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鋁合金空心防盜門發出空洞的‘咚咚’聲,在寂靜的冬夜里回蕩。
屋內,關秋荷謹慎的問道:“誰啊?”
方年沒吱聲,而是繼續叩擊防盜門。
“誰啊?!”
關秋荷的聲音里充滿了不耐煩。
好片刻后,才有聽到拖鞋耷拉地面的聲音。
門內外陷入安靜。
片刻后,關秋荷通過貓眼看到了外面站著的方年,接著拉開房門,沒好氣的嘟囔道:“你不是回家了嗎?”
“不知道大半夜的,不說話嚇人嗎?”
“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方年臉色帶著一丟丟的尷尬,摸了下鼻子,小聲解釋道。
“路過網吧被同學喊去玩游戲,一不小心過了時間,沒有回去的車了。”
關秋荷望向方年:“是嗎?”
她才不信。
又是哄鬼的話。
棠梨的公共交通情況,她知道一點,冬天稍微晚一點,確實會沒車。
但這種情況放在方年身上,怎么都覺得不合理。
若是關秋荷不知道方年有錢、辦法還多的話,她差點就信了。
“什么游戲這么好玩,還會讓你忘記時間?”
已經背著包坐到沙發上的方年認真解釋:“先是玩的魔域,后來又一起玩地下城,接著還玩了黃金島……”
“荷姐,還有吃的嗎,有點餓了。”
關秋荷哼了聲:“你腦子被游戲吃掉了,棠梨街上那么多的飯店,你不知道吃嗎?”
“這么晚了,還要折騰我。”
“下面給你吃吧。”
方年連忙道:“不用不用,有酒就行。”
關秋荷也懶得拆穿方年的‘謊言’,走到酒柜旁,問:“想喝哪種酒。”
方年道:“那瓶金黃色的怎么樣?”
“呂薩呂斯貴腐酒?”關秋荷問。
方年嘿嘿笑了聲:“嗯,我關注它很久了。”
“行行行,喝!”
呂薩呂斯可能沒有康帝貴,但經典年份也不會便宜。
貴腐酒的味道相較而言,是方年比較喜歡的。
其中尤以呂薩呂斯莊園的為最。
另一個名字能形容它的珍貴,滴金。
以方年現在的身家,也只能偶爾嘗嘗。
就好像生活很精致的關秋荷,大多數時候是不怎么喝酒的,因為喝一口少一口,補貨成本太高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2008年正式進入倒計時。
關秋荷放下酒杯,望向方年:“我請了長假,打算去旅游,散散心。”
“什么時候走。”方年愣了下,但還是問道。
關秋荷回答道:“就這兩天吧。”
“要不這樣,你捎帶我一程,我想去一趟申城,大概兩天左右的時間,我尋思你出去旅游的話,申城比較好中轉,去哪都方便。”方年神色一動。
接著解釋道:“我想去買房。”
“也需要確保一定會被復旦錄取,所以我想去申城看看,復旦的自主招生和保送門路。”
關秋荷蹙起眉頭:“你不是說你現在的成績已經可以穩過復旦分數線了嗎?”
“是這樣沒錯,但得做兩手準備,萬一再碰到感冒怎么辦?”方年笑道。
就算關秋荷不請長假。
方年其實也計劃近期找個時間去一趟申城,事情越早解決越安心。
關秋荷略作沉吟,點頭道:“也行。”
“那就3號晚上走吧,這兩天我幫你聯系一下。”
接著上下打量著方年,面露調侃:“是不是怕申城太大,自己理論經驗豐富,去了以后就摸不著頭腦,所以想喊我壯壯膽。”
方年一本正經的點頭:“是的。”
他去過申城。
00年的時候就去過,那時候方正國和林鳳在申城打過工。
方年去度過半個暑假的樣子。
至于曾經去過的次數就很多了。
“當是我請你去申城旅游了,全程的基本花銷我包了。”關秋荷大手一揮。
“當然,買房你自己來。”
方年適時露出歡喜的神色:“那太謝謝荷姐了,不會太麻煩你吧。”
關秋荷:“……”
棠梨沒有鐘樓,掛在客廳的鐘表噠噠噠的指向0點。
方年率先舉起酒杯,看向關秋荷:“荷姐,新年快樂。”
關秋荷笑著點頭:“新年快樂,小方。”
關秋荷沒有說謝謝,方年也沒解釋自己明明準備回家又折返的原因。
畢竟是活得精致的女孩子,即便是在棠梨,也是希望能有些跨年的氣氛,而不是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兩天其實關秋荷就隱約有些許的失落。
再加上連174班的同學都在琢磨跨年怎么過的事情。
方年一尋思,索性就留在了棠梨,給關秋荷一個小驚喜,陪她跨年。
有酒有菜,有伴兒。
總比孤零零的一個人守著電視機不知道做什么的好……
……零點后不久,方年便離開了501。
次日一早,方年去501對付了一口早飯。
“我這請假了,以后你就得去食堂解決溫飽問題了。”
關秋荷笑呵呵的道。
方年砸吧嘴:“這是最后的早餐唄。”
“怎么說話呢!”關秋荷瞪了眼方年。
“這是2008年,你能吃到的我給你做的最后一頓。”
方年笑了笑:“說是這么說,就是這早餐有點對付。”
關秋荷翻了個白眼。
順便把501的鑰匙留給了方年,講說冰箱里有吃的喝的,廚房里有面條,可以自己對付一口。
離開職工小區后,方年穿過棠梨大街,拐過最后一道彎,前面是車站場。
背著小包的林語淙一眼就看到了方年,小跑了過來:“早啊,方同學。”
說話的時候,都恨不得用唱的。
天知道她在收到方年發過去的消息時,有多激動。
方年微笑道:“早。”
“吃早餐了吧?”
