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軍一場大勝,龍顏大悅!
凌長治在朝中的地位水漲船高!
只是……
司馬斗并沒有死!
京城五十里外,反賊大部隊在此安營扎寨。
司馬斗受了傷,身上裹著紗布,正在養傷。
想起當日情形,他都有些后怕。
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他的項上人頭就被人取走了。
有了教訓,身邊親衛增加了兩倍還要多。
他忍著疼痛,吩咐親衛,“去請鄧先生,快去!”
“大將軍忘了嗎,鄧先生出門辦事,已經離開數日,還不曾回來。”
“鄧先生什么時候才會回來?老子等不了啊!現在到底怎么辦,是繼續攻打京城,還是趁此機會退兵?趕緊派人,去將鄧先生找回來。”
親衛領命而去。
司馬斗是個蓄著大胡子的糙漢子,普通人的身高,長得很壯實,模樣還算周正。
一雙眸子,顯得格外堅毅。
不過,這個時候,他很急躁。
他急切想要見到鄧先生。
喝了藥,有些昏昏沉沉。
天色也漸漸暗下來。
有人走進營帳。
五感敏銳的司馬斗,猛地睜開眼睛,營帳內氣氛肅殺。
看清楚來人身份,司馬斗放在刀柄上的手松開,神情也隨之緩和。
他露出笑容,站起來,哈哈一笑,“鄧先生,你可算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是真難熬啊!而且還被京城守將偷襲,損兵折將,損失慘重。
連我自己,都差點成為刀下亡魂。沒想到,皇帝老兒竟然派出刺客行刺。幸虧老子命大,才活了下來。”
“讓大將軍受驚了!老夫離開這些日子,正是為了調查刺客一事。”
鄧先生取下頭上的帽子,露出真容。
竟然是……
他竟然是曾在賈淑妃身邊伺候的鄧少監!
賈淑妃過世,他又到六皇子蕭成禮身邊當差,出謀劃策。
先皇過世,太寧帝蕭成義登基,賜封六皇子蕭成禮為恒益侯。
泰寧十五年,也就是太寧帝蕭成義登基的那幾個月,京城接連發生爆炸。
最后差到恒益侯蕭成禮的頭上。
然而,金吾衛動手抓人之前,恒益侯早就離開了京城,不知去向。
太寧帝蕭成義不得不啟用先皇身邊的心腹太監孫邦年,追蹤恒益侯的下落。
轉眼,過去一兩年。
孫邦年始終沒有查到恒益侯蕭成禮的下落。
本以為,一直會在恒益侯身邊伺候的鄧少監,竟然搖身一變,出現在大反賊司馬斗的身邊,為司馬斗出謀劃策,將朝廷打了個措手不及。
此刻,鄧少監的打扮,就是一個讀書先生。
嘴上蓄著胡須,看上去,貌似忠厚老實。
唯有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總給人一種能夠看透人心的錯覺。
或許,這不是錯覺。
以鄧少監的老謀深算,一般人在他眼里,根本就是無所遁形,一眼就能看透。
“先生地調查可有結果?來人,給先生上茶。一個二個就跟棒槌似的,先生在此,還不趕緊伺候。”
司馬斗十分客氣地請鄧少監坐下。
又是噓寒問暖。
給予了足夠的尊重!
鄧少監喝了幾口茶,緩了緩氣,才說道:“京城統兵之人,乃是出身弘農郡凌氏家族的長房嫡長子凌長治。此人頗有才干,可謂是文武雙全。之前,大將軍打敗南軍,皇帝下令處斬南軍將軍薛學。薛學下臺,凌長治臨危受命。
這么短的時間,凌長治就能讓南軍重整旗鼓,文武雙全可謂是名副其實。此次京城出兵,就是凌長治一力主張,為此不惜逼迫皇帝。”
司馬斗立馬抓住了重點,“這么說,皇帝對這個凌長治不滿?”
鄧少監說道:“即便皇帝對他不滿,眼下皇帝也不會奪了凌長治的兵權。反而,兵事上的事情,皇帝會更加倚重他。另外,豫州兵馬離著京城,還有七八日的路程。豫州兵馬,由平武侯石溫統領,在北邊同烏恒打了好幾年,都是百戰老兵,不好對付啊!”
司馬斗一聽,頓時齜牙咧嘴,只覺著后槽牙好痛好痛。
京城有凌長治這個懂兵之人守城,豫州兵馬又即將趕到京城。
可謂是遭遇前后夾擊,要命啊!
司馬斗忙說道:“退兵嗎?既然豫州兵馬還有七八日就到京城,不如趁著這個時間再劫掠數日,然后退出京畿,尋一地方休養生息。”
鄧少監面無表情。
內心卻在唾棄司馬斗,難成大事。
只知道劫掠,卻不懂得俘獲人心。
當然,鄧少監對此也是樂見其成。
如果司馬斗懂的俘獲人心,那才是心腹大患,必將他除掉。
鄧少監鄭重說道:“眼下局面,看似對大將軍極為不利,實在乃是大將軍改天換地的大好機會啊!”
