻的。總喜歡干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蕭逸:“……”
呵呵……
“本公子是大智若愚!”
燕云歌似笑非笑,“什么時候展示一下你的‘大智’,‘愚’就不需要了!”
蕭逸遭受了一萬點傷害,一顆心好痛。
他鄭重說道:“本公子自認為,這些年在你面前表現得很有‘大智’!”
燕云歌低頭一笑,沒作聲。
蕭逸心塞。
他強調了一句,“本公子真不傻!”
燕云歌連連點頭,“我知道!我只是說你差點活成了一個傻子,沒說你傻!你呢,做事太簡單粗暴,這個辦法不是任何時候都好使。偶爾,迂回一下下,說不定會有驚喜。”
“你是在提點本公子,如何討好郡主娘娘嗎?”
“我可什么都沒說!”
燕云歌含笑否認。
蕭逸覺著已經領會了她話中的精髓。
“咳咳……”
紀先生輕咳兩聲,提醒兩位年輕人,別只顧著說悄悄話,好歹體諒一下老人家的感受。
燕云歌定了定神,正色道:“我現在就命人安排,明日先生就能去蒙學教書。希望,先生能在山莊多停留幾日。”
“老夫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