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血戰(二十三)
朱載亭所部一發起反擊,謝長安便是心中不想也只能跟上了。而他親自指揮的19團一旦投入反擊,那一線部隊就是全數反擊了。
這讓錢光明相當的糾結。
跟上去嗎?那要是日軍的重炮趁此機會開火呢?不跟上去,那單憑兩個團的兵力,朱、謝二人沖得動嗎?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人報告:司令到了。聽了這話,他立刻心神一松,飛快的迎上去,也不廢話,直接問道:“司令,朱旅長和謝旅長帶人展開了反沖鋒,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歐陽云趕得辛苦,他親自駕車,將速度拉到來,南京城內的路況還是不錯的,奈何經過日軍這幾日瘋狂的炮擊和轟炸,大坑小坑無所不在,再加上越野車的防震性能還不能和后世相比,所以這一路馳騁,他的幾乎被顛成了兩半。不過現在看來,他這番辛苦是值得的,君不見光華門還在我們手中?
大口大口的喘息幾口,隨便舒展一下,歐陽云說:“朱載亭和謝長安倒是膽大,也不怕被日軍借勢攻破了。你們不要跟上去,我現在什么都不擔心,就擔心日軍的重炮。日軍喪心病狂,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你們一上去,我可以肯定,吉柱良輔一定會下令炮兵無差別轟擊。你們還是當炮臺使用吧,派兩個人到上面去校正射擊諸元,用步話機聯系,也能發揮不小的作用。光明,你派個人帶哲良去打電話,告訴李軍長,光華門未失,其它各部還是堅守。”
錢光明安排人帶劉哲良走了。歐陽云則帶著劉奎他們朝最前線爬去。
當他蹬到廢墟頂部的時候,放眼望去,就在廢墟下面較為平坦的地方,朱載亭和謝長安為首的學兵、川兵混合部隊的前鋒已經和鬼子糾纏在一起,震天價的喊殺聲中,迷彩色和土灰色以及土黃色三種眼色的軍服穿插交錯著。不時有人倒下,而后來者又義無反顧的補了上去。
歐陽云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沒有了:“怎么會打成這樣?這是純粹的消耗戰啊?!”
遠方,越來越多的日軍正在進入戰場,而學川聯軍明顯沖不動了。要命的是,他們此刻距離廢墟中央已經在一百米開外。
當時情況緊急,朱載亭是想挾勢一鼓而下的用心是好的。可是,他不該的是,當將日軍驅離危險區域的時候就應該毅然選擇回軍。現在,被日軍纏上以后,即使他有心回軍也力有不逮了。
歐陽云心頭焦急,腦子飛快轉著,對劉奎道:“找錢光明,讓他們出擊吧!”
劉奎也已經看出了戰情的嚴峻,點頭便躥了下去。
歐陽云靜靜的觀察日軍后繼部隊的規模,判斷出吉柱良輔最少出動了一個旅團的兵力,他對身邊的警衛團副團長陳德如道:“吉柱良輔這個老鬼子這一次下了大血本啊!這樣也好,倒不怕他會搞無差別炮擊!兄弟們,跟我沖!”
陳德如一聽,臉色立刻就變了,他一把攔住歐陽云,說:“司令,這可不行。”
歐陽云眉頭一豎,吼道:“什么不行?你小子想造反哪?!”
他聲色俱厲,陳德如卻不為所動,堅定的道:“司令,出來之前姜總和李副司令就有交代,絕對不能讓你參加一線戰斗,您不能讓我們難做哪?!”
歐陽云瞪著他,后者則平視著他,一點畏縮的意思都沒有。十幾秒以后,歐陽云泄了氣,罵道:“他娘的,我們兩個究竟誰是司令啊?陳黑子,我可告訴你,要是朱載亭和謝長安他們陷在下面,這責任我可得落在你肩上!”
陳德如之所以獲得“陳黑子”這一雅號,就因為他敢于六親不認、堅持原則。聽歐陽云這么說,他神色不變,道:“要真是這樣,我愿意承擔!”
歐陽云被他氣笑了。咬牙切齒道:“奶奶的,早知道就不帶你出來了。”
陳德如低頭不語。
旁邊的一營營長付秋南見氣氛有點異樣,存心打圓場,說道:“司令,要不這樣,我帶一營下去支援。”
歐陽云也知道,陳德如之所以敢如此違逆自己,就是有姜樹人和李鐵書他們在后面撐腰。說起來,陳德如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他自己偶然得知其人秉性,刻意培養的結果,他原來的打算,是準備讓他出任士兵紀律委員會的主任的,誰知道此戰前,姜樹人和李鐵樹兩個人卻將他調到了警衛團。他拿陳德如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覺得付秋南這提議不錯,點點頭:“行!你給我帶話給朱載亭和謝長安,讓他們把隊伍擰緊一點,千萬別給鬼子切割了。”
“是!兄弟們,跟我走!”當兵的,那個不渴望能到一線廝殺,付秋南得令,立刻眉開眼笑,他吆喝一聲,一馬當先,帶著警衛一營沖了下去。
而他們剛剛離開,廢墟下面,坦克引擎的轟鳴聲隆隆響起,五十六輛繼光各型坦克咆哮著沖了上來。
吉柱良輔站在一輛裝甲車上,拿著望遠鏡打量著廝殺中的戰場,本來略見放松的臉龐漸漸的收緊了。
守軍竟然敢主動出擊,這不僅出乎朝生平四郎的意料,也讓吉柱良輔大感意外。當然了,這種意外是他樂于見到的,所以,他立刻下令預備隊第6旅團全體出擊:“這是我們的機會!秋山義允!我要求你全殲這部分支那人!全殲!明白嗎?!井書少將!”
