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
方年下意識掃了眼辦公區，更遙遙的望了眼窗外。
眾目睽睽的大白天，一個寫字樓里鬧賊？
這多少有點搞笑啊！
方年忍不住低聲追問：“你確定是……賊？”
即便他知道這位村長在上崗前就成了司機班班長，能力肯定強，不至于開玩笑；
即便辦公區現在還有明顯的騷亂；
但方年還是相當意外，實驗室大白天鬧賊真有點說不通。
村長聲音不高，簡練的說了經過：“……應該是里應外合的團伙作案。”
經過很簡單：
一個打理辦公區鮮花綠植的花藝師在工作過程中，從一個員工手上拿過了一個U盤，被三毛看到了，并被當場識破。
于是引起了騷動和一定的對峙。
女媧實驗室的布局與一般公司辦公區存在區別。
出于保密原則考慮，有兩層接待區。
最外面的是前臺接待區，坐著的是前臺小妹，負責最外層的來訪出入登記。
入內是行政辦公區。
然后是特別研發區與內部小機房的接待區，這里是保安負責，非權限內人員入內需要流程單。
由行政管理與實驗室主任助理雙重審批。
也是辦公區面積足夠，實用面積差不多都有3000平，畢竟原計劃是給前沿創新用的，所以才可以在一個辦公區內搞出兩層接待區。
第二層接待區以內，原則上不允許通過任何形式帶出任何形式的資料。
也不允許帶外部電子設備入內。
內部個人辦公電腦禁止任何形式的聯網。
不過小機房的服務器可以訪問互聯網，但只是某些服務可以聯網，且有嚴格的網絡管理制度與軟、硬件防護。
想通過互聯網的形式對外傳輸資料，理論上是可能的。
實際上有告警監控、數據攔截等等等等，想要神不知鬼不覺，這不太現實。
所以，當村長說完了經過，方年也算是接受了‘鬧賊’這件事情的發生。
因為最簡單的數據帶出辦法就是物理偷竊。
至于為什么要外部人員。
很簡單，這類保密方案一向是嚴格對內，內部最好攻破嘛。
畢竟正常情況下，二層區域是不對外開放的，連實驗室非權限人員入內都很難。
第一次有外部人員造訪是視察。
平常連陸薇語都基本不進去。
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保潔這一類工種是可以入內的。
花藝師自然也在內。
前沿系整體上都是比較注重辦公環境體驗的，各方面都安排得還不錯，這就有可乘之機。
至于為什么碰上今天這種時候都不放棄，那是因為花藝師一個月才來一次……
此時陸薇語她們也了解到了事情經過。
方年看了眼陸薇語，很隨意的說了句：“陸總你處理。”
表面上雖是輕松平淡，但心里還是不免嘀咕：“果然是向來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件事情從里到外都透著巨大的問題。
陸薇語很快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薛秘，讓食堂將午餐打包送過來，事情不清楚之前暫時不準外出。”
“聯系軟件園區，請他們提供必要的支持。”
“斷開日常辦公區網絡。”
“請大家配合，盡可能減少對外的一切聯系，稍安勿躁，執法機關稍后會介入。”
這是當康與前沿系經營過程中發生的最嚴重的一次商業泄密事件。
以往雖然也有類似情形。
不過從表面上就能分辨出本次事件危害性的嚴重度。
只要這件事情與那個所謂的國際安全團隊聯系到一塊，起步就是500萬美元的損失。
關鍵是，今天如果沒有這些司機的到來不知道還會持續多久。
最表面上就已經說明了女媧實驗室成了個篩子。
所有的保密規章制度和方案都成了擺設。
還有懸在頭上的漏洞事件待解決鬼知道這個團伙到底是不是跟OPtron有關到底有多少人。
技術的事情方年摻和不了。
內部物理失竊泄密的事情，方年也不打算親自插手。
交給相關執法機關是最好的方式。
不過即便如此，前沿公司那邊也會最快速度干涉。
溫葉、谷雨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了。
行政區的一間小辦公室方年正跟村長一起用餐——天塌下來也不能耽誤干飯人干飯。
方年還慢悠悠吃著時，村長已經干完了。
