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最后一天，陰。
棠梨大街上行人稀少，叫賣聲不如往常有力。
迎著北風，方年穿過棠梨大街，抵達職工小區。
嘴里哼著小調兒，掏出鑰匙開鎖推門。
“吱呀”
哼著的小調兒被堵在鼻孔中，發出‘咻’一聲。
“這是3單元502啊……”
方年臉上的驚訝和狐疑充分的反應了此刻的心情。
502，大變樣。
“免收房租的后果？”
方年摸不著頭腦，邊走邊咕噥：“連客廳都換上了墻紙，怎么沒有電視、冰箱……”
原本只是抹了白灰的客廳墻壁上貼上了柔和的墻紙，照明的日光燈也換成了吊燈。
但像是電視柜、電視機、冰箱、多人沙發等大件，卻沒多出來。
依舊顯得空曠，不過有一條單人沙發，和一個小茶幾，外加區域地毯。
“有點不對勁。”
接著往里走，路過洗手間時，方年無意往里看了一眼，腳步一頓。
“啊這！”
洗手間靠窗位置多了個浴缸！
仔細一看，原本的淋浴噴頭也還在，但重新做了干濕分離，洗手間剛剛好被填滿。
曾經方年很喜歡浴缸。
其中主要的原因是，比起淋浴，泡浴更能讓他頭腦清晰。
反應到實際上不僅僅是讓寫作的靈感清晰，還有決策公司事務時也更清晰……
書房多了書柜，書桌換了新的，簡約大氣，椅子竟也換成了人體工學椅。
盡管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開始面世，但目前的市場活躍度可不怎么高。
臥室的床從1.5米升級到了2米，多了床邊桌。
除此之外，還多了衣柜、臟衣簍、洗衣機、鞋柜等零零散散的東西。
“嘖嘖……”
方年抿著嘴嘖嘖稱奇。
放下背包后，方年轉頭敲響501的門，里面傳來關秋荷的聲音：“沒鎖。”
推開門，方年一眼就看到關秋荷盤腿坐在沙發上，磕著瓜子看著電視。
“要喝茶自己泡。”
方年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望向關秋荷：“荷姐，不打算給我解釋一下嗎？”
“改善一下你的居住條件。”關秋荷漫不經心的回答。
目光都沒離開電視機。
方年斟酌著用詞：“頂多我也就還能住半年，花這么大精力沒必要吧？”
“我尋思這得是準備了許久。”
關秋荷想了想，道：“十幾天吧，有些東西桐鳳買不到。”
“不用感謝我，比起你帶我掙的兩百萬，算是九牛一毛。”
“冰箱、電視這些沒必要，就沒買，反正你大多數時候要上學，吃飯在我家，冰箱里缺什么你想吃的，說一下就行。”
“至于那個浴缸，我聽你念叨過，所以給你安了一個。”
方年笑了下，感嘆道：“行吧，誰讓我攤上了個這么有錢的房東。”
“謝謝荷姐，下次記得跟我說一聲，省得我以為自己到了別人家。”
他知道，這應該是關秋荷尋思半天，最后可能是一拍腦袋就想到了改善方年的居住條件。
因為房子是關秋荷自己的，所以什么借口都能找到，簡直兩全其美。
畢竟2008年的兩百萬，在國內任何一個城市都可以買一套房。
管它四萬億不計劃的。
關秋荷從電視上移開目光，上下打量著方年，撇嘴道：“你長得真好看喔？”
方年也不尷尬。
想得美就想得美唄，也沒什么。
“家里的房子開工了嗎？”
“開始準備了……”
說了會閑話，天色就暗了下去。
方年替關秋荷打著下手準備晚餐。
乍一看，不僅是居住條件改善了，飲食標準也直線上升。
牛肉、魚、雞等硬菜都給整上了，可能這就是生活里的享受……
……飯后，方年去學校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
也沒有碰到匆匆趕去學校的學生。
進了學校后，才有那么點人氣。
174班的教室里很活躍，這大概是距離晚自習開始的時間最久，人還最齊的一次。
看著吵吵鬧鬧追追打打的同學們，方年嘴角有了笑意。
“方年，這是我買的巧克力，你嘗嘗。”
柳漾跑過來，嘰嘰喳喳的道。
“方年，……”
其他比較熟悉的女同學也嘰嘰喳喳的跟方年說著話，好像放了個假，大家都很想念。
原本很活潑的李安南卻裝出了一幅憂郁的樣子。
方年沒搭理這廝。
果然，李安南也沒憋多久，很快湊了過來：“老方，我覺得我快成功了。”
“哦。”
“真的，今天我跟她一起上的網。”
“是吧。”
“你怎么一點都不意外。”
