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當初將總傷亡人數定位為十萬左右,那還是因為聽進了小泉敏一郎的話,將超級炸彈定義為比導彈厲害一百倍的結果.而現在看來,很顯然,他還是樂觀了。不,簡直是太樂觀了。
“支那人在長崎只投放了一顆炸彈?”眾人沉默良久,米內光政忍不住道。
中隊究竟投放了多少炸彈,現在看來這確實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因為如果真的每個地方只是一顆的話,那這炸彈的威力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
眾人看向石原莞爾。而從米內的話不難聽出,他們心中此時還抱有僥幸心理。
“只有一顆,”石原莞爾道,面色蒼白如紙。
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近衛文麿和米內光政對視兩眼,兩個人的面色都變得極端難看。他們猛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支那人將東京也定為轟炸目的地,那么現在會是什么情景?他們當中又有多少人已經去見了天照大神?!
在列的,東條英機因為對超級炸彈最為了解,再加上他做好了心里準備,反而是顯得最淡定的。他冷眼旁觀將其他幾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心中泛起冷笑:怕了?那就好,不這樣的話,我怎么會有機會。他再看了看裕仁,見他面色凝重,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話說。”
裕仁此時正轉頭看向外面的蘑菇云,他眼中是蘑菇云,心中卻是蘑菇云下面尸山血海的景象。說起來裕仁也是見過世面的,比如說當初日軍在中國江浙一帶大肆屠殺的時候,他幾乎每天都能接到各種有關殺傷多少支那人的電報,而從最初的震驚到后來的見怪不怪,他其實已經習慣了以冷血態度對待成百上千生命的消逝。當然了,之前都是敵對國的,現在卻是自己的子民,他本來就非真正的神祗,自然也不可能做到無動于衷。“難道朕做錯了嗎?入侵支那根本就是個錯誤?”他心中這樣想著,悔恨潮水般涌上心頭。
東條抬頭偷窺,看見裕仁走神,他趕緊低頭,同時以更大的聲音道:“陛下,臣有話說。”
“哦,東條卿請講。”
東條抬頭,他先是不動聲色的掃視其他人一眼,見他們都看向自己,心中泛起得意,但同時卻讓表情變得更加謙恭了,道:“陛下,諸君,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因為支那人擁有這種殺戮武器,難道我們就不抵抗了嗎?”后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所以落在其他人耳中很有震耳發聵的感覺。
“是啊?難道我們就不抵抗了嗎?”米內光政不自禁的跟著道,再看向東條,目光中泛起贊賞之意。然后他看向裕仁,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近衛文麿的反應和米內差不多。而石原聽見這話先是心中一凜,瞬而醒悟過來,暗道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貫少根筋的上等兵的思維居然變得如此敏捷了?然后他看向東條的目光便不禁暗含了警惕。“陛下,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超級炸彈的危害,誠如東條君所言,難道我們就不抵抗了嗎?陛下,現在我們更能確定了,支那人動用這種武器為的就是震懾我們。臣以為,從另一個角度看待此事,未必不能理解為支那人其實缺少登陸作戰的底氣——”石原說道,說到這里抬頭看向裕仁。
裕仁聽得神情一凝,想了想道:“石原卿繼續——”
“所以我以為,我們現在最務實的做法是考慮如何防御才能在支那軍隊登陸之初給予其重創。我相信,一旦支那軍隊的傷亡達到一定程度,支那人便會失去繼續進攻的勇氣——”
“石原君就篤定支那人不會再次使用超級炸彈?”東條英機忽然插口道。
石原看向他,目光不善:“我沒有這么說過。支那人是否會繼續使用超級炸彈,現在我們誰也說不準。可是既然我們不準備投降,那又有什么必要考慮這個問題?支那人要炸就讓他來炸好了,我們只需要層層設防,將軍隊盡量分散開就行。難道支那人還敢將日半島完全炸沉嗎?陛下,我以為是啟動神風防御計劃的時候了。另外,我們也應該盡快派人與瑞士政府進行聯系,用平津和上海換取支那人不再繼續使用超級炸彈。”
“決不投降?”近衛文麿問道。
“決不投降!”石原斬釘截鐵的答。
“陛下,我不同意石原君的防御方案,”東條忽然道。
眾人的目光皆看向他。
東條昂首挺胸,大聲道:“神風防御步步為營梯次防御,我以為這并利于發揮我軍本土作戰的優點。陛下,諸君,我知道我接下來的話肯定會讓你們不高興,可是我必須提醒的是,皇軍精銳在支那戰場已經消耗光了,現在本土的軍隊無論是訓練和實戰經驗都存在相當的不足。我以為,與其讓支那人逐個消滅持續打擊皇軍士氣,不如放支那人進來,然后在選一個對我有利的地形與登陸支那軍進行決戰。且,支那進入我本土越深,其補給必然更加困難。陛下,您也知道,皇軍在支那戰場之所以越打越疲弱,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支那游擊軍的騷擾。既然支那人已經證明了本土防御戰游擊戰的可行性,那我們為什么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呢?”最后,他斬釘截鐵的說道:“將支那人放進來,然后用游擊戰配合正面抵抗消滅他們。如果我們能迫使支那政府不斷增兵,那說不定我們還有扭轉這場戰事的機會……”
“游擊戰?!”裕仁怦然心動。
近衛文麿和米內光政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嘉許神色。然后近衛文麿道:“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東條君,真沒想到您還有如此韜略。”
東條心中得意,面上故作恭謹狀,欠身道:“首相大人過獎了,這只是我的一點粗淺見解,尚不知道當用與否。”
他越是謙虛,近衛和米內包括裕仁看他的目光便越發和善,同時,石原的眉頭也就皺得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