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千字文章,幾分鐘就能看完。
就算內容格外精妙,也難以讓飽讀詩書的世家大佬們花費大量時間在一篇文章上。
紀先生本是想給大家來個驚喜,來個刺激,來個震撼……
驚喜,刺激,震撼,統統都有了。
諸位世家大佬迅速看完了文章,卻久久不肯離去。
他們又從第一頁開始,駐足不前,反復揣摩,一遍又一遍。
就像是在看先賢文章,在文章中尋求治世大道理。
虔誠,肅穆……
沒有人發出絲毫動靜,甚至沒有人露出一個明確的表情。
到底是一個什么態度?
紀先生知道燕云歌這篇《民富國強論》是一篇絕對有資格傳世的大賢者文章,一定可以和過去的圣賢文章比較。
但是,圣賢文章是經過了時間得考驗,一代又一代人的詮釋注解,加上皇權為其背書,才有了那樣的地位和影響力。
在他的計劃里,先讓這篇文章出名,集結成冊出版印刷,發行天下。
同時,讓這幫世家大佬為這篇文章背書。
如此一來,第一步就算完成了,也算是在小范圍內有了影響力。
要想傳世,要想讓后世人都稱頌這篇文章,甚至成為必讀文章,還需要更強橫的力量為其背書宣傳。
那就是將來的事情。
本以為,這幫世家大佬看完后,雖會被震撼到,未必會真心愿意背書宣傳。
現在,這個情況……
身邊的屬官有些著急,這些人駐足不前,盯著區區千字文章反復看了又看,到底是內容太深奧,還是在挑刺。
紀先生示意屬官稍安勿躁。
現在的情況,或許比他預料中的更好。
他悄聲問屬官,“夫人的文章好嗎?”
屬官連連點頭,“好!是下官見過的,當世名家文人所書寫文章,最好的一篇。”
“如此,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夫人這篇《民富國強論》發人生省,也就難怪他們遲遲不肯離去。”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兩炷香的時間過去……
紀先生親自撫琴,讓嚴肅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有人因為琴音,猛地醒悟過來。
不由得發出由衷地贊嘆聲,表情顯得十分驚奇。
他們急于知道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誰。
卻又怕打攪到紀先生的雅興。
直到一曲結束,才涌上前。
“敢問紀先生,文章為何人所作?莫非是先生的大作?”
“老夫見識有限,很遺憾寫不出這樣的文章。諸位,你們請看,這文章書寫是否熟悉?”
“正想說這事!雖說字跡有所區別,但是此人書寫,早已經是自成一派。這篇文章的書寫分明就是和書寫請帖,出自同一人。”
“同意!”
“沒錯,肯定是同一人。”
“紀先生就不要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們,書寫之人是誰,文章出自哪位大賢者之手?”
紀先生很是興奮。
他捋著胡須,哈哈一笑,“不瞞諸位,這筆字,以及這篇文章,都出自同一人。此人正是我家夫人。”
“怎么可能?”
“我們知道紀先生維護燕夫人,可是你也不該說出這等彌天大謊。”
“就是!究竟是哪位大能人物為燕夫人代筆。好生沒趣,竟然讓人代筆,冒充自己書寫。”
這群世家大佬不給半點面子,當場就腦開了。
他們承認,燕云歌有經世治國的能力。
但是要說到,區區二十出頭的燕云歌,還是一位大學問家,一位書法家,說什么他們也不相信。
一定有人代筆,肯定有人代筆。
想要在文壇揚名,竟然采取如此卑劣的辦法,而且還被人當場揭穿,真是臭不要臉。
臉皮得多厚,才干的出這種事情。
紀先生不著急,他一臉肅穆。
見大家七嘴八舌,似乎是坐實了燕云歌找槍手的罪名,他很憤怒。
他抄起茶杯,重重砸在地上。
雖然他是老頭子,也有匹夫之怒。
“爾等休要胡言亂語!老夫若是有一句欺瞞,如果今日就是一場彌天大謊,老夫當場將頭擰下來給諸位當球踢。”
眾人蹙眉,半信半疑。
紀先生繼續說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有人代筆,文章作者另有其人。老夫斗膽問一句,天下哪位圣人,能寫出這樣的文章?若是圣人所寫,為何之前沒有發表?再一個,圣人又怎么可能為了我家夫人代筆?”
“莫非是你們從哪里找到了不出世的大才子?”有人小聲嘀咕。
紀先生聞言,氣得大罵,“放屁!”