“怎么說?”司馬斗來了興趣。
鄧少監壓低聲音,悄聲說道:“北邊戰事吃緊,豫州兵馬在的時候,還能勉強支應。如今豫州兵馬為了救援京城,只能從北邊前線撤回,如此一來,北邊戰事形勢逆轉。
烏恒王庭已然占據了上風。一個不好,烏恒就要打進關口,朝京城而來。屆時,朝廷怕是自顧不暇,左右支拙。
由此可見,大將軍的機會就在眼前。如果大將軍這個時候撤出京畿,豫州兵馬立時三刻就會掉頭回北邊前線,烏恒也就是失去了突破關口的機會。
如果大將軍留在京畿,想辦法拖住豫州兵馬一段時日,烏恒自會解決大將軍的困局。當朝廷無力支撐之時,就是大將軍攻入京城的大好時機。屆時,改朝換代,當屬大將軍!”
司馬斗緊皺眉頭,想了又想。
“萬一,烏恒打入京城怎么辦?我打官兵都打得這么吃力,可沒把握能打贏烏恒。”
“大將軍糊涂!一旦大將軍取大魏江山而代之,自有人馬投效。屆時,無需大將軍操心,天下兵馬都會主動替大將軍擋住烏恒兵峰,將烏恒趕出司馬氏的江山。”
“司馬氏?”
司馬斗明顯很激動。
臉頰上的肌肉都在跟著跳動。
鄧少監重重點頭,“正是司馬氏!司馬氏取代蕭氏,建立王朝,指日可待?”
“當真?”
“老夫不敢欺瞞大將軍!”
司馬斗在營帳內走來走去,顯得很急切。
他能混到今天,和他同時發家的反賊基本上都快死光了,而他卻越活越滋潤,由此可見他還是有兩把刷子。
絕非蠢貨!
就算是蠢貨,和官兵打了大小上百場戰事,愚蠢的腦袋也鍛煉得聰明起來。
有了高于常人的判斷力和決斷力。
司馬氏取代蕭氏,建立王朝,這話太蠱惑人心。
仿佛有魔力一樣,耳朵一聽,就進了心里,然后就根植在心頭,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忽略!
司馬斗渾身火熱!
他很激動!
可是,他并沒有沖動。
“萬一,萬一沒有撐到豫州兵馬掉頭阻擊烏恒,我就敗了,何談天下?先生可別誤我!”
鄧少監微微垂眸,沉默片刻說道:“將軍要知道,想要逐鹿天下,關鍵時候必須要有賭一把的決心。沒有誰,在戰事打響之前,敢說自己百分百能勝。
大魏朝的太祖皇帝,一開始誰都不看好他,認定他遲早敗亡。結果如何,他取代前朝,建立了大魏朝!將軍這幾年,運氣一直都不錯。相信這一回,老天同樣會眷顧將軍,助將軍一臂之力。”
司馬斗面色遲疑,掙扎,糾結……
他在營帳內走來走去,腦子里翻涌著各種思緒。
他突然問道:“鄧先生出門這么多天,那些刺客是什么來頭,先生清楚嗎?”
鄧少監抿唇一笑,“能在千軍萬馬之中,取人首級,雖然認錯了人,但其行動之利落,時機把握之精準,老夫思來想去,天下間只有一人能做到。”
“誰?”司馬斗充滿了好奇。
鄧少監鄭重說道:“東平王府六公子蕭逸!”
“蕭逸?就是以前那個南軍將軍?”
“正是!”
司馬斗恍然大悟。
他和蕭逸打過交道。
準確地說,蕭逸壓著他打,差點弄死他。
若非蕭逸突然決定撤兵,三年前他就已經死了!
“他是武將,怎么又干起刺客的活?”
鄧少監語氣嫌棄地說道:“他生來就是刺客。是先皇一手提拔了他,讓他出任南軍將軍一職,打仗還算勇猛。”
何止是勇猛,分明是奸詐!
為了打勝仗,那是無所不用其極。
各種陰謀詭計,各種下三濫的手段,就沒有蕭逸干不出來的。
他能堂堂正正在戰場上廝殺,也能各種陰謀暗害。
刺殺……
這種事情,顯然很符合他的作風。
“他都被皇帝老兒奪了兵權,撤了官職,他怎么還在替朝廷分憂。竟然敢在千軍萬馬之中刺殺我?”
司馬斗想不通。
蕭逸被奪了兵權,他理應恨皇帝。
結果,人家卻跑來刺殺。
而且差一點就得逞了。
鄧少監冷哼一聲,“將軍別忘了,蕭逸姓蕭,是宗室成員。事關蕭氏江山社稷,他自然會替皇帝分憂。”
司馬斗連連搖頭,“蕭逸奸詐!我不信他能不計前嫌,一心一意替皇帝賣命。先生可有辦法,收買朝廷官員,挑撥他們君臣關系?尤其是那個凌長治,可有辦法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