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春光依舊明媚。
從落地窗撒進酒店的房間。
似乎帶著溫暖的氣息。
方年坐在窗臺下的小餐桌喝了半碗紫米粥，便擦擦嘴，宿醉后胃口不是很好。
落地窗外是繁忙的建國門外大街。
關秋荷在方年磨磨蹭蹭洗漱完下樓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說起來這還是方年第一次自己入住柏悅。
只不過是京城的柏悅，位于銀泰中心。
比起動輒三五百平甚至是環球金融中心整層樓的辦公區。
溫葉更喜歡在福慶大廈四樓東邊角的五十平小辦公室里工作。
因為她更習慣小辦公室里落針可聞的聲響，工作效率更高。
連思維都仿佛發散得更廣泛。
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手上飛快敲擊鼠標鍵盤，溫葉腦子卻在絮叨：“今天老板都不玩電腦了，少了點獨特的敲鍵盤味道啊……”
“怎么忽然就改發呆了？”
“剛才好像說又要成窮光蛋？”
“還是當員工好，反正現在存錢速度根本比不上房價漲的速度，一點都不用為錢發愁，真想象不到老板這數億身家的煩惱。”
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時，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溫葉略驚了下。
方年也終于從發呆中回神，瞄了眼桌上手機屏幕上的號，不動聲色地接通。
關秋荷的聲音傳出：“方總，你還記得鵝廠游戲的事情嗎？”
“怎么？”方年懶散道。
關秋荷直接說道：“他們任總想找你談個生意。”
“找我？”方年一愣，接著心中一動，試探著問，“不會是為了拳頭游戲的股份吧？”
關秋荷確認道：“是，兜了幾天圈子，剛才午后才挑明他們的目的。”
聞言，方年咂咂嘴：“我還以為鵝廠想跟游戲平臺在運營方面進行什么合作，原來是奔著這個來的。”
“從周一兜圈子兜到今天，多少有點虛偽了。”
關秋荷嗯了聲，沒過多說。
她也是這么認為的。
“既然他們有這個兜圈子的時間，那明天再說吧，正好課少，有時間跟他們磨嘰。”方年略作沉吟，無所謂地說道，“本來都打算給自己放長假了。”
聞言，關秋荷道：“我幫你約好時間，我就不以前沿兼職員工身份參與了。”
“哦豁？”方年面露有趣，“看來這兩天談得不太開心？”
關秋荷滿不在乎地道：“談不上，只是不太喜歡跟他們商談。”
“手頭上一堆工作，正在挑選時間給貪好……當康更名。”
下一秒，方年立馬語氣正經道：“1000。”
“合著我這1000罰款是給你的？”關秋荷目瞪口呆，“還可以這么做？！”
方年理所當然道：“股東當然是股東來監督，再說你也同意了，給錢！”
“行行行，你自己來拿！”關秋荷覺得自己是絕對說不過方年，很干脆的認輸。
接著又說：“那方總是不是也得稍微有點表示？監督這東西得互相化吧。”
聞言，方年立馬一本正經道：“那必然會有其它方面的糾纏，比如你我互相抵消，這可不行。”
“就這樣吧，有機會下次你定規則，我一定遵守。”
關秋荷：“……”
掛掉電話后，方年看了眼溫葉，一臉嚴肅道。
“溫秘，貪好玩即將更名成‘當康’，正好你最近要忙著答辯，也不用去那邊；
從現在開始，你跟我匯報時，說一次‘貪好玩’扣100塊錢。”
溫葉：“？”
她聽到了一鱗半爪，知道剛才的電話里面有‘1000元’的金錢交流。
方年這一說，她便明白了過來。
只是溫葉并不明白，為什么忽然給她制定了這個罰款規定？
這算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想是這么想，但溫葉表面上還是飛快地應了下來：“明白，那要不要告訴小谷。”
“小谷現在也基本參與到了秘書工作中來，你去告訴她，反正從現在這一分鐘開始，我再從你們嘴里聽到‘貪好玩’三個字，就扣錢！”方年一副十分認真的模樣道。
心里：“莫名覺得好掙錢啊。”
溫葉連連點頭：“好的，方總。”
周四，13號，下午三點鐘，方年自己開車慢慢悠悠去了陸家嘴。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鵝廠游戲的相關人員有意為之。
