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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請先殺了我

  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這里,何正降耍了一個小聰明——他通過電話向黃華描述的白流蘇受傷的情況倒是屬實,但是,“請節哀”這句話卻是他“擅自”加上去的。

  腸子都流出來了,以現在的醫療水平,活下來的可能幾乎為零。于是何正降就作了這樣的打算,與其事后向歐陽云匯報,當面承受他的怒火,不如先給他打個預防針。這樣的話,有一段時間緩沖,那么,歐陽云應該會變得理智許多。

  他卻低估了歐陽云對白流蘇的感情,也忽視了這樣一個事實:他根本就不了解歐陽云的脾氣秉性。這家伙可不是當代人,他的一些想法,是當代人根本無法理解的。

  即使是在民國后期,即使中國已經與世界接軌了這么多年,但是“女人如衣服”這句話在中國卻依舊大有市場。何正降一而再再而三的覺得白流蘇就是個麻煩,而完全忽視了她強大的凝聚力和戰斗力,未嘗就不是受這種思潮的影響。

  如果愣要讓歐陽云在心中對幾個女人進行排位的話,那排第一位的會是誰?顧戀云?或許是這樣。但是現在,他的心中卻只有白流蘇。

  來到這個世界,實際上與他第一次發生親密接觸的,正是白流蘇。雖然當時白流蘇面目那般可憎,毫無美感而言,但是那種生死線上抵死纏綿的感覺,是無法為外人道的。幾乎是瞬間,與小女人相處的點點滴滴蒙太奇一般從歐陽云腦海中掠過,忽然,他松開黃華的衣領,雙手揮舞將水等人推開。“我要去江北!”他說著,看著水:“我需要一個連的士兵,還要最精通戰場急救的醫生。”

  “總司令,您是總指揮,怎么可以——流蘇妹妹出事,我也很心痛,但是——”水惶急道。雖然之前只是一個山匪頭目,不過在加入學兵軍以后,身邊有楚天歌這個榜樣,自己又參加了兩期軍官短訓班,現在的水,已經成長為了一名合格的高級軍官。

  “戰斗任務和命令已經下發了,參謀部和各作戰部隊只要按令執行即可。現在的我,其實已經無關戰事之勝負了。現在,我只想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去救護自己的女人,怎么?不可以嗎?”歐陽云飛快的說著,大步朝指揮部跑去,很快就進入地堡站到了陳師昌面前。

  黃華第一個匯報的人就是陳師昌。后者看見歐陽云一副悲壯之極的神情,眉目間又蘊藏著騰騰殺氣,魏然心驚。心中暗道不好,臉上不動聲色,輕聲勸慰:“總司令,請您保重。戰事正處于膠著狀態,您作為我軍的靈魂人物,請一定要撐住!”

  歐陽云尚未答話,門口響起一個女子惶急的喊聲:“三妹怎么樣了?三妹在哪里,三妹——”

  正是陳佳瑤。與她一起出現的還有幾個女官兵,潘媚人也是其中之一。

  前方軍情告急,潘媚人不得不重拾娘子云衛團中的身份。在水具體負責歐陽云的警衛工作以后,她接管了娘子軍的軍務,這段時間一直呆在娘子軍所呆的幾座地下工事,所以直到現在才知道白流蘇的事情。

  與外向型的陳佳瑤不同,習慣于內斂的她雖然沒有開口說什么,但是眉目郁結,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因為一直呆在歐陽云身邊,所以比陳佳瑤更了解白流蘇在歐陽云心目中的地位,潘媚人十分擔心這個脾氣執拗的家伙會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而趕到指揮部以后,一掃其內的情景她便明白,歐陽云肯定已經做了讓眾人為難的決定了。

  “大哥,三妹怎么樣了?”陳佳瑤看見了歐陽云,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立刻奔過去問道。

  白流蘇的受傷,對于陳佳瑤的打擊是巨大的。白流蘇之所以會離開歐陽云身邊轉而下去部隊,在她看來都是因為自己。不是因為自己捅破了和歐陽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的話,白流蘇應該就不會離去吧,也就不會有現在的際遇。如果白流蘇真的因此戰死的話——她都不敢去想這個話題。

  聽見陳佳瑤聲音的那一刻,歐陽云有見到親人的感覺。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也不管陳佳瑤是怎么認為,在歐陽云的心中,他們就是一家人。家人一份子出事了,正需要其他家人抱團以施以援手,而他們也好彼此獲得安慰,以共同渡過這段對家族來說最為艱難的日子。

  “佳瑤!你是醫生,帶上急救箱,立刻跟我去江北,流蘇現在需要我們。”

  指揮部內,不是所有人都鐵骨柔腸。畢竟這里是軍隊,鐵骨錚錚,甚至不近人情的軍漢才是這兒的絕大多數。

  陳師昌雖然屬于半路出家的軍人,但是就軍人的職業性原則上,他顯然比歐陽云更加稱職和敬業。

  水很快就組織起了由男兵和女兵組成的精銳突擊連。戰士們聽說自己將要護送總司令去江北,并且要在紛飛的戰火中確保他的安全,一個個都覺得這是莫大的榮耀,所以都十分重視這一次突擊機會。小伙子、大姑娘們荷槍實彈、肅穆以待,做好了戰斗的一切準備。

  歐陽云交代了陳師昌幾句,準備出發時,被陳師昌為首的一群參謀堵住了。

  “總司令,您是總指揮!這個時候,您怎么可以離開總指揮部?”陳師昌先是十分鄭重的說道,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槍遞過去,斬釘截鐵道:“如果您執意離開,那么請先殺了我。否則,我無法執行您的錯誤命令。”

  “陳師昌!”歐陽云大怒,盯著他,雙眼中幾乎有火焰噴出:“我已經發布完作戰命令,從現在開始,一切按照既定計劃進行!你什么意思?你這是想無理頂撞上司嗎?你,還是我歐陽云的兄弟嗎?”

  前面一句話還沒什么,但是后面一句話卻實在是重了。

  熟悉學兵軍發展史的人都知道,歐陽云之所以能夠將學兵團發展到如今的規模,靠的就是一幫志同道合的弟兄。而這其中,陳師昌的銜職雖然偏低,但是因為掌控著對歐陽云最忠心的低層組織士兵聯合會,對于穩定歐陽云在學兵軍中的地位其實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人懷疑過陳師昌對于歐陽云的忠心,但是現在,歐陽云這一句話,卻幾乎否定了陳師昌為他所做的一切——這實在是夠讓人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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