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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亂象

  燕守戰耍無賴,不打算出兵,只肯據守邊關。

  崔大人氣得不行,偏偏他拿燕守戰這個大無賴毫無辦法。

  他名為討虜大將軍,總領北邊軍事。

  其實手里頭沒幾個可用之兵。

  除開大將軍府的幾千兵馬,基本上就是個光桿將軍。

  一旦開戰,只得靠各路兵馬配合,服從調令。

  要是各路兵馬將領不肯配合,他就只能抓瞎。

  比如這一回,燕守戰不留情面,直接拒絕他。

  用詞都不肯稍微客氣些,就說沒錢,不出兵。

  一副老子不出兵,你能奈我如何的態度。

  崔大人氣得心口疼。

  他頻頻拍打桌子,大罵燕守戰不是個東西。

  自從接下討虜大將軍這份差事,他就過上了水深火熱的日子。

  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和各路兵馬將領斗心眼。

  其內斗之兇殘,比之朝堂斗爭有過之而無不及。

  誰再說武將都是一群沒心眼的大老粗,他就和誰翻臉。

  瞧瞧武將們干的事情,要錢要糧,手段花樣百出。

  為了保存實力,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這哪里是沒心眼的大老粗,特么的全都是一群心狠手辣的主。

  大老粗,只是外表,是偽裝。

  他們的內在,全都是老奸巨猾,十足混賬玩意。

  崔大人一頭花白的頭發,想想他的年紀,還不到知天命的年紀啊。

  如果在朝為官,必定是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

  這些年,操心太多,頭發基本上都白了,人也憔悴蒼老。

  他連連嘆氣,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樣。

  “老夫苦命啊!”

  悔不當初,就不該接下討虜大將軍一職,純粹是找罪受。

  而且,更挫敗的是,烏恒在他的防御下,突破邊關,殺入京城,迫使朝廷南遷。

  最后京城被焚,百姓被屠,皇帝被氣死。

  日后,世人提起這一段歷史,他,討虜大將軍,崔家子,必定榜上有名,惡名遠揚,遺臭萬年。

  畢竟,烏恒突破關防,他身為總領北邊軍事的大將軍,要負上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殫精竭慮,一直想要一雪前恥。

  如今,機會來臨。

  烏恒王終于病逝,烏恒內部為爭奪王位正在內訌,甚至可能發生兵變。

  這是出兵攻打烏恒的最佳時機。

  然而,無兵可派。

  他知道天氣嚴寒,這個時候出兵冒著極大的風險。兵馬很可能凍餓而死,甚至迷路。

  一旦在風雪天的草原上迷路,也就意味著全軍覆滅。

  沒人敢冒這個險。

  可是,討虜大將軍崔大人太想一雪前恥,太想抓住烏恒王過世的機會。

  “何不請涼州兵馬出兵?他們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涼州,更能適應草原惡劣氣候。”

  去年,沈書文順利進入大將軍府。

  他憑借著一身真才實學,脫穎而出,被越級提拔為機要書辦,成為崔大人身邊的一位謀士。

  身為謀士的他,資歷很淺,還在努力學習中。

  崔大人緩緩搖頭,“劉章不會出兵!當初讓涼州兵馬出兵救援京城,劉家兩兄弟玩心眼,致使京城陷落烏恒之手。劉章要臉面,重名聲,所以他只會打司馬斗,而非烏恒。”

  沈書文不太明白這番話。

  崔大人譏諷一笑,“劉章要為兩個兒子擦屁股,懂了嗎?”

  沈書文瞬間明白過來。

  打烏恒,輸贏難料!

  若是敗了,劉家的好名聲,可就……

  打司馬斗,無論如何都能啃下一塊肉,也算是戰功一件。順順利利替劉家正名。

  沈書文蹙眉,“這么說,只能指望燕守戰的幽州兵馬。”

  崔大人呵呵冷笑,“正是!燕守戰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打定主意不肯出兵,老夫徒呼奈何!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好良機從手指縫里面漏掉。”

  說起來,論親戚關系的話,沈書文還得稱呼燕守戰一聲表姑父。

  不過,他來邊關數年,還不曾見過這位表姑父。

  他和燕云同的關系,倒是不錯。

  一年到頭,總能找到機會碰面一二次,喝喝酒,聊一聊各自的生活差事。

  他想了想,“燕云同和他父親不一樣,或許他愿意出兵。”

  “沒用!”崔大人不是沒考慮過燕云同,“沒有燕守戰點頭同意,燕云同最多只能帶五千兵馬。五千兵馬能干什么事,送人頭都不夠。這一仗,少說得三萬兵馬。”

  沈書文嘆氣。

  這就沒辦法了!

  那就只能據守關口,嚴防烏恒兵馬南下。

  崔大人偷偷嘀咕了一句,“老夫懷疑,劉章故意拖延同司馬斗的戰事,莫非他想占據河西一帶的地盤,同涼州連成一片,割據稱王?”