這話真臟,諸位世家大佬紛紛露出不贊同又嫌棄的表情。
紀先生半點不在意,他說道:“我家夫人,統共只有七郡地盤。除開六郡,單說平陽郡,并無世家存在,更不可能存在不出世的大才子。
諸位應該很清楚,我家夫人來到平陽郡的時候,平陽郡就是一片荒地,哪來什么人才?你們給老夫找一個能寫出《民富國強論》文章的人才出來,老夫照樣將頭擰下來給你當球體。”
“紀先生莫急,你說文章是燕夫人所寫,而且書法自成一體,著實令人難以置信啊。聽聞,近幾幾個月,北梁流放了大批世家罪人到平陽郡,此事當真嗎?”
紀先生呵呵冷笑,“老夫知道你想說什么。你的意思是,這批流放者當中,有當世圣人,為了脫罪獻上文章,甘愿給我家夫人當槍手,是嗎?”
對方尷尬一笑,卻并不心虛。
不光是他,很多人都是這么猜測。
紀先生反問道:“敢問諸位,北梁流放的世家罪人,諸位手頭應該都有名單吧。請問,名單里面哪位稱得上當世圣人,能寫出《民富國強論》。你們都說說,給老夫一個名單,老夫現在就命人將名單上的人統統請來,一個一個驗證。”
“這……”
諸位世家大佬遲疑。
北梁的動靜,當然瞞不過大家的雙眼。
他們的確有名單。
要說被流放的這些人,其中有沒有才華者,肯定有。
但是要說能寫出《民富國強論》,卻有些牽強附會。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是半信半疑。
有人站出來,“紀先生見諒,并非我們有意挑刺懷疑,實在是因為燕夫人二十出頭的年紀,怎會寫出這樣的文章,又怎么能年紀輕輕書法自成一派。
不瞞紀先生,之前我們都對書寫請帖的人做過猜測,認為至少浸法一道二三十年,方能自成風格,鋒利無匹!”
紀先生哈哈一笑,眼神輕蔑不屑,似乎是在嘲笑在場諸位都是見識淺薄之輩。
他吩咐身邊人,“去將夫人歷年來處理的公文,批示,平日里偶然所得的文章都拿來,也讓在場諸位開開眼界。
爾等總是拿我家夫人的年齡說事,這是何等的淺薄!
我家夫人不到二十,就拿下三郡地盤,成為一方諸侯,以前你們有見過這等犀利的女子嗎?
我家夫人二十出頭,名下就有七郡地盤,你們有見過這等強悍的女子嗎?
別說女子,就是男兒,年紀輕輕打下如此家業,恐怕你們也沒見過。
老夫這么告訴你們吧,發生在我家夫人身上的任何事情,都不奇怪,更不值得懷疑,爾等也無資格說三道四。
當然,我家夫人的人生經歷,其本身的才學,任何人都不可能復制。諸位要相信,世上有天才存在。只不過,你們不是天才。”
這話說的,戳心窩子啊。
在場誰不是從小被人以天才之名稱贊長大的,沒誰是笨蛋。
結果,紀先生大嘴巴,竟然說燕云歌是天才,言下之意他們都是庸才。
豈有此理!
“對燕夫人仰慕許久,不知何時能親眼目睹燕夫人風采?”
“不知燕夫人平日里習作,又是什么樣的風格?”
“此次我們應邀請,來到平陽郡做客。燕夫人身為主家,為何不出面和大家見一見。”
紀先生冷哼一聲,一副爾等都是渣渣的表情。
他厲聲說道:“我家夫人日理萬機,哪有空閑和諸位在這里風花雪月。該見面的時候,我家夫人自會露面。”
此時此刻,紀先生的心情極為舒爽,痛快。
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大聲呵斥這幫不可一世的世家大佬,將對方罵得跟孫子似的。
這種痛快感,跨越階級壁壘,凌駕于世家頭上的感覺,真的是爽得要死。
當然,他沒有得意忘形。
已經一大把年紀,各種場面都經歷過,各種誘惑也都見識過,他心性穩得起,不是一般的穩,是相當的穩。
看著世家大佬們心虛得像個鵪鶉,他心頭倍爽。
此時……
兩個屬官抬著一籮筐的資料到來。
全都是燕云歌往年的筆記,文書,批文……
著些資料,都存放在檔案室,就在隔壁。所以才來得這么快。
紀先生招呼道,“諸位隨意翻閱,皆是我家夫人往年文書,習作。文章是不是出自我家夫人之手,你們一看便知。”
不等話音落下,世家大佬們紛紛涌上前,隨手拿起一本裝訂成冊的資料。
果然,大部分都是往年的公文批示。
過了時效,給在場這些人看看也無妨。
字跡,做不得假。
一個人的寫字風格,尤其是像燕云歌這樣鋒利無匹,力透紙背,殺伐果斷的風格,很難模仿。
能模仿形,也模仿不了精髓。
手中的文書,上面的字跡,字字都是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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