擦完嘴，村長斟酌著問道：“方總能否冒昧問問實驗室現在面臨什么問題？”
“我對高科技行業不太懂只是聽說過女媧系統。”
方年簡單解釋：“有個國際安全團隊發現了女媧系統的一些漏洞要價500萬美元女媧實驗室不打算給這個保護費。”
“中午十二點是約定的時間莫名其妙就發生了剛才的事情，還真是巧了，要是你們明天才來申城，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暴露出來。”
村長面露了然的點頭：“原來如此。”
稍頓，村長狐疑道：“那你……為什么還會吃得這么悠閑。”
方年面色平靜理所當然道：“技術問題我又不會個人沒有權利審問小偷其它有陸總、關總她們坐鎮；剩下的……難不成我去跟人打一架？這不是有你們在嗎。”
村長：“……方總說得有道理。”
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村長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狐疑。
是因為他知道方年偶爾會去部隊當訪客嗯……受虐。
受虐的選項也包括急行軍、規定時間用餐。
本來村長還尋思方年會跟他一樣。
結果就他狼吞虎咽，味兒都沒品出來，就吃完了。
人家方年方總優哉游哉一點不著急。
偏偏這時方年還一臉滿意道：“沒想到實驗室的食堂水準還不錯，飯菜味道挺好的，都快比得上五星級水準了，也不知道這么好的條件，為什么還有人喜歡當狗。”
說著有些感慨：“能進內區的起碼都是能力優秀的碩士，要不就博士，真是想不明白啊。”
村長不好接話，他畢竟只是個剛上崗的司機。
之前都有點不小心說深了。
方年雖然表面上輕描淡寫，該干嘛干嘛，但心里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
花在女媧實驗室上的錢有多少，他還是知道的。
現在呢？
遭賊，都算商業間諜了！
這就是女媧實驗室交上來的答卷？
時間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在女媧實驗室面臨內外雙重危機時，網絡上的各類輿論可沒有停滯。
吃瓜網民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幾個派系。
看熱鬧不嫌事大與玩梗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正在使用女媧系統擔心隱私安全的、正在使用女媧系...
用女媧系統一點不擔心隱私安全的、支持女媧實驗室的、杞人憂天的……
總之不老少。
飯后的方年同學正在瀏覽著這些派系在網上發表的看法。
“女媧實驗室：沒想到吧，你們out了！我這都2.3版本了，我比你們還早一步發現漏洞！”
“女媧實驗室：有本事你全部曝光，一個一個算什么本事？”
“就這點小事，給點錢不就完事了？”
“坊間傳聞，女媧實驗室一直在虧損，據說這次被要求支付500萬美元的服務費，有點太多了，不過都無所謂。”
“哎呀，這可咋整，我剛買的小米1，有好多個人信息呢。”
“樓上的兄弟，我也是小米1，看你這樣子，國產區見了，我反正不擔心。”
“這種國際流氓真討厭，絕對不能屈從，支持到底！”
“女媧實驗室會不會從此都被這些安全團隊盯上啊？”
“相比這個，我還比較擔心女媧系統被迫夭折，畢竟國產好不容易出來個自研系統，雖然只是手機上用的。”
也不缺少一些高高在上指責女媧實驗室不自量力的。
言語間用了國外類似公司的案例做對比。
比如微軟因為Windows的某個漏洞支付安全團隊上千萬美元。
比如從道聽途說中知道存在一個漏洞暗網交易，動不動幾千萬上億美元，500萬算什么。
這一類人，大多數就是嘴炮功夫很牛逼。
永遠美利堅自由可貴。
永遠國外月亮圓。
倒也不太令人意外。
而且……
說不定這次女媧實驗室還需要利用一下這些人。
網上的輿論，前沿創新的公關團隊隨時都在關注，會按照之前定下來的回應、辟謠、安撫用戶三板斧來進行處理。
好消息也是有的。
十二點整，OPtron團隊新公開的兩個漏洞，無論是嚴重的還是輕微的，都屬于過去式。