  他一拳頭砸在桌上。

  “這些個武將,心里頭還有沒有朝廷,有沒有陛下,有沒有江山社稷。一個個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妄圖脫離朝廷,割據一方。找死!”

  越想,越覺著是這么一回事。

  這些武將,早早就生出了二心。

  連公認的朝廷忠臣,涼州刺史劉章也不能幸免。

  崔大人心頭又驚又怕,怒火攻心,氣得臉色發白。

  “大人!”

  眾人一聲驚呼,眼睜睜看著崔大人捂著心口仰天到下。

  “快請大夫,大人昏過去了!”

  崔大人怒極攻心,成功被氣暈過去。

  大將軍府愁云慘霧,人人臉色沉重。

  數百里外,某關口,幽州兵馬中軍軍營。

  廣寧侯燕守戰喝著小酒,“姓崔的,為了個人名聲,不顧將士性命,如此嚴寒的天氣要求出兵,我看他是瘋了。但是本侯沒有瘋!有本事,他自己帶兵去草原找烏恒報仇雪恨,別拉上幽州兵馬!”

  杜先生輕聲說道:“侯爺已經拒絕了崔大人,想來他不會厚顏再次要求侯爺出兵。”

  “料他也不敢!他要是再敢要求本侯這個季節出兵,本侯非得殺上大將軍府,叫他知道點厲害。”

  燕守戰的暴脾氣,心頭對崔大人積累了無數的不滿和怨憤。

  將帥不和,從來都不是稀罕事。

  更何況,崔大人是空降而來的帥。

  看在朝廷和皇帝的面子上,給他面子,不等于所有作戰計劃都得聽他安排。

  燕守戰當然有理由抱怨。

  南北隔絕,道路不暢,物資很難從南方運送到北方。

  目前,他們都是靠著當地的物資在支撐,從朝廷獲取的物資已經很少很少。

  幸虧,這一年,烏恒王病重,烏恒忙著內訌,沒空出兵,才使得他們熬過了最艱難的今年。

  當地出產的物資,也就勉強維持休兵時候的需求。

  一旦戰事開啟,物資以數倍的速度在消耗,屆時就會出現將士拿命打仗,卻吃不飽飯的局面。

  餓著肚子打仗,光是想想都讓人感到絕望。

  燕守戰身為主將,他必須為手下將士的性命著想。

  積攢物資,休戰養兵,應付后面更加艱難的戰事。

  如果有一天,撐不下去,他勢必會放棄前線關口,退回幽州。

  以幽州進出關口為據點,打防守戰。

  拒絕崔大人出兵要求,卻阻擋不了越來越惡化的局勢。

  “劉章老奸巨猾,一心一意打司馬斗,就沒安好心。司馬斗劫掠多年,手頭攢了不少好東西,能搶一點是一點。只可惜,本侯被困在邊關守城,抽不出足夠的兵力去打司馬斗,只能看著劉章吃肉,本侯喝點殘羹剩飯。”

  說起這個,他也是一肚子火氣。

  幽州兵馬被邊關拖住腳步,動彈不得。

  劉家兩兄弟雞賊得很,去年趁著劉章病重的時候擅自退兵,朝廷竟然沒有懲治,反而下旨將涼州刺史劉章一頓猛夸。

  夸他是忠臣。

  涼州刺史劉章為了不辜負“忠臣”的名聲,出兵攻打司馬斗,贏來一片喝彩聲。

  特么的,劉家父子三人,全都是陰險狡詐之輩。

  杜先生感慨了一句,“局勢亂了啊!”

  南方還在歌舞升平,可是大北方,已經凸顯亂象。

  武將已然有各自為政的苗頭,只是還沒有人公然違抗朝廷。

  北方世家,紛紛修建堡壘,以防萬一。

  道路上,出現了大批南下的隊伍。

  有難民,有富戶,有世家……

  甚至有很大一部分小民,涌入司馬斗的“大齊”治下,不做大魏子民,要做“大齊”子民。

  司馬斗靠著劫掠而來的錢糧,還能支撐個一兩年。

  自然可以在京畿一地實施輕徭薄賦,吸引廣大小民涌入。

  比如,燕云歌費心費力打造的富貴山莊,那里的田地,房屋,工坊,池塘,溝渠,所有水利設施,全都落入了“大齊”手中,成為司馬斗的皇莊。

  那么大一個山莊,需要大量佃戶耕種。

  只要租子不要高得過分,會有大把失地鄉農放棄大魏子民的身份,跑到“大齊”治下做佃戶,耕種田地。

  今年南方大豐收,北方亦然。

  一個富貴山莊收獲的糧食,都能養活上萬兵馬。

  更何況,京畿一地,有數不清的田莊,山莊……

  全都是南下世家留下來的產業。

  現成的土地,搶過來就可以直接耕種,都不用開荒。

  一場秋收,讓司馬斗滿血復活,加上輕徭薄賦,真正有了一點建立國家的樣子。

  只要穩扎穩打,說不定有一天“大齊”真的成了氣候,有資格同大魏分庭抗禮,天下分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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