這次的會面地點依然在柏悅酒店的93層南閣。
從劉芹到劉路現在到鵝廠游戲的任羽新，方年一天柏悅沒住過，但都快成93樓南閣小型宴會廳的常客了。
“您好，請問是前沿方總嗎？”
在服務人員引領方年抵達93樓后，一個青年男人等在了電梯口。
“我是任總的助理小張，任總讓我在這里等您。”
方年微微點頭致意：“你好。”
很快抵達南閣，推開門時，里面坐著的任羽新便站了起來，伸出雙手：“方總下午好，歡迎歡迎。”
“任總下午好，我是方年，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方年面帶微笑，跟任羽新握了握手。
雙方友好和諧的寒暄了一小會。
看著這個后來逐漸被人稱為游戲之王的大佬，方年心里有些許感慨。
鵝廠游戲是在任羽新的帶領下，一路披荊斬棘，成為一個龐然大物的。
就方年所知，2009年全年，鵝廠游戲的營收應該高達60億；
鵝廠去年的財報沒有特別提及全年游戲營收，只有第四季度網絡游戲的營收，這部分是15.5億多。
這些，跟眼前這位任總的努力，脫不開干系。
盡管經過這個月的綜合核算，即將更名為當康有限公司的四月份最終全月營收為14億3千萬出頭；
但這里面有將近14億營收完全來源于‘我的世界’。
而且，‘我的世界’貢獻的營收在這個月已經飛速下跌，最終應該只有會上個月的零頭。
并且可以預見的是，六月份還會繼續下跌。
樂觀估計，到年底應該總銷量應該可以接近7000萬份，也就30多億罷了；
至于往后的發展，也不會免俗，會隨Mojang更新而更新付費道具，或許有機會重回10年4月營收巔峰也說不定……
“方總應該經常會遇見當面驚訝于您年少有為的場景吧？”
分別落座后，任羽新不慌不忙的道。
他其實也很詫異于方年比傳聞中還要年輕的樣子。
方年笑笑：“不瞞任總，有一小段時間，這甚至成為了我的困擾。”
“總是在想老天爺何其愿意憐憫我，給我口飯吃。”
聞言，任羽新莞爾一笑：“方總還會困擾這點小事？貪好玩的蓬勃發展，可離不開方總在背后付出的努力。”
說著任羽新作攤手狀：“方總可能不知道，貪好玩推出全新文化標識，真真讓我愣怔許久；
因為我在心里對鵝廠游戲的愿景也曾如此構思；
說句開玩笑的話，方總可是硬生生從我的腦子里搶走了我的構思暢想！”
聽任羽新這么一說，方年眨了眨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啊？”
“任總說的是‘用心創造快樂’？”
心里：“這種感覺真是太爽了！哈哈哈”
提前搶走鵝廠游戲的創意，說句實話，方年沒有半點負罪感。
可能骨子里方年就是個小人吧。
任羽新頗為唏噓的點頭，感慨道：“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假以時日，貪好玩必將大放光彩，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么快，單月營收比得上我們鵝廠游戲單季營收。”
“任總有點過于捧殺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游戲功勞，非我們之功。”方年笑了下，“而且大家也能看到這個月游戲平臺的數據，風光已不再。”
任羽新望向方年，語氣認真道：“這個月才過一半，大家可不敢肯定貴司沒有新的運營方案。”
“看來外界對我們貪好玩多有誤會。”迎著任羽新的目光，方年微微唏噓道。
心里也對任羽新佩服得緊。
磨磨唧唧的兜圈子功力是真的強。
明明早在之前就已經跟關秋荷表明過來意，方年尋思自己這都慢悠悠的喝完了一杯茶，起碼過去了半小時，還是在東拉西扯。
好在任羽新沒有打算浪費這個下午。
最終還是直接切入了主題：“方總，我就不繞彎子了，去年貪好玩收購了美利堅拳頭游戲10的股份，聽關總說，已經協議轉讓給方總的前沿天使了？”
“對，有這么回事。”方年也不否認。
“不知方總可否割愛，方總可能有所不知，我們鵝廠游戲跟拳頭游戲已經達成了部分合作。”任羽新道。
說著，任羽新面色冷靜地望向方年。
方年雖然早有準備，但迎著任羽新的目光，還是沉默了下去。
他清晰記得，鵝廠在中國區代理LOL之后，很快實現扭虧為盈，一開始不大公布營收。
但在2013年有大篇幅關于鵝廠游戲的優秀運營報道。
