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光是靠少府和皇帝私庫那點物資,想要重新打回京城,收拾河山,不夠啊!
那點物資,也就只夠大家出城逃跑,再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這一路上吃吃喝喝,到了地方上安頓,需要花的錢海了去。
不弄點儲備金銀糧草,朝堂會成為窮光蛋,皇帝也會成為史上最窮的皇帝。
就差當面要飯!
而且,用腳趾頭都想得到,一旦放棄京城,朝堂對地方的控制力將迅速下降。
皇帝的威信也會大打折扣。
更嚴重的是,直接由朝堂掌握的兵力,北軍已經殘廢,只剩下雜牌南軍。
單靠南軍號令天下地方武將,簡直是癡人說夢。
到時候朝堂還能收到多少賦稅,都不敢去想。
沒有錢,沒有充足的糧草,想要打回京城,簡直是癡心妄想。
如果,能在出城之前,想辦法弄一筆資金,那么經費不足的問題,就能從根本上得到了解決。
石溫和凌長治,這段時間忙著出城一事,一直忽略了后續所需錢糧的問題。
直到燕云歌提醒他們,才醒悟過來,事情考慮不周啊!
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忽略。
身為朝堂大佬,不應該,完全不應該啊!
還是燕云歌有急智!
替他們想到了一切。
出城費,這個主意好啊!
那么多家族,那么多達官顯貴,都指望著靠著朝廷出城,指望著南軍和豫州兵馬護送。
大家不能光出力,沒點好處吧!
想要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
勞軍費,就是心意嘛。
石溫和凌長治親自找到燕云歌,希望她能給出一個具體的條陳。
比如,該收取多少勞軍費?
這是石溫和凌長治一直談不攏的關鍵點。
所以,二人需要一個中間人裁決。
沒有人比燕云歌更合適。
燕云歌在花廳招待二位大人。
論起私人關系,都是親戚。
但是談起公事,大家都是寸步不讓。
燕云歌說道:“收取多少勞軍費,這應該是最簡單的問題。當然是越多越好。”
石溫嘖嘖兩聲,“老夫問一聲,多少才算多?”
燕云歌笑了笑,“五成!每個家族出城財物,城門守軍抽取五成。不能再少了!”
石溫和凌長治,兩個人瞠目結舌,顯然都被燕云歌說出的數目給驚呆了。
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太黑了!
下手太黑了!
他們都以為自己是最黑的人,沒想到燕云歌才是最黑的那個。
但是……
怎么感覺好爽啊!
石溫砸吧了一下嘴巴,齜牙,牙齒痛。
“五成啊!這可是大數目。京城的達官顯貴,世家大族,少說也有幾十萬貫的資產,抽取五成,那真是……”
發大財了!
凌長治輕咳一聲,“原本丞相的意思,一家一戶抽個兩萬貫錢的出城費,差不多了。本官以為貴了,一萬貫錢足矣。沒想到還是燕夫人更狠,開口就是五成。這是趁火打劫啊!”
燕云歌似笑非笑,“凌大人可以不出城,文官都可以不出城,就不用繳納一文錢的勞軍費。等到京城城破的那一天,大家自求多福吧!”
凌長治一臉尷尬。
文官不能不出城。
只是,抽取五成資產,是不是太狠毒了些。
燕云歌慢條斯理地說道:“不管各家各戶是窮是富,只要運出城的家資高于三千貫錢,就必須抽取五成勞軍費。其中一成,交給守城將士分潤,一成交給城門將士分潤。
剩下三成歸朝堂和陛下所有,用作之后打回京城的本錢。城門將士,我以為不光要有禁軍,應該還有豫州兵馬,南軍,以及金吾衛和繡衣衛。甚至京兆尹的衙役,也可以算在其中。”
這分明就是分豬肉,大團結!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用金錢利益將各路兵馬捆綁在一切,確保這段時間不會出亂子。
大家都有份子,不用眼紅別人分錢。
也不用擔心有人放水。
事關大家的收入,彼此互相監督,誰敢放水,損害大家的利益,必然成為公敵。
南軍敢放水,豫州兵馬能答應?
繡衣衛敢放水,金吾衛的人能眼睜睜看著不做聲?
開玩笑!
這些衙門,軍隊,彼此都是互相競爭的關系。
暫時合作,也不能改變競爭的本質。
果然,燕云歌想出這個主意,就一定考慮到了方方面面。
所有人的利益,都照顧到。
叫人說不出反駁的話。
凌長治的嘴唇張張合合,數次想要說什么,都沒說出口。
他也很為難啊!
