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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將眾多的尸體一一拖到一起,又從廚房內找到了足夠的各類油脂,饒是飛揚體力充沛,也是累得不輕,手舉著熊熊燃燒的火把,飛揚的目光一一掃過場中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心里暗自哀悼幾句,手一扔,火把扔了出去。轟的一聲,漫天的火光竄了起來,一轉眼就映紅了半邊天,卷起的火舌很快就將眾多的尸體舔燃,火勢越來越旺,不多時,神劍山莊所有的建筑也都被包裹起來,雄視江湖數百年的神劍山莊在這漫天的火光中轉眼間就化為了烏有。

  目睹著神劍山莊在火光中消失,飛揚感慨萬千。難道江湖就是這樣嗎?長江后浪推前浪,各領風騷數十年。自己此去京城上洛,一旦大仇得報,就回到這武夷山中,做一個平凡的樵夫,每日砍柴打獵,勝似在這血雨腥風的江湖名利場中打滾。

  策馬緩緩向外走去,看著這郁郁蔥蔥的密林,飛揚忽地心中一動,似乎冪冪之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招呼自己,是那么慈祥,那么親切,但又透露出焦急、和無窮的希望。

  心里一抖,依稀記得師父說過他和神劍山莊關系非常密切,那么這次神劍山莊莊主過壽,師父會不會來呢?如果師父也來了,那…..那他現在怎么樣呢?

  飛揚的頭上冒出一層冷汗,猛地在馬股上狠抽一鞭,飛快地向自己以前習武的那地方飛奔而去。九天之上的諸位菩薩保佑,可不要讓自己師父出什么事,這可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飛奔的馬兒很快將飛揚帶到那一塊密林之中,飛揚一躍下馬,縱身一掠,已上了樹頂,這里外層的樹林太密,馬兒已是走不過去了。

  片刻功夫,飛揚已是來了了林子正中央的那一塊空地之上,一眼就望見,自己日常練武的地方一個青衣人正席地而坐。不是自己師父還會是誰,飛揚心中一陣狂喜。

  長吁一口氣,飛揚一掠而下,幾步跑到青衣人跟前,單膝跪下,“師父,你沒事就好了!徒兒可擔心壞了!”

  青衣人依舊青布蒙面,盤膝坐在那里,道:“你擔心什么?”

  “師父,神劍山莊沒了,所有的人完全死光了。我記得師父你說過和山莊關系密切,生怕你出了什么事,這才趕過來!”

  青衣人苦笑一聲:“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頓了一下,接著說:“云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師父的姓名和相貌嗎?今日師父就告訴你。”

  “謝謝師父!”飛揚心里暗喜。

  緩緩地解下包住頭臉的青布,一張青癯的臉孔出現在了飛揚的面前,讓飛揚大吃一驚的是,師父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嘴角尚凝結著未干的血跡,“師父,你受傷了?”飛揚失聲道。心里一片亂麻,師父武功之高他是很清楚的,在他們這種境界,不受傷則已,一旦受傷,則肯定非同尋常。

  “師父,當時你也在那里?”

  青衣人微笑一下,卻沒有回答飛揚的問題,仍是自顧自地說道:“師父姓霍名震廷。”

  如同一個焦雷打在飛揚的耳邊,震得飛揚身軀一陣搖晃。霍震廷,不就是神劍山莊的莊主嗎?他怎么會是自己的師父嗎?

