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白天很短，太陽要到七點鐘左右才會跳出地平線。飛慈溪至蕭山的必經之地清溝，當日軍第二飛行師團的二十余架戰機在五十余架白鰭豚驅逐著往東方飛去的時候，金國珍的朝鮮共榮軍第四師萬余朝鮮偽軍正在日軍顧問團的監督下修筑著防御工事。戰機乃是步兵的天敵，轟隆隆的戰機引擎聲響徹天地的時候，朝鮮偽軍們停下手上的工作抬頭仰望，看見白鰭豚機身上那醒目的學兵軍標識，不少人隨即怪叫一聲撲倒在壕溝，任那些皇軍顧問踢打辱罵就是不肯起來。
白鰭豚對地實施攻擊的時候并不多，但是因為其兩翼下面懸掛的火箭彈吊具，哪怕是單一一架執行對地攻擊任務，也會給人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而相對于白鰭豚很少實施對地攻擊，那遠遠墜在后面的空堡壘給予朝鮮人的印象就太深刻了。同樣哪怕只是一架，卻足以毀滅三平方公里內的所有生物。
“蠢蛋，支那人不是沖著你們來的，”一個大尉揮舞著樹枝狠狠的抽在一個朝鮮偽軍撅起的屁股上，抽得劈啪作響，喝罵道。朝鮮偽軍雖然屁股被抽得火燒火燎，但是鋼盔卻貼地更緊了，顯然在他心自有一桿稱，在丟掉性命和屁股挨上幾下之間，他自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
在遠離防御工事的地方，一座拉著偽裝的野戰帳篷前面，金國珍抬頭朝天上望去，雙眼漸漸瞇了起來。在他身邊，共榮軍第四師的參謀長樸漢成同樣仰頭望著，看見兩架白鰭豚左右夾擊將一架新九九式打得凌空解體，他嘖嘖輕嘆道：“真不敢相信，據說五年前學兵軍才只一個團的規模。”
金國珍自從內山英太郎口探出口風，得知河邊要將他們當做炮灰去將南岸的第104聯隊替換回來，他的心就開始長草了。哪怕這件事后來并沒有發生，貌似河邊還給了他們一個比較輕松的任務。岡村寧次主持的大東亞共榮策略一定程度上了麻痹了漢奸和朝奸們，但是因為其出發點同樣是為日本的侵略戰爭服務，所以稍微有點腦子的漢奸和朝奸們便不會因此得意忘形。恰好，金國珍便是保持著清醒頭腦的朝奸的一員。
近百架戰機以五百公里加的時追逐向東，須臾間就呼嘯著掠過了共榮軍第四師的陣地。朝鮮偽軍們剛松了一口氣，繼續開始土木作業，忽然已經變得微弱的戰機引擎聲又變得響亮起來，他們抬頭朝東邊望去，便看見那群規模增大了一倍不止的戰機群忽然沿著去路飛了回來。剛才沒有遭到攻擊，這讓朝鮮偽軍們的膽子壯了一些，也有心情純粹充當觀眾了。金國珍本已經準備走進帳篷里了，聽見動靜不對又停下了。他拿起望遠鏡欲看個仔細，便發現剛才追擊的一方反成了被追擊的，而日機的戰機數量卻多了三倍不止。他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眉頭不禁鎖了起來，問樸漢成道：“李世勛離開多久了？”
樸漢成先朝左右看看，再看看表然后低聲道：“已經三個半個小時了，應該已經——”日軍顧問團的團長深田村浩大佐從帳篷里走了出來，樸漢成眼睛的余光掃到，立刻住嘴并遞給金國珍一個眼色。
金國珍重新將望遠鏡架上，嘴上說道：“支那人計了，不過他們的戰機度有優勢，應該逃得掉。”
深田村浩正好聽見這話，笑著接腔道：“金桑，永遠不要小看我們皇軍，如果皇軍航空兵一直追下去呢？”
金國珍心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轉身朝深田一笑道：“深田君，您休息好了？”
“是，你們辛苦了。工事修筑得如何？我們將要面對的可是支那人的戰車部隊，工事修得牢固一些才能減少部隊的傷亡。”
“是，士兵們還在努力。深田君，河邊閣下這是準備畢其功于一役？”
“是的，部隊士氣高昂，正合適用兵，這樣的機會不把握住的話，會被學兵軍帶入他們的節奏的。”
兩個人正在不咸不淡的扯著，將近兩百架的日戰機集群已經一前一后從他們頭頂上飛了過去。日軍顧問團的軍官們看到，立刻有人歡呼起來，而在他們的淫威下，不少朝鮮偽軍也諂詞如潮，這讓金國珍不禁眉頭暗皺，心暗忖：實在不行的話，只能將李世勛滅口了。
金國珍正在心懷鬼胎欲琢磨著如何處置李世勛這個禍患時，后者正滿頭大汗的站在王長運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綽號“王老粗”的王長運本就匪氣十足、殺氣凌人，在成為學六師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以后，這種氣質里又增加了金屬質感，這哪里是早就習慣在“皇軍”面前佝僂著身子、保持畢恭畢敬姿態的李世勛能夠承受的。日軍出于戰爭需要，大肆渲染學兵軍的可怕，在他們的宣傳下，學兵軍人個個都是青面獠牙，動輒以人心當下酒菜。李世勛心有這樣先入為主的印象打底，對王長運的這種氣質更沒抵抗力，乃至于完全忘了金國珍的叮囑，關顧著顫抖連話都說不周全了。
好在將他帶到王長運面前的學六師師直屬偵察營的營長蔡連俊之前已經聽他道明來意，此時見朝鮮人如此不堪，便幫忙將其來意說了出來。
“老子又不吃人，你抖個毛啊！”王長運啐了李世勛一口，嚇得后者蹬蹬蹬連退三步。他搖搖頭說道：“金國珍怎么會派這么個東西過來，我看其肯定有詐！”這樣說著，還是轉身讓參謀長卞謀略去電狐瞳總部核實。
大約二十分鐘以后，卞謀略回來湊到他耳邊道：“常處長說他們和金國珍確實有接觸，但很浮淺，他讓我們警醒一點。”
有些話不好擋著李世勛的面說，王長運讓蔡連俊將他帶下去，好吃好喝的招待，然后對卞謀略說道：“如果是真的，倒不失為一個機會。”
卞謀略一聽這話便知道他有了決定，說道：“可以利用一下，但是必須想出個萬全的辦法才行。”
“不管是真是假，來個斬首如何？”
“日軍顧問團還是金國珍？”
朝鮮偽軍名義上有自己的軍事主官，但因為日軍顧問團的存在，實際上權力有限。當然了，也不排除一些野心家和實力份子能夠通過各種手腕讓顧問團變成聾子和瞎子。
“雙管齊下！”王長運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難度可不小！”
“沒有難度我還不稀罕去做呢！”
習慣了副師座大人總是口出狂言，卞謀略微笑不語。
王長運看他一眼，知道他以為自己又信口開河了，神秘一笑，湊他耳邊輕聲說了一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