“就這？也沒什么，還是那句話，不要喝太多營養快線……”
下晚自習回職工小區的路上，碰到了林語淙。
這都算是慣例了。
幾乎每次放假前后，林語淙都會特地出現在方年跟前，只不過時間點可能不同。
“今天我去桐鳳了，找到了一家很不錯的大頭貼照相機。”
方年哦了聲：“那有機會去時，就不用特地找了。”
林語淙臉上便有了得意的樣子，但接著又有點沮喪。
“可惜沒機會留在陽歷2008年了。”
方年笑了：“我可以說一句打擊你的真話嗎？”
“你說。”
“往后的十年八年里，你會遇到不同的人，會有心動，會有比現在更熾熱的情感，興許等哪天你再想起時，可能連照片都會找不到，更別說會記得是哪一年留下的。”
“絕對不可能的！”
“大頭貼是會褪色的。”
“我不會好好保存嗎？”
“行行行。”
說著，方年忽然笑了起來，他尋思自己多少有點壞。
總要說些尖銳的真話。
林語淙不知道方年笑什么，感覺很莫名其妙，又覺得有點故意。
于是鼓起了嘴，轉過去半張臉，自己生起了悶氣。
回到職工小區3單元502。
方年稍加思索，先去洗手間給浴缸放水，等浴缸里的水差不多時，躺了進去。
窗戶開了一條不大的縫隙，通風通氣的同時，也能看到窗外墨黑的夜空。
月亮不亮，星辰不璀璨，不知名的聲響交雜在一起，有煩悶感。
而泡在溫熱水中的方年卻渾身輕松。
“呼”
“虛服。”
如曾經一樣，這個時間里，方年的思緒格外清晰。
不需要多余的點綴。
“高中階段過得真快呀……”
方年感嘆了一句。
一眨眼的時間，就距離高考沒多久了。
過去的幾個月時間里，總的來說是比較忙碌的，甚至有忘記過生活應該是什么模樣。
這一刻，躺在浴缸里的方年很安靜的享受著每一秒的時光流逝。
洗凈滿身的疲憊。
眷戀生活每一刻的賜予。
方年想著想著，臉色忽然變得溫柔起來。
“陸薇語，會不會我去申城時，剛好你也去？”
方年已經決定找個合適的時間，去一趟申城，挑選合適的小區買套房。
“算算時間，你現在應該在大三上學期，明年就會去申城實習。”
陸薇語比方年大一歲半多。
曾經據陸薇語自己說，因為小學成績好，跳了一級。
算下來的話，最近才過19歲生日的陸薇語，應該是大三。
年齡上差距不大，但兩人的閱歷卻憑空差了好幾年。
上輩子方年在23歲認識陸薇語時，她便已經可以輕松駕馭知性和御姐兩種相對矛盾的風格。
后來熟悉之后，偶爾也見過陸薇語精靈古怪的一面。
猶記得曾經方年開玩笑的跟陸薇語說過一句話。
“半塊金磚，不好抱啊。”
陸薇語當時呵呵一聲：“長得也不好看啊，怎么還想得這么美？”
“就算給你抱，你也不會樂意。”
總會有些真心話，會被用開玩笑的方式說出來。
“夜深人靜，我一個人悄悄的做個夢，不過分吧。”
咕噥著，方年莞爾一笑。
就算他去申城的時候，陸薇語也去了，那么大一座城市，怎么可能那么巧的碰上。
所以方年也認為自己只是做夢。
“好像高中的事情都忙完了，接下來，應該享受青春了。”
方年想著。
水溫逐漸下降后，他從浴缸中站起身來，擦掉身上的水，披上浴袍走進書房，喝著在泡浴前泡好的茶，溫度剛剛好。
點亮電腦屏幕，看著打開的空白文檔。
許久之后，方年敲下了幾個字——
我的重返人生 片刻后點擊保存，關掉電腦，躺在了新床上，方年舒服的哼出聲………
……次日早上。
在501喝粥的時候，關秋荷道。
“我找了個家政，偶爾會去收拾502，沒意見吧？”
方年抬了下眼睛：“沒意見，但沒必要吧。”
“減輕你的負擔，畢竟收拾房子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萬一哪天你碼字不舒服，覺得我這個房東太扒皮，我也沒處說道理。”關秋荷隨口道。
明明是關心的話，偏偏要說得這么別扭。
方年也很是服氣。
不過也得理解，畢竟房東大姐是個老女人了。
不化妝還好，一化妝起碼二十七八。
這么一算，年齡上都差上一輪了。
思維方式啊，生活習慣啊，有那么些不一樣的地方，也是正常的。
方年張了張嘴，將到嘴邊的話改成了：“你開心就好。”
藏在生活里的享受，從11月份最后一天，從12月份第一天大清早入賬400萬款項，開始蔓延……
破碗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