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
“嗯！”她重重的應了一聲，一臉期待睜大眼睛看著他。
“我有一個證明，又或者是有一個證。”他說。
方星河問：“證明什么？”
“殘疾人證明。證明我是個精神病人。”
方星河氣憤道：“你為什么會有這個證明？誰給你亂辦的？”
“她。”
方星河知道他說的“她”是誰，年伯同的養母，她握著拳：“她為什么給你辦這個？”
“這樣的話，她每個月可以領到五百元的貧困補貼。”年伯同說：“三十年前跟現在不同，她的嫖客中有人幫她辦。他們開不了肢體殘疾證明，所以他們就給我辦了一個精神上殘疾證明。”
“她才是精神殘疾的那個人！”方星河氣憤道：“那個惡毒的老太婆！”
年伯同說：“星河，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些精神類的疾病。比如我不知道我為什么那么厭惡女人，比如我不能聽的有關她的任何消息，那會讓我難以自持的惡心、憤怒、憎恨……”
“你才沒有！”方星河大聲打斷他的話，她伸手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直到確認在他眼眸中看去自己的臉，她一字一頓的說：“有病的是那個惡毒的女人，是那個惡心的老太婆，不是你。你是我見過的人所有人中，最冷靜、最清醒、最純凈也最優魅力的人。在我眼中，沒有一個人能跟你比，全世界的人都有病，你也沒有。是人都有憤怒，我也有，你當然也有。要不然，我們怎么會是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的人？你沒有錯，你從來都沒有錯，如果你這樣的人有精神疾病，那么什么樣的人是正常的？年伯同，你看著我！”
他盯著她的眼睛，方星河確認他看著自己后，開口：“年伯同，永遠都不要懷疑你自己，你一定是最棒的。如果這世上有人該付出代價，那絕對不是你。”
她摸著他的臉，“你有什么問題？你說你不能碰女人，我就是女人，我們可以牽手，我們可以擁抱，我們還可以親親，怎么就有精神疾病了？厭惡女人，那是因為很多女人不值得你喜歡。而我，是值得你喜歡的女人，所以你才不會討厭我！”
“如果，我真的有精神疾病怎么辦？”
“你沒有。你說如果有怎么辦，那我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有精神類疾病，沒關系，我們就不生孩子，我們兩個人過。”她問：“所以，親愛的年先生，你要不要跟我談個戀愛嗎？”
不等年伯同開口，她又說：“我是你唯一可以選擇的女人，所以你不答應也得答應了。”年伯同沒說話，而是伸出手臂對她張開雙臂，方星河一下撲過去，扎進他的懷里，她抽噎了一下，委屈死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答應的！”
她從年伯同懷里抬頭：“那我們今天晚上是不是能一起睡了？”她立刻舉手保證：“我保證不對你動手動腳！”
年伯同問：“你為什么非要把我的臺詞都搶過去？”
“因為你都不跟我說，我等不及，只能跟你說了。”方星河一骨碌站起來，“你等著，我要把我枕頭拿過來！”
她殷勤的跑過去拿了自己的枕頭，“我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睡。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強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雖然我蠢蠢欲動，但是我還是會控制住我自己的。”
年伯同有點哭笑不得，他對她伸手，“過來。”
方星河快速的坐到他腿上，跟他面對面，不等他有其他動作，摟著他的脖子親他。
第二天一大早，精英大廈門口，當年伯同和方星河到的時候，就看到精英大廈的門口，站著昨天晚上的那個老太太。
她還穿著昨天晚上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和昨天晚上也沒什么區別，胳膊上挎著一個花布包，正站在門口張望。
方星河下車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快速的看了年伯同一眼，年伯同沒注意，正轉身把她牽下車。方星河抱著老年的胳膊：“老年，你先上樓，我去買瓶水，準備跟大楊哥一起出發。”
年伯同剛要說話，方星河伸手推著他朝里面走，年伯同回頭：“星河？”
“你先進去！”
年伯同擰眉，“你上去，要喝什么我給你買。”
方星河伸手把他的臉轉向大廈門口，推著他進去：“我要自己買，你先進去！”
年伯同回頭看她，她擺擺手：“我很快就到啦！”
她把年伯同推進電梯，看著他上去才后退一步，走到門口，看向那個老太太。
老太太年紀大了，眼神也不好使，在門口張望半天，來來往往進精英大廈的人那么多，她一個人都沒認出來。
方星河站在她面前，“還認識我嗎？昨天晚上我們見過，在酒店包廂。”
老太太有些畏畏縮縮，不敢正眼看人，她微微躬著腰，臉上還是標志性的賠笑表情，她朝里面看去：“我……我想找年伯同。我找他……有事。”
方星河笑了笑：“你直接跟我說，你找他有什么事？”
老太太有些萎縮的樣子，卻絲毫沒有后退：“我要看病，我年紀大了，做不了事，日子沒法過，聽人家說，他現在特別好，我就來討點彩頭。”
方星河點點頭，她問：“你是以什么名義來討這個彩頭？”
老太太看著方星河：“我是他養母，我養大他到十三歲，他長大了，有能力，當然要回報我！”隨即她懷疑的看著方星河，“你是誰？你是他公司的員工對吧？那你趕緊帶我上去找他，我是你老板的養母，我也就是你老板！”