  “這真是天意啊!”青衣人仰天長嘆道:“當年我見你在這里舞劍,天資之高,實乃我生平僅見,心下動了愛才之心,又見你對山莊怨恨頗深,于是蒙面隱藏了身份收你為徒,心中實是想慢慢開導于你,一旦你心中沒了這股怨憤,就向你公開身份,帶你回莊。嘿嘿,沒想到,我還沒有等到這一天,神劍山莊就毀于一旦了!”一陣咳嗽,霍震廷又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飛揚淚流滿面,手忙腳亂地替師父擦去血跡,又盤腿坐在其身后,手掌前伸,一股真氣輸了過去。心里不由一沉,只感覺到師父身上經脈混亂,本來應當真氣充沛的體內竟是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霍震廷道:“云兒,沒有用的,我以身祭劍,全身的功力此刻早已散盡,活不了多久了。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飛揚心中悲苦,嗚咽著坐到了霍震廷身前。

  “師父,究竟是誰傷了你?弟子定要將其碎萬段!”

  霍震廷搖搖頭,道:“云兒,報仇之話再也不要提起,對方武功之高,勢力之大,是你萬萬不能想到的。依你師父我的功夫,正面決戰,也落了個戰敗身死的下場,更何況是你了。”

  飛揚大哭道:“師父,我已將混元神功練到了第二重了,只要等你好了,合你我師徒二人之力,不怕不能將仇人打敗。”

  霍震廷臉上微露訝色,道:“想不到,想不到,我練到第二重足足用了五年功夫,不想你一年不到就已達到了現在這種境界。真是老天有眼,還給我神劍一脈留下了這樣一個武學天才,我神劍一脈后繼有人,我死也瞑目了。”

  “師父,你告訴我傷你的人是誰呀?”飛揚急道。

  霍震廷搖頭道:“云兒,你知道我與此人決戰時混元功達到第幾重了?”

  飛揚搖搖頭。

  “當我與這人決戰時,我本身的混元功和大羅周天神劍都已練到了第七重,可我和此人一交手,就立即知道不敵,迫不得已,師父舍身祭劍,強行突破第八重,使出了最后一招,可到底,也只不是讓他受了一點輕傷,可師父卻活不長了!”

  飛揚駭然變色。

  “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武學的最高境界嗎?”霍震廷問道。

  “記得,師父,是馭意,師父說過,當今天下能達到此境界的不過三人,而且都不知所蹤了!”飛揚答道。

  “與我決戰的就是第四人!”

  “所以,飛揚,就算你將混元神功和大羅周天劍法練到最后一重,如你不能堪破這一層境界,你仍然不可能是他的對手。所以,師父不要你報仇,師父只要你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娶妻生子,將我神劍一脈傳下去就夠了!”

  “不,師父!”飛揚大叫道。

  “答應我!”霍震廷聲色俱厲,雙眼緊盯著飛揚,心情激蕩之下,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將出來。

  飛揚慌了神,一迭聲地答應道:“師父,我答應你!”

  霍震廷松了一口氣,道:“飛揚,混元神功前四重功法霸道,就如同一座活火山,大羅周天劍法也一樣,每一招都凌厲之極,傷人不留全尸,但你一旦突破第四重進入第五重之后,內力就會慢慢平和清正,威力也就俞大,大羅周天劍法也是一樣,傷人于無形之間。你現在練到了第二重,那么已可以幻化成兩劍了。當你以后每練成一重,你就能多幻化一把劍。這種幻化之劍與虛招不同,都是實實在在能傷人的。 但你切切記住,千萬不要輕易在人前顯露,如果讓那些人知道神劍山莊還有幸存之人,定然是不會放過你的。混元神功江湖中人所知不多,對其特性更是一無所知,就算是你師叔雷嘯天一生之中也從未接觸過混元神功。因為混元神功和大羅周天劍法歷來只為掌門人能練。所以你以混元神功為底子,就算配合再差的招數,也足以在江湖立足了。”

  飛揚眼見師父此時如同在囑托后事,不由悲從中來,嗚咽道:“弟子知道了!”