早就在2.3版本上解決了。
雖然因為實驗室出了一檔子物理偷竊事件，但黃教授也還是很快的完成了漏洞驗證和分析。
而且比較重要的是。
目前被公開的三個漏洞，均不影響系統核心安全。
也不會帶來災難性后果，比如通過漏洞獲取用戶個人隱私等等。
最重要的是，根據黃教授的分析，三個漏洞均無法在用戶使用移動網絡時被無察覺攻擊。
一方面是移動網絡的速率很難在用戶使用移動網絡時靜默攻擊。
另一方面是，女媧系統可以設置鎖屏狀態下防止流量漏跑的選項。
其中尤其是使用中移動網絡的，最為安全。
嗯……
這跟中移動的3G服務狀況有關。
換句話說，目前被公開的漏洞不僅僅是已經在最新穩定版本解決了的，且只能在WiFi網絡下靜默攻擊。
女媧實驗室實時對外公布了相關的分析結果。
并再一次感謝了國際老鐵。
當然，只是簡單的感謝，沒有嘲諷。
不過OPtron團隊并未就此善罷甘休，從目前的角度上來看，這個團隊的核心訴求始終沒變。
就是高調想要錢。
并且還是循序漸進的，即便是過了約定時間，也不打算一股腦放出漏洞說明。
只是在不斷的通過這種手段從輿論上施加更大的壓力。
只是很可惜，接連兩輪漏洞公開都沒威脅到女媧系統的核心模塊，經過女媧實驗室的宣傳，OPtron安全團隊帶來的威懾已經降低了許多。
有一多半關注這件事情的網民已經是在當樂子看待了。
只有一小部分害怕自己的相關隱私出現在國產區的女媧系統用戶，依舊有點惶惶不安。
距離下午一點還有五分鐘時，OPtron團隊第三次公布了女媧系統的安全漏洞，這次是三個。
其中一個屬于十分嚴重的漏洞。
說明文檔上表明可以通過移動網絡靜默攻擊，并且正經是遠程類可執行漏洞，能獲取一部分的權限。
也就是俗稱的RCE漏洞。
公共網絡空間上，OPtron團隊的措辭愈發尖銳直接了。
“……這是最后通牒，本次公布的漏洞并不屬于最高危漏洞，但已經足夠威脅到系統使用安全……”
“女媧實驗室如果一直置若罔聞，我團隊將在十五分鐘后公布下一批高危漏洞，屆時所有使用女媧系統的用戶都將遭受數據失竊風險。”
“勸閣下好自為之。”
“OPtron團隊一直在恭候閣下與我方溝通。”
雖然但是，方年此時不咋太關心漏洞事件。
而是去了陸薇語她們所在的會議室。
隨便抽出一條椅子坐下，方年平靜問道：“內部的問題有多嚴重？”
“表面結果還好，這只是第二次資料泄露。”陸薇語剛吃完飯，擦了擦嘴，回答道。
“這一次的資料是關于預研組最新進展的部分說明，有一些關鍵技術，如果泄露，損失還是會比較大的。”
“暫時沒有證據表明，內部問題與勒索事件有關。”
說到這里，陸薇語望向方年：“對了，國安也主動介入了這兩件事情。”
“官方層面上可能會獲得一定的支持吧。”
聽陸薇語說完，方年眼皮微動：“你還沒說目前一共有多少人涉案。”
“內部五個。”陸薇語嘆氣道。
“軟件園區那邊還有人提供幫助。”
方年嘖嘖稱奇：“女媧實驗室這都成香餑餑了，大團伙啊？”
“第一次資料賣了多少錢啊，值得這么多人鋌而走險？”
陸薇語雙手一攤：“這個涉及到很多司法問題，暫時沒得到具體詳情，但從時間節點上來看，好像沒對女媧實驗室造成什么損失。”
事情經過沒多少驚心動魄的地方。
也沒人忽然冒出來求個情什么的。
反正在國家機器面前，女媧實驗室現在面臨的危機，就是小事情，不值一提。
什么商業間諜啥的，全是紙老虎。
后續的司法事務，暫時也不是前沿可以參與的，要等一切清楚之后追責時，才有前沿的份。
方年仔細想了想，望向溫葉跟谷雨：“溫秘、小谷，后續得事情由前沿公司接手吧。”
“明白。”溫葉跟谷雨紛紛點頭應下。
在黃教授等人還沒能分析完第三批公布的三個漏洞時，OPtron團隊準時公布了第四批漏洞。
也不是說黃教授他們不給力，而是他們需要對這些漏洞進行完全分析，確保沒有連帶的漏洞，以及其它的陷阱。
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搞砸。
額外的……
第四批漏洞的公開，尤其是說明文檔的內容，很快引發了輿論的強烈反應。
方年在看完說明文檔后也皺起了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