名義上,他是南軍將軍,他得為旗下兒郎爭取好處啊。
南軍有了錢才能擴軍,才能更新裝備,才能一日一操練,成長為像北軍那樣的強軍。
他要是開口拒絕,事情一旦傳出去,下面的兒郎能答應嗎?
肯定不能答應啊!
一成的分潤,想想京城有多少富貴人家,這些人家帶出城的資產起碼都是以十萬貫錢起步。
一家抽取五成,那得是多少錢?
保守估算一下,少說都是幾百萬貫錢。
大膽一點,不要那么保守,上千萬貫錢都有可能。
一成分潤,那都是百萬貫錢。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即便是主將也不行。
凌長治百分百肯定,他要是開口反對燕云歌的辦法,不出一個時辰,石溫就會將這事,加油添醋散布到南軍將士當中,敗壞他的名聲,離間他和旗下兒郎們的關系。
哎……
凌長治心累!
他太難了!
燕云歌的辦法,分明就是趁火打劫,損害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他卻無力反駁。
一旦他開口反駁,燕云歌和石溫兩個賊子定會聯手起來,讓他里外不是人,處處不討好。
他盯著燕云歌看,哼哼兩聲。
這個辦法,分明是在替蕭逸撈好處吧!
守城將軍分潤一成,少說幾十萬貫錢,甚至是百萬貫錢。
蕭逸要發了!
有了這筆錢,只要順利逃出京城,天下都可去得。
招兵買馬,擴軍成為一方諸侯,指日可待!
看樣子,燕云歌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
大膽猜測,早在她出面說服石溫放棄京城,帶皇帝百官南下求存的時候,就計劃好了這一步。
只待時機一到,就拋出她的計劃。
這番騷操作,太對石溫的胃口。
凌長治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石溫絕對會同意。
果不其然,石溫突然放聲大笑,笑得極為暢快。
這應該是他被提拔為丞相之后,最高興的一天。
“哈哈哈……燕夫人的辦法極好!三千貫錢的標準,確保小民出城不會被刁難克扣。那些窮哈哈的宗親,也不用花費一文錢,就可以順利出城。
唯有達官顯貴,皇室成員,世家大族,家家戶戶都有萬貫家產,奴仆少則數百人,多則數千人。這么多人出城,抽取出城財物五成,不過分。老夫甚至以為,只抽取五成,少了些。就應該抽取七成出城物資。”
燕云歌和凌長治齊齊鄙視石溫,做人莫要太貪心。
她說道:“五成足矣!五成物資,是大家可以接受的底線。高于五成,必然遭到強烈對抗。到時候,大家聯合起來一起反對丞相,恐怕不用等出城,丞相就會被罷官去職,那就大大不妙。”
石溫捋著胡須,連連點頭,“燕夫人言之有理!五成就五成吧,老夫不貪心!”
凌長治打從心底鄙視石溫的操守。
毫無節操可言!
身為丞相,像個市儈的地主老爺,又像是占山為王的粗魯武將,簡直是讓朝堂蒙羞。
石溫哈哈大笑,他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他朗聲說道:“這個勞軍費,今兒老夫就安排下去。燕夫人放心,老夫一定會派出豫州兵馬精銳擔任此次重任,務必確保不漏掉一條大魚,不放過任何一個家資超過三千貫錢的老財主。”
燕云歌抿唇一笑。
她的辦法,其實有個討巧之處。
出城物資我五成,不是家產五成。
言下之意,只要可以帶出城的金銀珠寶,糧食物資。其他地契房契都不要。
這也是,她開出五成價碼的底氣。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喜歡藏錢。
下至市井小民,上至達官顯貴,都喜歡將賺來的錢藏在地窖,庫房……
出城的時候,房子帶不走,商鋪帶不走,土地帶不走……
但是錢可以帶走,珠寶可以帶走,黃金可以帶走。
所以,無論是市井小民,還是達官顯貴,都會將深藏地窖的錢財取出來,放入箱籠,帶著出城。
不難想象,守住城門,就等于守住了金錢流通管道,就能抽取海量的金銀錢財。
所以,石溫才會放肆大笑。
凌長治才會憂心忡忡。
石溫是初來乍到,到京城才大半年時間。
他出城毫無壓力,因為他在京城根本沒置辦什么產業,也沒錢藏在地窖深處。
凌長治,凌府可是藏了不少錢。
石溫似笑非笑看著凌長治,“長治啊,要不你現在就回去,將府上的錢清點一番,自動繳納五成,老夫就下令開城門,讓凌家人先行出城。”
凌長治冷哼一聲,“多謝丞相關心,本官沒錢!”
“哈哈哈……長治啊,不要謙虛嘛。你們凌家豪富,世人皆知。”
凌長治冷笑一聲,“我決定將家資捐給守城將軍蕭逸,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