  “好,好,好!”霍震廷欣慰地道。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遞給飛揚,道:“云兒,我還有一件事托附于你!你拿著這個盒子,以后要是遇到了一個持有和這個盒子中東西一樣的女子,你告訴他,二十年來,我無日無夜不將它放在最貼身的地方。告訴她,是我對不起她。請她看在我死了的份上,愿諒我!”臉上反常地出現了一片潮紅,霍震廷悠悠地說,雙眼看向無盡的遠方,目光之中充滿了深情、悔恨,和那無盡的惆悵。

  伸手接過盒子,飛揚小心地揣進懷中。

  “好,云兒,讓師父看看你最近武功到底如何了!”

  飛揚含淚答道:“是,請師父指點。”站了起來,手腕一翻,鋼刀已是在手。

  看著飛揚在林中展開身法,刀法如電,刀風所及之處,無不應身而落,霍震廷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雙目緩緩閉上,頭慢慢地垂下,竟是溘然長逝了。

  空地上,飛揚的刀法仍是如同電鳴電閃,猛地大喝一聲,斬風已是應聲而出,漫天刀光發出哧哧之聲,將所及之處的樹木絞得粉碎,刀光還未完全收斂,逐電又是緊接而至,爆出的丈余長的電光將地面打得一片焦黑,周圍數十棵在斬風之下幸存的大樹上,每一棵都在樹干的正中央多了一個焦黑的園洞,洞口光滑整齊,如同高明的工匠細心雕刻過一般。刀勢一斂,飛揚自空中落下,轉過身來,“請師父…..”話語未落,臉色已是大變,鋼刀砰的一聲掉在地上,飛揚飛奔向師父。

  月兒慢慢地升上了天空,林中,一座新壘起的墳頭前,飛揚正力凝指尖,一筆筆在一塊木板上寫著:神劍山莊劍神霍震廷之墓,弟子云飛揚謹立。

  重重地將木板插在墓前,飛揚雙膝跪倒:“師父,弟子騙了你,弟子一定會找到仇人,為你報仇。為神劍山莊報仇。就算弟子武功不如此人,可弟子就算不擇手段,也一定會將仇人的人頭帶到你墓前,師父,你在九泉之下,保佑弟子吧!”

  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飛揚站起身來,決然地向林外走去。天上,一冷清月慢慢地隱到了云中,天色驟然暗了下來。

  寫在第一卷后的話:

  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小飛揚被逐出神劍山莊,失去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和收入,似乎是禍,但由此卻得到莊主青睞,學得一身其他弟子不可能學得的功夫,并由此改變了自己的生活,似乎是福。

  學得武功的飛揚巧救林鈺,并得美人青睞,身入仕途,春風得意,可謂是福,但轉眼之間卻為此家破人亡,身陷囹囫,不得不流亡江湖。

  林鈺林中遇險,可謂是禍,但由此而遇飛揚,兩心相知,兩情相悅,又可說是福。但好景不長,正因為她對飛揚的傾心,導致了飛揚一家的慘劇,最終自己以身殉情,生死不知,不可謂不是禍了。

  本卷是天罡的開篇部分,取名為禍福兩相倚,其意正在于此。其實對于我們現實中的人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得意莫忘失意時,遭難時又說不定正是一個新機會的起點,人生其實就是一部大小說,淡看生死得失,你將會快樂許多。

  飛揚即將踏上茫茫的江湖路,他的前途會怎樣呢?是否能尋得仇人,報得大仇;他和身世到底如何,能找到他親生的爹娘嗎?林鈺在城隍廟中神秘失蹤,生死不知,到底真相如何?滅掉神劍山莊的神秘人到底是誰,江湖之中暗流洶涌,敬請各位讀友欣賞天罡第二卷:茫茫江湖路。

  昨日看了老子的一段話,得益良多,特摘錄于此,與諸君共勉。

  “是故無欲則離諸分別,離分別故無煩惱,心無欲則諸事無我,無我則無爭,故無咎。心無欲則離諸善惡,離善惡,故不拘因果,心無欲則不著萬物,不著萬物,故無生,無生,故無死,夫心常無欲者,乃眾妙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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