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營駐地陸寧選在了深州,距離契丹人治下的瀛州不遠,且西可支援鎮州,西北支援定州,東北支援滄州,距離都不是很遠。
河北大營以右龍虎軍五千禁軍為班底,擴編為兩萬人,右龍虎軍指揮使陸興領河北大營招討使。
同時從河北各鎮挑選的兩萬禁軍,有五千人闔家屬南下,編入鎮守兗州的左龍虎軍。
齊魯南北大營及左龍虎軍,合并為山東大營,共兩萬人,號左龍虎軍,山東大營招討使暨軍指揮使林仁肇,副使張彥卿。
高懷德調任右龍虎軍指揮副使暨河北大營招討副使。
河北三鎮州縣兵按照齊魯諸州兵制改革,縣兵大幅裁撤歸農,州兵保留精銳,其戰斗力能保證守城等到鄰近禁軍大營援軍的軍力即可,不然兵雖多,最后也是炮灰,還拖累財政。
很多州縣兵是被強征,現今更是農時,現今被裁撤歸農,河北之地,齊王幾乎瞬間就得到了“仁王”的美名,現今時代,獲得聲譽就是如此簡單。
當然,有的州縣不免有些混亂,但總體上,還是有序進行。
而右龍虎軍抵達深州后,一萬五千名河北軍也陸陸續續從各州被選拔來,陸寧則還是老規矩,不免在禁軍面前立威,有那桀驁軍漢,被陸寧懸賞三十萬貫沖昏頭腦,和陸寧比試刀馬,在眾軍卒矚目中,無不是被陸寧如同巨人捏弄嬰兒般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是被陸寧小手指點倒,就是被陸寧不帶箭簇的弓箭射飛。
這些為了三十萬貫敢下場的桀驁軍漢,都是河北壯士,在這新編右龍虎軍中,很多軍卒是這些軍漢的老鄉,有部分軍卒認識這個軍漢,有部分軍卒聽過那個軍漢勇名等等。
而這些軍漢無一人能在陸寧手里走過一回合,也不說一回合,簡直就是一個孩童遇到巨人般無力,這對河北禁軍士卒們的震撼可想而知。
右龍虎軍的訓練,各種器械,更令士卒們新奇無比。
小十三喜歡靜修,回了兗州,尤五娘卻是不肯走,好不容易到了陸寧身邊,自然變成了牛皮糖,每日陪在陸寧身邊。
最近,更有個好消息,三十萬貫懸賞,早已經在齊魯境張榜,卻是招募到了幾名銅器匠人,說是能鑄造萬萬年巨鼎,陸寧卻一下想到了青銅炮,便將大體思路寫了書信給他們,現今看回信,這些匠人卻是有信心鑄造中空可承受萬鈞之力的青銅空管。
而不管行不行,至少,一些事情,漸漸有了眉目。
但不幾日,卻是突然傳來噩耗,原成德軍屬冀州刺史王成,趁裁撤州縣兵招募禁軍的混亂之機,獻城安國軍。
安國軍節度使李繼勛,是趙匡胤義社十兄弟的老大哥,不過安國軍北方,是河北三鎮,西北是北漢,南方為彰德軍,李重進精銳之一,東南半獨立狀態的天雄軍,軍勢更極為強盛。
天雄軍節度使符彥卿,是周之重臣,長女乃是郭榮繼妻,郭榮登基后封為皇后,不過符皇后隨郭榮南征淮水,遭遇大敗,和歷史上一般,符皇后回來后便即病死,只是歷史上,符皇后南征后病死是因為染了南方的疾病,現今的符皇后之死,可能自己多多少少有些責任。
陸寧思及,也有些感慨,這就是歷史的宿命吧。
符彥卿之天雄軍鎮大名府,符彥卿為大名府尹,且被封為魏王,不過現今符彥卿態度曖昧,而其兵強馬壯,暫時自也無人覬覦天雄軍之地界。
而李繼勛就是東南西北孤立無援的狀態,是以,對李重進和趙匡胤之戰一直保持沉默,但想來,也不過在等合適的機會加入戰事罷了。
現今其兵不血刃取了冀州,自然是聞聽河北三鎮混亂,正被自己收編,能多得一城,當然是好的,在他想來,自己這個趁亂而起的新貴,自然沒什么可怕的,不過是依仗永寧公主舊情,招撫了齊魯和河北三鎮,一旦中原大戰有了結果,必然轉瞬就被滅掉。
現在趁亂拿了河北三鎮中一州,自己也只能捏著鼻子吞下這苦果。
陸寧所料不錯,李繼勛對齊王,并不放在眼里。
他對所謂齊王的認知,只來自他希望相信的信息,那些吹上天的事跡,根本是無稽之談。
收編個河北三鎮還搞的混亂一片,又哪里是有智謀之人能做出的事?