第9師團整編過后,原高級軍官幾乎沒有變動。比如第35旅團的旅團長,還是井書宣時。
井書宣時在學兵軍手上吃過大虧,第35旅團更差點就全軍覆沒,可以說,而以原35旅團為框架組建起來的新35團,因為軍官大多是經歷過二次長城戰役的,所以對學兵軍特別的痛恨,朝思暮想的便是能夠和學兵軍一戰,以找回場子。
在決定這次主攻部隊的時候,井書宣時便和秋山義允發生過激勵的爭執。最后由吉柱良輔拍板這才定下來,第6旅團先攻,但是進入南京城以后,將由35旅團執行清剿工作。
戰斗開始以后,井書宣時便寸步不離吉柱良輔,而他打得主意卻是,一旦第6旅團進攻不力的話,那么35旅團將義無反顧的投入戰斗,勢必要給學兵軍以重創。
第9師團進入南京以后,連著和張發奎還有張自忠的兩個集團軍打了幾仗,是上海派遣軍中折損最嚴重的,比如第7聯隊就生生的折損了兩個大隊的兵力,這也是為什么此戰其只能拿出三個大隊兵力的原因。
井書聽見吉柱良輔喊他,立刻畢恭畢敬的上前:“將軍?”
“我原本以為支那就學兵軍一支強軍,現在看來有誤啊。那些‘乞丐軍’,戰斗意志不比學兵軍差啊!井書閣下,去集合隊伍吧,今天我們必須進入南京城,再大的犧牲也在所不惜!”
“哈依!”井書宣時興沖沖的走了,而吉柱良輔再次拿起望遠鏡看向戰場,臉色越發變得難看了。
守軍主動出擊,在他看來本來是一個機會,現在,這機會卻似乎變成了一塊難啃的骨頭。
就在他的望遠鏡里,一個雙腿已經被打斷的川兵竟然滾進了幾個士兵中間,然后在同時被兩柄槍刺扎中的情況下,大笑著拉響了手榴彈——
“我原以為支那人中,學兵軍是個瘋子集體,沒想到,原來所有的支那人都是瘋子,包括這支‘乞丐軍’!”
——這是吉柱良輔在二戰結束后回憶此戰時寫下的感慨——是役,川兵的悍不畏死給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些瘦骨嶙峋的支那人,明明已經傷了要害,血也要流光了,可是他們就是不肯死除非能夠找到一兩個陪葬的。其頑強的戰斗意志讓以兇悍聞名于日本的金澤師團也膽寒不已。在吉柱良輔看來本該一面倒的戰斗,竟然遲遲打不開局勢,而等到五十余輛繼光沖過廢墟頂部殺向戰場,老鬼子知道,此戰,他又輸了。
如果是一支沒和繼光型坦克打過交道的日軍,當“繼光”這種龐然大物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雖然會產生畏懼心理,但是一定會極盡所能的進行反擊。而對于第9師團的鬼子來說,“繼光”對于他們那就等同于噩夢哪。面對這種連120毫米山炮都無法打趴下的鋼鐵怪獸,只有手榴彈和三八大蓋的他們,就好像螻蟻一樣的渺小。
錢光明在經過歐陽云身邊的時候,曾經征詢過后者:究竟該怎樣才能發揮“繼光”的威懾力呢?
歐陽云如此答道:“把頂蓋放下來,朝人多的地方碾過去!不要管那些刀槍,只要不誤傷到自己人就一切OK!”
錢光明忠實的執行了這一命令。他所指揮的坦克一馬當先的沖下廢墟,像一頭咆哮的犀牛一樣朝端著三八大蓋的鬼子群沖去,所過之處,鬼子怪叫著四散奔逃,而倒霉的家伙避之不及,慘嚎聲中被撞倒碾壓過去,變成一堆血肉。
前面有說,第9師團現時的士兵,很多都是剛加入進來的,所以在他們的心目中,并不知道“繼光”究竟有多可怕。而金澤一帶彪悍的民風,使得不少人端著步槍朝坦克射擊,妄想集合眾人的立刻,用三八大蓋放翻這鋼鐵怪獸。當然,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的悲慘,而他們的做法,用螳臂擋車來形容也不過分。
如果說坦克團出現前,戰場上交戰雙方還是勢均力敵的話,那么,隨著“繼光”的出現,這場戰斗已經變成一面倒的屠殺了。
屠殺!這正是歐陽云最想要還給小鬼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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