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突圍(十二)
前方忽然槍聲大作,歐陽云大吃一驚,趕緊派人去問 劉哲良奉命朝前方跑去,沒跑出去多遠便碰到了奉命匯報戰情的學七旅的一個參謀。歐陽云從這個參謀口中得知,竟然有一小隊精銳日軍出現在王府巷,截住了退路,不敢大意,親自帶著劉奎并一個營的警衛朝王府巷開去。
到了鄰近王府巷的一條街道,正碰到謝長安在調撥部隊繼續壓上。謝長安看見歐陽云,趕緊迎上來說:“司令,對不起,醫療一組遭到了日軍的伏擊,恐怕,恐怕——”
“什么?”歐陽云一聽就急了,吼道:“不是只有一小隊鬼子嗎?你究竟派了多少人護衛裘迭安他們的?”
裘迭安本名本杰奎明,猶太人,醫術相當高超,乃是學兵軍野戰醫院系統里首屈一指的外科醫生。這一次來南京,歐陽云本不想來,可是姜樹人他們擔心他會受傷,愣是將裘迭安塞了進來。在日常布置戰術的時候,歐陽云不止一次強調過要保護醫生們的安全,特別是裘迭安,卻沒想到,臨撤出南京了,竟然還讓這個猶太人遭遇了不測。
謝長安根本沒想到日軍會在這里設伏,所以,除了野戰醫院本來的護衛力量,根本沒有加派人手。結果……他低著頭,不敢對視歐陽云的眼睛。
盛怒過后,歐陽云冷靜下來,瞪了謝長安一眼,他自語道:“日本人從哪里進來的?設伏,他們早就潛入南京了嗎?”
劉奎說:“司令,會不會是小鬼子的挺身隊?”
日本人的挺身隊相當于狼牙和大刀的存在。歐陽云在喜峰口的時候就曾經遭遇過,聞言覺得有這個可能。他轉身,朝后面的警衛營戰士看了一眼,對劉奎說:“劉奎,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一刻鐘之內,打通這條通道!”
劉奎立正敬禮,大聲應“是”,然后轉身,朝警衛一營的戰士們大聲喊道:“兄弟們,大家不是一直想打仗嗎?現在機會來了,跟我沖!”
“沖!”戰士們怒吼一聲,緊跟在劉奎身后殺入王府巷。
歐陽云如此著急,不僅僅是因為裘迭安遭遇不測,還因為一一四師和二十六師已經和學三師完成了會師,現在大部隊距離王府巷不過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而已。第三序列的三個師完成了會師,同樣的,追擊的日軍也會師成功。這樣一來,守軍并沒有占到人數上的優勢,反而因為合兵一處,一個處置不當,就可能整個被日軍圍住。
給劉奎下達了命令以后,歐陽云從一個貼身警衛手上要過一支衛青式狙擊步,正想親自上前,忽然隨軍參謀將一份電報送過來,這份電報正是蔡邢以自己和王俊的名義發過來的,電報上稱:林白音拒不執行司令部原定方案,欲帶全師撤離,而為了保證浦口碼頭不落入日軍之手,王俊團決定獨自留守。電報最后還提到了一點,蔡邢提請總司令盡快展開第三序列的撤離,因為在下關碼頭出現了日軍的登陸艦,日軍很有可能登陸江浦,進而攻占浦口碼頭,斷絕渡江撤退路線。
送這份電報過來的參謀因為已經讀過電報內容,所以臉色相當的難看,悲憤中甚至透露出了一絲絕望。這個參謀也是學兵軍老人了,歐陽云一見到他的臉色,神情便凝重起來,而待看完這則電報,他只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恍若一道晴天霹靂,全身不自禁的一陣搖晃,差點就此暈倒。
中國古話有一句是這么說的:吃一塹長一智,而與此相輔相成的卻是:杯弓蛇影。第二次長城抗戰的時候,歐陽云就吃過某人的大虧,所以自從決定留守南京之后,他最最擔心的就是在關鍵時刻可能會再次被某人暗算。沒錯,穿越者的運道總是好得變態,但是,他卻不敢相信好運氣每一次都會站在自己一邊。
劉哲良自從得知有日軍堵在了王府巷,擔心歐陽云的安全,寸步不離左右,此刻趕緊伸手扶住他說:“司令,您怎么了?”
歐陽云被他扶住,知道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做了兩個深呼吸,穩住心神,他對那個參謀說:“電報的事,就此打住,你待會和破譯這份電報的電報員也說一聲。”
“是。”
“哲良,你沿原路回去,讓劉雨卿還有方叔洪趕快來見我,讓何正降負責殿后,告訴他,就是將警衛團拼光了,也要守住現在的防線。”
“是。”
“嗚——”幾架日機從東南方撲下,距離歐陽云頭頂大概三四千米的時候開始俯沖——“吁吁”的炸彈破空聲響起,幾分鐘以后,從他身后傳來幾聲猛烈的爆炸。
王府巷,劉奎一馬當先,剛剛冒頭,幾發子彈就飛射過來,他一個飛撲,撲進一幢宅院里,然后探頭出來喊道:“屋頂上有鬼子,狙擊手干掉他們!”