三個軍鎮依附,還不求穩?要各軍鎮維持原狀,而是亂折騰一通?這齊王不是有病是什么?
不想數日后,齊王麾下右龍虎軍突然出現在冀州城下,冀州軍民本就心向河北,部將立時綁了刺史王成歸降。
隨后,右龍虎軍便浩浩蕩蕩開赴李繼勛坐鎮之邢州,兩天后,便抵達邢州城下。
李繼勛覺得甚為好笑,剛剛胡鬧打亂河北三鎮軍制臨時拼湊的“禁軍”,就敢遠征?
這齊王,怕不是一個笑話?
他立時遣手下第一悍將高力行率精銳騎兵突襲,在對方剛剛立足正安營扎寨時一鼓作氣,擊潰這支烏合之眾。
然后,三千精銳騎兵,便一個也沒有回來。
烈日當空,一隊隊士卒,在邢州城下結陣。
右龍虎軍齊魯籍老兵,都知道齊王的風格,白日攻城,堂堂正正,王霸無比。
城樓上,李繼勛還在琢磨,昨晚突擊的高力行部,跑去了哪里?難道高力行早就被收買?已經率部投降?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在城樓上踱著步,李繼勛搖著頭,又看著城下密密麻麻一列列好似螞蟻般的齊軍,李繼勛咬了咬牙,這邢州城,看你如何攻破。
城高壕深,城內有萬名精兵,儲糧足夠三年,看你如何破城?
真是瞎胡鬧!
李繼勛不以為然的搖頭,這齊王,不是個傻子么?
帶著烏合之眾遠征,又破不了城,河北三鎮兵力空虛,便是契丹人和漢國不來攻你,怕很快也會內亂。
公主殿下啊,知道你雄才偉略志向高遠,可你選錯人了啊!
李繼勛正胡亂琢磨間,突然聽得遠方喊聲震天,抬眼看去,不禁微微一怔。
卻見齊軍陣中,一架巨大的井欄云車正慢慢推出來,云車上,好似就有一個小黑點,就一個人?
齊軍陣中,卻是吶喊聲越來越響,好似人人都激動無比,仰頭看著云車上那孤零零身影。
“萬歲!萬歲!萬歲!”
“齊王殿下!齊王殿下!齊王殿下!”
李繼勛便漸漸有些明白,云車上,站得,就是那齊王?這是做什么呢?看風景?耍威風?扮帝王?!
真是腦子進水了!
李繼勛無奈的搖頭,遇到這么個白癡對手,好像勝了也沒什么光彩的。
齊國軍馬,也都是傻子嗎?怎么會崇拜這么個無知的家伙?
城下喊聲越來越響,能聽得出其中的激動崇慕之意。
這令李繼勛更是搖頭。
云車停在了幾百步外,己方士兵箭矢射程根本達不到,城頭雖然有幾架弩車,但射這么一個孤零零目標,根本就是浪費,射一天也未必射得到。
李繼勛,心中突然生起警兆,他出生入死無數次,早已經形成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對危險預知的直覺,他猛地蹲下,城墻墻垛變成了掩體。
一陣慘叫聲,身側有十來個士卒,慘叫著摔倒,或頭顱或咽喉中箭,鮮血汩汩冒出。