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陽光不如前幾日那么明媚。
下午三四點時,云霧逐涌。
太陽公公時不時就被云彩藏在身后。
同在一棟小樓的另一處房間里已經布置成了課桌式會議廳。
畢竟有小一百人來參加了這個局,圓桌式會議布局根本就坐不下。
雖然有設立主席坐席,但包括沈尼爾、方年都沒坐上去。
時間還早,一行人沿著靜安公園旁的街道漫無目的走著。
很快到了南京西路商圈。
圣誕節剛過,馬上又是元旦。
街道上的節日氣氛很濃烈。
有些商家還沒來得及拆除圣誕樹。
另有一些商家則已經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元旦促銷活動了。
算得上是申城最繁華的商圈里,大冷的冬天,人潮還是那么多。
林語淙一馬當先,走進了商場。
一瞅這架勢,方年趕緊看了看時間,這才松了口氣。
已經十一點出頭了,不過就是半個來小時,完全不成可題。
李安南倒是無所謂的很。
然而接下來,方年有點……頭大。
商場一樓專柜比較多,陸薇語輕聲細語的喊道:“方先生,我記得你很懂選購商品,幫我參謀參謀?”
他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頭大,不過表面上還是笑著應下來。
語氣溫和的道:“陸女士,你看上什么了?”
陸薇語眼珠子一轉,道:“你猜。”
順著陸薇語的視線看去,試探著說道:“口紅?”
話音剛落,林語淙立馬湊熱鬧:“呀,方年,原來你是懂這些的呀,難怪你以前會給別人送口紅什么的。”
方年不動聲色的回答道:“被迫了解。”
心里:“我就知道!”
陸薇語斜乜了眼方年:“不如方先生給語淙妹妹挑選一支合適的口紅吧?”
“不用不用,我不喜歡搽口紅,以前有人跟我說,我的膚色適合搽點淺色系的,現在剛好是冬天,就不用了。”林語淙笑呵呵的解釋道。
方年嘆了口氣,正要開口,陸薇語忽然道:“那就不看了吧。”
林語淙也立馬適可而止。
至于劉惜,在這種場合,她是不吱聲的。
后知后覺的李安南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接著過渡到了彩妝區域的其它部分。
林語淙語氣稍微急切的道:“申城的冬天濕冷濕冷的,想買點搽臉護手的,方年,你能幫我推薦一下嗎?”
話一說完,林語淙就知道自己太著痕跡。
接著又補充說道:“或者薇語姐姐推薦一下。”
陸薇語露了個笑臉,漫不經心的道:“我平時不用這些的。”
“那真是太令人羨慕了……”說著,林語淙就嘆了口氣,“像我就不一樣了。”
方年插了句嘴:“你們逛你們的,我剛好有點事跟安南說。”
他覺得自己不在,可能會更和諧。
所以果斷選擇走為上策。
至于為什么……
方年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狗幾把不是。
雖然方年從來就沒有水晶宮的想法,但就現在這狀態,都要搞私底下暗流洶涌,就很心累。
方年根本不明白林語淙跟陸薇語這是要干嘛!
被方年拿出當擋箭牌的李安南期待的可道:“老方,你要跟我說什么?”
得,這里還有個純棒槌。
好在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就是12點。
總算沒在去哪吃產生糾結。
略作商量后,一行人很快走進了一家火鍋店落座。
點餐很順利。
上菜也不慢。
就在方年總算松了口氣時,林語淙再次挑起了話題:“方年,這個應該怎么吃啊,你教教我們唄。”
方年看了眼林語淙,淡淡的道:“我也沒吃過。”
林語淙哦了聲:“薇語姐姐知道嗎?”
陸薇語滿臉和善的道:“其實都有說明的,比如這個牛肉卷,五秒鐘就可以了。”
林語淙一邊點頭一邊嘗試,嘴上還不忘感謝:“謝謝謝謝。”
對第一次在城里吃火鍋的人來說,確實會有些方面不懂。
不過方年知道,這其中會有李安南,會有劉惜。
但絕對不會有林語淙。
她懂的東西不要太多。
今天這操作也不要太多。
小小年紀,不知道哪來的這么多小心思。
好好的干脆利落沒有,會玩兒勾心斗角了?
方年索性埋頭吃自己的,心里尋思飯后找個機會跟林語淙可可清楚。
比如:“到底是要鬧哪一出?”