全世界免費游戲收益第一的是鵝廠代理的CF，第二是鵝廠代理的LOL，當年營收6.24億美元。
方年這個不玩LOL的普通網民也有接收到這類新聞。
至于往后的數據，方年就知道得比較清晰了，且曾經深深為之震撼。
因為，16年全年LOL光是皮膚收入利潤高達18億美元，約合124億人民幣。
所以對這些信息有過了解的方年，真沒有出讓拳頭游戲10股份的想法。
可以這么說，持有到2013年，這部分股份的當年分紅收益就高達上億人民幣；
持有到2015年，這個數字將暴增十數倍，且每年如此，甚或略有遞增。
方年無意介入運營LOL，但并不介意享受這部分由僅自己已知信息帶來的福利。
換做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在有這么多已知信息的支撐下，也不會選擇出讓股份。
但不會選擇是一回事，該如何商談又是另一回事。
方年臉色沉靜，平靜開口：“任總有所不知；
其實當初跟拳頭游戲談判時，我們的目標是代理拳頭游戲開發的‘LeagueofLegends’；
只是當初拳頭游戲已經開始在美利堅運營這款游戲；
且不看好我司的運營能力，所以最后才退而求其次，拳頭出讓部分股份換取運營資金。”
稍頓，方年望向任羽新，蹙眉問道：“我不知道任總所說的部分合作是指什么。”
聞言，任羽新沒有兜圈子，直接回答道：“我司去年年底便和拳頭游戲達成了代理協議，將在合適的時候公測。”
“啊……任總真是目光卓絕，領先數步啊。”方年一臉感慨道。
其實他都懶得讓關秋荷再去談代理的事情。
擺明了會失敗，何必浪費機票錢。
任羽新沒有放棄繼續商談的想法，不慌不忙地道。
“不敢瞞方總，我司跟拳頭游戲已經談成了除美服以外的全球獨家代理；
所以方總不如將手上持有的10拳頭游戲股份轉讓給我司，我司會給出很理想的收購價。”
窗外有絲絲縷縷的淡淡云霧繚繞。
夏日的風已然吹來申城。
方年雙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任羽新說的這件事情，不僅僅是方年不知情，貪好玩也不知情。
因素其實不多，一是股份占比太低，一般只能在相應報告中得知公司最近運營狀況，而這種報告多數時候是會有延遲的。
或許也是任羽新在貪好玩磨磨唧唧兩天的緣故。
其次是，當初關秋荷跟拳頭游戲商談收購股份時，并沒有考慮太多董事會投票權等事宜。
中美太遠，多少會有不便，10的股份權益又不高，鵝廠和拳頭游戲聯合起來，完全足以獨斷專行。
但方年對這件事情早有預料，談不上多驚訝。
因為早前，鵝廠游戲就跟拳頭游戲達成了代理合作，現在不過是改成了全球獨家代理。
只不過表面上還是裝作得比較震驚，特地用喝茶來掩飾一二。
“原來如此，任總，我冒昧問一下，鵝廠游戲打算什么時候正式上線公測？”
說著，方年看向任羽新，目光里面寫滿求知欲。
據方年所知，上個月鵝廠游戲已經正式定名為英雄聯盟，并且開啟了首次公開技術內測。
此前有更低調的進行過不公開內測。
但此時誰都沒想過，英雄聯盟國服內測的時間居然會持續兩年之久，要知道即便是國內第一次不公開內測，也建立在美服已經完全上線之后。
“具體時間還沒定，還有幾輪內測安排。”任羽新回答了這個問題，“上個月才上線首輪公開技術內測。”
方年想了想，又問：“任總，恕我直言，貴司是不是已經完成了對拳頭游戲本身持有股份得收購？”
方年記得要到明年2月份，鵝廠游戲才會去戰略投資拳頭游戲。
可現在才五月份，卻跑來收購貪好玩手上持有的拳頭游戲股份，有點不對勁。
迎著方年的目光，任羽新搖頭道：“還在商談中。”
“我司的計劃是全權收購拳頭游戲，只不過美利堅那邊的情況比較復雜，股份收購超過一定標準，需要相關部門同意。”
聞言，方年沉默片刻，然后緩緩開口。
“任總，在商言商，既然貪好玩已經沒有代理LOL的可能，貪好玩也不缺錢，我想不到理由出讓得來不易的股份；
而且任總現在顯然是在告訴我，貴司對英雄聯盟有多重視。”
稍頓，方年補充一句：“10的股份，對貴司來說，應該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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