“養母？”方星河笑了下：“我現在還是他員工，不過到月底我就不是了。鑒于我現在還是他員工的份上，我多嘴問一句，您這位養母，是法律承認了，還是血緣決定的？畢竟，昨天晚上我沒聽到年總叫您一聲養母，如果是僅僅相識，您就以養母自居，不大適合吧？”
“我養他到十三歲，是他自己突然離家出走，我也找了，到處都找不著，”老太太瞪著方星河：“不管他承不承認，他就是我養大的！”
“您拿什么養大他的？”她說：“你只是讓他活著。”
“難道活著不重要？”老太太拔高聲音：“活著不比什么都重要？還要怎么樣？我是一個寡婦，我沒男人養，我男人死了，我為什么要養一個不知哪里來的野種？”
方星河搖搖頭：“你養的心不甘情不愿，你可以拒絕，你可以報警，你有一萬種辦法不用養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但是你養了，為什么？”
老太太的嘴唇抖了抖：“那就是個廢物！他什么用都沒有！白長了一張臉，怎么教都教不會，我好不容易把他養大，讓他認得幾個字，他竟然跑了，他沒能給我帶回來一分錢，我白養了他！”
方星河聽著她的話，一臉震驚的說：“你滿懷惡意的養了他，又滿懷惡意的想要讓他成為下一個你？你養他，不過是因為他長得漂亮，長得可愛，你覺得他以后可以幫你帶回來更多生意，所以你想要教會他如何取悅別人，讓他習以為常你那骯臟又令人作嘔的生活方式。你不想養，卻為了能給你帶去利益，你故意讓你和嫖客尋歡作樂的樣子讓他看，你想要讓他學會你那些骯臟手段，讓他成為你年老色衰后賺錢的工具！”
“他跑了！”老太太的手因為氣憤在顫抖，“我花了那么多錢把他養的那么好，我還沒來得及好好教他，他竟然跑了，沒用的東西！人家說了，只要把他養大，養到十幾歲，送到縣城里，不知道有多少有錢的女人會喜歡他，他錯失了一個賺大錢的機會，他那么漂亮的臉……”
“你閉嘴吧老巫婆！”方星河氣的發抖：“你自己好吃懶做不要臉，還想要把一個無辜的孩子也變得跟你一樣。你這樣的人，竟然還有臉來要錢，你可真夠惡心人了！”
“你又是誰？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事？”老太太怒道：“你多管什么閑事？你以為你是誰？我告訴你，我已經聽人說了，他現在有公司，有個是老板，人家都喊他年總，他要是敢不給錢，我就去告他，我找報紙去，我找貼大字報去，我就不信了，我看他要不要臉！”
方星河頓時笑出聲來，“好啊，你去找啊。我剛好認識記者，給你介紹一下。”她朝前老太太走了兩步，走到老太太面前，壓低聲音說：“別說你不是他養母，就算你真是他養母，給不給錢也要看他心情。你是不是忘了，他可是有精神疾病的人，就算拿刀殺了人，他也能安然脫身啊。那證，還是你辦的呢。你忘了嗎？”
老太太猛的往后一退，她死死的瞪著方星河：“你是誰？你憑什么管這么多事？你又怎么知道這么多事？我找他，那是我跟他的事，不要你這個外人來管。你好大的膽子，你一個小職員，還敢你們老板的事，你還打探你們老板的隱私……”
方星河微笑：“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安安生生了這么多年，別因為被人挑唆兩句，就要異想天開真當自己太后。錢肯定不會有人給你，因為一旦給了你第一次，你就等于拿到了他承認的憑證，否則無緣無故他為什么給你錢，所以這筆錢你一定拿不到。你最好的辦法，就是想盡辦法證明你是他的養母，這樣，打官司你才能正大光明的要到錢。否則，出師無名，沒人會站在你那邊。”
老太太哆嗦著嘴，“我就要三萬塊錢！他現在都是大老板了，三萬塊錢都不給？”
“我剛剛的話是很好的建議。”方星河說：“我教你一招，你帶上記者，回你們村子里找些人證明一下，到時候直接去法院告。”
老太太問：“你這話什么意思？你不是他公司的員工？你為什么要幫我？你有那么好心？”
方星河攤手：“我呢，確實不喜歡伸手往人要錢的人，但是如果你真的證明了你的身份，他給錢也是應該的。我們公司的人都聽說了年總的一些事，沒人會喜歡你，所以你想要通過敗壞年總名聲這種方式沒用，找個合法合規的方式要錢，比你這樣光彩多了。”
她伸手掏出紙筆，在紙上寫了一串電話號碼，“海洲日報的記者，姓曹。你直接找他，把過程一說，她自然會感興趣的。”
老太太將信將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方星河看她一眼：“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覺得呢？”
“你想剛要多少？”
“一點介紹費總要給吧。”
聽她說要錢，老太太的戒心才稍稍緩了緩，要錢就好，要不然她還不敢相信呢。
等老太太一走，方星河趕緊拿電話給曹茜茜打電話：“茜茜，我下午要跟項目出去，上午能不能見一下？”
曹茜茜看了看時間：“是不是有事？”
“有，很重要！”方星河說：“關鍵信息出現了。”
兩人當即約了見面，方星河把事情的過程說了一遍，曹茜茜問：“那老太太真的會來找嗎？”
“我看十有八九。”方星河說：“我猜測是年伯同的死對頭特地把這個人找出來，結果發現年伯同跟她的關系不好，說白了，就是威脅不對年伯同，所以他很快舍棄了對方，把人送出來的時候，我猜八成是挑撥離間的一番，讓對方要錢，所以那個老太太開口要三萬。只是，當年她的收養沒有任何手續，所以年伯同被當成了村子里一個大姓家族的一個孤兒，后來的戶籍已經證件都是這樣辦出來的。這個女人虐待過孩子，年伯同十三歲的時候自己逃離了那個村子，才有了今天，如果她找你，你能不能跟進一下？我想，如果能借機跟到更多細節，是不是對尋求會有更大的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