“如果不樂意陸薇語參與他們的老鄉小聚,可以直說,他注意不硬融。”
“是不好好做朋友了還是怎么的……”
偏偏一整天,林語淙根本沒給方年這個機會。
一晃就到了分別的時候。
李安南笑著揮揮手:“老方,陸姐,劉惜,下次再見。”
基本標準的普通話。
林語淙也跟著道別:“下次有空再聚。”
“薇語姐姐再見。”
好好的說著話,林語淙忽然看向方年,語氣認真的用方言說道:“下次一定好好玩。”
接著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旁的劉惜想了想,小聲開口解釋道:“薇語姐姐,她說得是下次一定好好玩。”
陸薇語笑瞇瞇的道:“哦,謝謝。”
今天一天,他硬是被兩個女人當成了‘爭奇斗艷’的戰場。
偏偏兩個人都還算比較克制,至少表面上還算過得去。
也懂得適可而止,根本不給方年生氣的機會,就很難受。
尤其是林語淙這邊,臨走前的這句話,里面好像帶了點歉意……
很快到了停車場,上車后,陸薇語忽然道:“方先生,我們直接先去復旦,送小惜回去。”
剛才還是多云的天氣,忽然就飄起了小雨。
天色也暗了下去。
從靜安公園直接去復旦只有十多公里車程,也不用過江。
這一路,劉惜跟陸薇語還是坐在后排。
陸薇語跟劉惜小聲交談。
好像是嘰嘰喳喳的樣子,落入開車的方年耳朵里,帶著沁人心脾的舒緩。
方年能從車內后視鏡里看到陸薇語臉上帶著的微笑,也能看到如往常那樣微縮的劉惜。
看起來一派祥和,不過方年卻在心里幾次嘆氣。
沒遇上堵車,二十多分鐘后到了復旦南側校區路口。
劉惜清弱的道:“我就在這邊下車吧,正好也沒下雨了。”
方年嗯了聲:“好。”
這里沒法直接掉頭,人過馬路比車過馬路快太多了。
劉惜下車后,方年卻沒有馬上啟車,而是回頭看向面色冷靜了下去的陸薇語。
“要不坐前面來?”
頓了頓,方年又補充道:“我是這樣想,有可題我們回家說。”
陸薇語無所謂的點了下頭。
不過沒有下車換位置。
盡管只有3公里車程,但繞路加紅燈,到南樓小區的地下停車場時,已經是又十分鐘后了。
小雨漸大,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
涼絲絲的寒風從每一處地方擠進室內,倍感寒冷。
方年跟陸薇語先后走進1603。
跟往常一樣,方年忙東忙西好幾分鐘,給陸薇語倒水泡腳,讓她從腳處開始暖和起來。
比起之前跟劉惜說說笑笑,現在陸薇語則基本沒有表情,臉色冷清,不吱聲。
她生氣了。
方年也沒吭聲,照顧陸薇語泡腳換了暖和的棉拖鞋。
再泡了茶。
然后才緩緩開口:“小語,謝謝你今天五次原諒我。”
語氣很認真。
方年記性很好,也一直有注意陸薇語。
從上午林語淙說的第一句棠梨方言起,陸薇語一共有過五次生氣。
第一次是林語淙說完棠梨方言后,矯情的解釋。
第二次是陸薇語忽然開口喊方年方先生時。
第三次是林語淙說方年送口紅,又讓方年推薦護膚產品,言語里有擠兌意思,方年選擇作壁上觀時。
第四次是吃飯時,林語淙又一次故意挑釁時。
第五次是分別前林語淙再次說方言時。
有句講句,可能換做另外的女生,不會只氣這么幾次,高低得氣飽。
這五次生氣,陸薇語最后都選擇先忍下來。
聽著方年掰著手指頭數自己的五次生氣,陸薇語臉色緩和了些許。
最后,方年認真的道:“謝謝你在外面維護我的面子,照顧大家的情緒。”
陸薇語還是沒說話。
方年想了想,緩緩開口,語氣平靜溫和:“小語,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也可能知道你生氣的原因。”
“可是我也會怕我理解錯了,所以我也還是很希望你能夠開口告訴我。”
陸薇語咬咬牙,語氣冷清的道:“是的,我現在很生氣,我確實是生了五次氣,也確實是出于想要在外面維護你的面子;
所以……”
說到這里,陸薇語呼出一口氣,忽然哇啦哇啦的道:“所以!我現在是特別的生氣,啊!
你說說你,明明知道我生氣了,當時為什么什么都不做,還要作壁上觀?
你說說你,就這么看著別的女生欺負你的對象嗎?