“吃了。”
“那走吧。”
上了從棠梨自己去往桐鳳的中巴車后,林語淙終于忍不住哼起了歌。
方年狐疑的看向林語淙:“是有什么喜事嗎,心情這么好?”
林語淙皺了皺鼻子:“沒有啊。”
“我就開心,怎么啦?”
至少有差不多一小時的時間里,林語淙可以跟方年坐在一起。
這讓林語淙很滿足。
開心得冒泡。
數分鐘后,車輛啟動,開出棠梨,沿途走過鄉鎮,最終會抵達桐鳳中心廣場。
一路上,林語淙都很高興。
偶爾也會像個小女孩一樣,嘰嘰喳喳的說著些有的沒的。
方年基本上都會搭腔。
一開始還好好的,到后來,林語淙干脆連此地無銀也不裝了,滿眼都是著迷的樣子,令方年十分不解。
這怎么越說,還越滿上的喜歡了是吧?
快到的時候,林語淙道:“你可以跟我拍兩版嗎?”
“行。”
“那能一起逛街嗎?”
“行。”
“啊!開心死了!”
“別樂極生悲。”
到了桐鳳后,林語淙也不大著急,講說聽方年安排。
方年道:“現在什么東西都沒買,不用拿著大包小包,正好。”
于是林語淙就帶著方年很快找到了她踩過點的大頭貼照相館。
這時,正好是大頭貼花樣比較多的時候。
雖然比不上后世的美顏相機各種濾鏡亂七八糟的。
但從未拍過大頭貼的方年看著五花八門的背景,也有新鮮感。
兩版一共有24張照片。
林語淙磨了一小會:“能不能每一張都跟我做一樣的表情?”
“不能。”
“那每一張都做不同的表情?”
“這個可以。”
最后林語淙咬著嘴唇小聲道:“那我可以親你嗎?”
“一臉油,你居然下得去嘴?惡心!”
林語淙小聲咕噥:“小心眼小心眼。”
硬要說的話,方年覺得,也只有十七八歲的自己,有那么一絲絲的可能,讓女孩子下得去嘴。
等過個幾年后,臉上一定會開始有油膩出現,方年自己都看不過去。
磨成功之后,林語淙興致勃勃的拉著方年開始拍照大計。
說起來慢,實際上也沒花幾分鐘就拍完了。
等拉開大頭貼照相機器的拉簾后,幾雙眼睛對上,都有意外的表情閃過。
“哥。”
“方哥。”
“林姐。”
氣氛一時間有點小尷尬。
方年倒無所謂,笑著跟大家打完招呼準備走人。
鄒萱忽然硬著頭皮道:“哥,我們能一起拍一張嗎?”
聽到這句話,方年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間,兩種青春交疊在了一起。
大家還以為方年要拒絕,所以鄒萱的小姐妹就小聲說道。
“方哥,你就跟鄒萱拍一張唄。”
“是啊,也不會耽誤時間的……”
這時,林語淙已經讓到了一旁,頭微微低著,短發遮住了半邊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迎著鄒萱從期待轉為失落的眼神,方年微笑著點頭:“可以啊。”
鄒萱頓時瞪大眼睛,驚喜道:“真的嗎?”
又多花了幾分鐘,一共跟鄒萱拍了兩張照片,鄒萱自己湊齊一版六張后打印了兩份。
方年拿了一份,順便問了鄒萱她們想拍多少版,提前買了單。
出了大頭貼照相館,林語淙才抬頭看向方年:“我不是故意的。”
“啊?”
方年隨口道。
“桐鳳就這么大,碰見同學熟人不是很正常嗎,這有什么好故意不故意的。”
跟林語淙吃了午飯后,方年離開了桐鳳。
破碗沖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