專門負責歐陽云和軍部安全的警衛團,除了一部分直接來自被狼牙特戰旅半途淘汰下來的特種兵,再就是一些經過嚴格選拔出來的精銳。劉奎率領的一營,更是警衛團中的精銳,可以說,幾乎每個人都是神槍手,而這些神槍手里選出來的狙擊手,其槍法更幾乎直比那些特種兵。
此時的王府巷里,將近一個營的學七旅官兵還有兩個連規模的野戰醫院所屬再加上大概一個營的傷兵和擔架手,幾乎損失殆盡。幸存的幾十個士兵要不就是被犧牲的戰友壓著而逃過一劫,要不就是被日軍火力壓制在哪個死角,連頭都抬不起來。
而五十余日軍挺身隊員,被擊斃的還不過十。
日軍的挺身隊,幾乎人手三支槍,其中有的是一支短槍、一支長槍加一支沖鋒槍,也有的是長短槍加輕機槍,還有的則是長短槍加一只擲彈筒。而他們每人配備的手榴彈,更是達到了驚人的十二枚。如此的火力配置,對上毫無戒備的學七旅和野戰醫院醫生和傷兵,也難怪學兵軍方面會損失如此慘重。
王府巷長一千五百米左右,寬十二米左右,就在這千多米的長度上,學兵軍戰士的鮮血幾乎匯成了一條河流,將整片街道都染紅了。
警衛一營下設三個連,每個連都有一個排規模的狙擊手。一連的狙擊排在戰友們的掩護下先后進入王府巷以后,立刻被眼前的凄慘景象給震撼到了。大家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如熾的怒火。排長李小川眼珠子都紅了,他左手朝身后的張成做個手勢,后者堅定的咬咬牙,忽然躍起就朝對面撲過來。而他身形一動,對面的屋頂上便探出半個鋼盔,鋼盔下面僅僅露出一只眼睛,同時,一支三八式狙擊步槍指了過來。李小川在做完手勢以后,左手就握住了槍身,此刻人忽然朝后仰去,眼睛一瞇,右手一扣扳機,“呯”的發出一槍,緊接著便朝屋檐下一滾,而對面的屋頂上,立刻響起了重物翻滾過瓦片的聲音。而幾乎與此同時,一聲槍響,一枚子彈從高處擊落,打在李小川剛才仰身的地方。
雙方狙擊手的第一輪較量,學兵軍勝。
“呯”、“嘣”,槍聲再響,這一次卻是一名警衛一營狙擊手被擊中了頭盔。他本來弓著的身形立刻趴軟在地上,即使子彈沒能穿透頭盔,想來也因為腦部受到重擊而暈了過去。
“呯……”槍聲大作,狙擊手的較量處于下風之后,日軍巷道里的鬼子開始用手中的沖鋒槍進行火力壓制。
劉奎緊靠在門邊,大聲喊:“來院子里,上屋頂!”
警衛一連的連長白歌令一招手:“跟我沖!”帶著十幾個人突進巷子,一邊猛烈開火,一邊沖向劉奎所在的院子。
“后面的人用火力壓制!”劉奎再次大喊。
幾個警衛營的輕機槍手抱著去病式通用機槍,閃出藏身的巷子,站在王府巷的街口,朝日軍瘋狂掃射,同時,十幾個人甩出了十幾枚手榴彈。
一刻鐘能否打通王府巷,關鍵在于剿滅屋頂上的鬼子。
就在白歌令帶人沖進巷道的時候,二連、三連的官兵開始從緊鄰王府巷的兩個巷子里想法上墻。
王府巷里再次槍聲大作,與此同時,日軍第三艦隊的十幾艘運兵船登陸艦分成兩股,分別靠上了距離下關碼頭和浦口碼頭大約三公里多的堤岸。
日軍大批艦船出現在下關水面,不僅蔡邢他們關注到了,在下關碼頭的單人雄他們也關注到了。不過,單人雄認為歐陽云肯定會留意到這一點,所以并沒有派人向司令部匯報。江蘇保安一師經過之前的騷動以后,經過單人雄的暴力整合,現在僅余一個旅的規模。讓單人雄頭大的是,這一個旅竟然下轄六個團,而且兵力參次不齊,其中有一個團,團長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剩下的官兵級別最高的是一個副連長,攏共加起來才一百余人。而兵員素質,更是不靠譜,其中,竟然還有五十幾歲的“老人家”和十三四歲的小毛孩。
眼看著將近兩千余鬼子從距離下關碼頭三公里的地方登陸,而碼頭上的守軍主力竟然是防空部隊的一個營,單人雄雖然知道江蘇保安一師這點人拿不出去,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陣,為此,他惡狠狠的對剛剛整合起來的雜牌軍喝道:“諸位,大道理我就不說了,要想活下去,我們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擊退小鬼子的進攻,確保渡江水路的安全!諸位,不管你們以前是什么,現在,你們都是軍人,你們的使命就是,拿起槍,去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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