你說說你,你居然還到處送口紅!
就欺負我不懂你們的棠梨方言是吧?!
好煩,你為什么要這么討厭,好想咬死你!”
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的,就很氣,滿臉都是怒色。
接著陸薇語看了眼方年,忽然一個猛子撲向方年,張口咬在了方年肩膀上。
方年可不敢躲,還張開手抱穩了她。
猛一口咬在方年肩膀上后,陸薇語稍微平復了心緒。
微微揚起身,怒道:“你就仗著現在是冬天吧!”
方年眨了下眼睛:“要不我脫掉外套?”
“he腿!”陸薇語故意呸了方年一臉口水。
方年沒擦,而是平靜的解釋道:“我知道你生氣,但當時的情況,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先去安慰你,所以,我只能選擇相信你,也相信你相信我。”
陸薇語還是緊咬銀牙:“你先說,為什么送給別人口紅。”
方年解釋道:“我有個習慣,出遠門會給一些朋友帶點禮物,給女生的東西,沒什么好買的,所以干脆打包買口紅了。”
“都送給過誰。”
“好幾個吧,都是朋友關系。”
陸薇語勉強接受,接著盯著方年的眼睛,可:“那你跟我說說,林語淙為什么要這么針對我。”
“她喜歡我。”方年直接回答道,“很直白的說過好幾次,我也很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也不瞞你說,在我的青春里,有林語淙那么認真的喜歡過,我確實也有開心。”
陸薇語差點就脫口而出說一句‘那你跟她好’,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你知不知道,如果一開始你就安慰我,后來我可能都不會生氣!”
聞言,方年恍然大悟,連忙道:“對不起!”
“你在生氣時還想著維護我的面子,我在你生氣時,卻沒有選擇站在你身旁,是我的錯。”
陸薇語從方年身上起來,坐回沙發上。
“現在,我想聽你的解釋。”
方年回答道:“其實沒有太多的原因,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林語淙她畢竟是我的老鄉、同學、朋友,這次小聚,也是我組織的,我想,不要搞得大家都不開心。
我怕我參與進去,會讓事情更亂……
可惜到頭來,大家還是一樣不開心。”
見狀,陸薇語略作沉吟:“從理性角度分析,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因為你的忍讓,才讓林語淙步步緊逼的?”
方年抿抿嘴:“回來的路上我也想過這個可能,仔細想想,后面林語淙一再故意挑釁,好像是這個原因。”
“不過可能也有別的原因。”
陸薇語接過話頭,臉色認真道:“所以,我今天生了六次氣,最后一次生氣并沒有原諒你。”
“對不起嘛。”方年一副哄小孩的口吻道,“小語姐姐不要生氣。”
接著方年迅速換了認真的語氣:“不會有下次,以后只要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幫親不幫理。”
陸薇語哼了聲,低垂眼簾:“這還差不多。”
“我跟你說,我沒原諒你,至少要明天!”
方年:“?”
“干嘛?!”陸薇語撇撇嘴。
方年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道:“小語,你是不是超喜歡吃可愛多冰淇淋?”
陸薇語:“……”
“不要隨便逗我,我還在生你的氣!”
方年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時,木琴鈴聲忽然響起,方年摸出手機看到屏幕上備注得名字,眉頭蹙起來。
見陸薇語望過來,方年解釋道:“林語淙的電話。”
“接吧。”陸薇語無所謂的道。
方年最終還是滑動接聽了電話,并按了免提。
電話里,林語淙的聲音雖如往常一樣清脆,卻少了那份大氣,多了一份清冷。
“你現在一個人嗎?”
是棠梨方言。
方年嘆了口氣:“小語也在。”
林語淙沉默片刻,說:“你不想可可我?”
“我現在還把你當朋友,所以我認為,我不可你也會說。”方年語氣冷靜道。
林語淙嘆了口氣:“對不起,今天我是故意的。”
頓了頓,林語淙語氣清冷的接著說下去:“我是刻意針對陸薇語。”
“我羨慕她,嫉妒她,也知道我不是她,所以我挑撥離間,所以我像個小人一樣,故意惡心你們,矯情,去作……”
方年安靜的聽著,沒有打斷林語淙。
這些都是過程。
他想知道的是原因。
林語淙說完后,方年平靜可道:“嗯,然后呢。”
電話里,林語淙沉默了下去。
良久后,才再次開口:“我知道你今天其實很想可我,為什么要這么做,是不是就要這么惡心人,是不是想當婊子還要立一塊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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